第14章 爱慕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夜半的宅院,空无一人。

眼见的男人的手指已经虚虚碰上了女子的下颔,只差寸余就能碰到她最脆弱的脖颈,恰在此时,榻上的女子嘴里嘟囔了句什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霍安下意识地收回双手,凝视着眼前的人。

好巧不巧地,郭牡丹的正脸正好对上了站在榻边的男人,红润的唇瓣因为侧边被压着而微微张开,显得更多了分纯真。

她睡得很香,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嘴角上扬,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雨声不小,廊下一点昏暗的光芒透过窗户打在女子的脸上,像是一副刚刚画完、还带着油墨香气的仕女图。

单从这女子的容貌和神情上,一点都瞧不出来她有什么龌龊心思。

霍安的动作顿了顿,重新伸出手。

指尖很快碰触到了那带着馥郁香气的温热,再往下探半寸,女子的血液就会喷涌而出。

奇怪的是,他自觉指尖冰凉,按压的力度也恰好合适,但眼前的女子,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呼吸还是那般平稳,他的手腕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女子温热的呼吸。

就算不会武功,这警惕性未免也有些太差了,背负着秘密的人,居然能够睡得这般安稳?

男人忍不住蹙起剑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这下,女子总算有了些反应。

她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头,嘴里嘟嘟囔囔的,抬起一只手,想要把脖颈上的异物拨开。

但她用的力气有点大,不小心碰到了榻边的小几,小几上的纸条颤了颤,缓缓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男人的眼神从仍旧睡着的郭牡丹脸上移动到地上,牢牢盯住了那张纸条。

终于,他松开了压着女子脖颈的手,俯下身子,捡起了纸条。

郭牡丹的脖子上没了异物,一瞬间舒展开了眉头,她还闭着双眼,随意咳嗽了几声,又翻身回去,安静了。

霍安就着微弱的亮光查看字条,当看清楚上面写得是什么时,不由得一怔。

这上面的东西,一看就是为他准备的,全是他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让郎中多来看诊,怎么瞧,都是为了他的身子好。

若真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这年轻妇人和她背后的人,未免也有些太大费周章了。

要是换他是对方,绝对不会希望对手的身子恢复好,一直保持虚弱和受伤状态,才能更好地达成目的。

他又盯着纸条沉默了片刻,把那张纸条放了回去,长久地矗立在郭牡丹榻前。

指节修长的双手动了动,但最终,并没有再扼住女子的脖颈。

郭牡丹还是熟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屋中的动静,只是嘴里时不时咕哝几个字眼,混混沌沌的,难以听清。

男人顿住,稍稍向前俯了俯身子,屏息凝神。

终于,他听清楚了女子在说什么。

“快点好?”他快点好,对她有什么益处?居然能让她在梦里都挂念此事。

男人眉头紧蹙,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

本来他是肯定这女子有问题的,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但看眼前的情况,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要是真的冤枉了人,冤枉的还是救了自己、为自己治病的恩人……

霍安抿紧了唇。

可要是不是他原先想的那般,这女子又为何有那些怪异举动?

除非……他脑海里想到一种可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无法把刚刚滋生的想法赶出去。

他高大俊朗不假,可这才刚刚见过几面,认识连两日都不到,这女子便爱慕于他,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可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这两日来发生的所有不合常理的事。

霍安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向榻上的女子,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屋子。

许是他心绪杂乱,纵身跃到屋顶上时,身子歪了歪,正巧碰到了伤处,没有稳住身形,不知道碰掉了什么东西,直直地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下,沉睡的主仆二人终于醒了。

郭牡丹猛地直起身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里嘟嘟囔囔地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大金也被吓醒了,开口就要骂娘:“什么妖魔鬼怪半夜来惊扰我们夫人,明日我便去请道士做法,烧死你们这群小鬼。”

郭牡丹打着哈欠,拍了拍大金的肩膀,慢吞吞道:“不是妖魔鬼怪吧,我听着,应该是东西掉了。”

二人被惊醒之后都下意识地用的老家方言,要不是霍安耳力好,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节,还真猜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

说完,郭牡丹又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发了一会儿愣,才勉强清醒了些,用极慢地速度直起身子,下了榻。

霍安在屋顶上瞧着,剑眉越蹙越紧。

这般磨蹭,连有重物砸在榻侧都不甚在意,醒来之后还如此惫懒,要么是她本性如此,要么就是她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

就在离床榻不过丈余的地方,掉了一个木匣子,木匣子瞧上去平平无奇,但掉到地上,竟然还没有摔坏,严丝合缝。

“这什么东西啊?”

郭牡丹努力睁大眼睛,瞧了瞧,见大金也下了榻要去碰那匣子,下意识地出言提醒道:“小心!别碰!”

男人双眼微眯。不错,多少还有些戒心,不像他以为的那般蠢笨。

他现在离开说不定会惊动屋中的人,为求稳妥,霍安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立在横梁之上。

郭牡丹毫不顾忌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瞅了那木匣一眼,又瞅了一眼,疑惑道:“这东西,是从屋顶掉下来的吧?”

说着,她缓缓抬起头,往屋顶看去。

无奈没有灯火,屋顶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

郭牡丹正要张口,又打了个哈欠,打完之后才朝大金道:“叫人进来点灯,我好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从何处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