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寒一连几日都未召幸牧晏,放在往常沈照寒基本日日留宿在庆毓宫,何时这般冷待过她。
随着明瑶入住长春宫,宫里各种风言风语开始兴起,甚至有的宫人见过牧晏与明瑶二人,大胆推测贵妃娘娘是明瑶县主的替身,是圣上用来暂时解决相思之情的替代品。
外加这几日牧晏无故失宠,这种流言便愈加显得真实可信起来。
宫里的奴才们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往日里门槛都快被踏破的庆毓宫如今门可罗雀。那些本该送到庆毓宫的珍奇珠宝全都进了长春宫的库房。
牧晏听着景儿忿忿不平地控诉那些奴才的趋炎附势,她神情淡淡,没什么表示。
若是放在两年前,她或许还会有心思去争权夺势,把那些东西争回来,再把那些奴才们狠狠打一顿板子。
只是如今看着面板上的剧情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五,牧晏就没有这些闲情去搞什么宫斗戏码。
反正她都快离开了,要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更何况那些流言本来不就是事实嘛。
这几日难道不是沈照寒有了白月光,他便不愿再看到她这个赝品了。
“景儿,你要是也想去明瑶那你就去吧,本宫不会拦你。”牧晏捏了捏眉心,烦躁地对景儿说道。
莲花炉子燃烧着上好的水沉香,烟雾缭缭,模糊了牧晏的娇媚的容颜。
景儿如遭雷击,她顿时跪了下来,爬到牧晏脚边,拽住牧晏的裙角,抽抽搭搭地哭泣:“贵妃娘娘怎么能这样说呢,景儿在您身边已经待了五年了。哪怕是死景儿也要死在贵妃娘娘手里,娘娘不要赶景儿走,景儿再也不会说这些不中听的话了。”
这话说完,想到这五年来与牧晏经历风风风雨雨,景儿却哭得越发伤心,几乎要哭死过去。
牧晏被吵的头疼,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别哭了,再哭本宫现在就送你走。”
景儿被吓得停止了哭声,她垂着头肩膀不断地耸动,看起来格外可怜。
牧晏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把景儿给扶起来,拿帕子胡乱地在景儿脸上擦了擦,粗声粗气哄她:“别哭了,都哭成小花猫了。本宫知道你是为本宫好,我也知道如果我失宠,你做我贴身侍女肯定难免被人欺负。你放心,哪怕本宫再落魄,也轮不到那群老阉货欺负到本宫头上。”
景儿一边哭一边打嗝,清秀稚嫩的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像只受欺负的小兔子:“奴婢受欺负不算什么,主要奴婢就是看不得娘娘受委屈,奴婢实在是心疼娘娘,更何况陛下也太过分了!”
牧晏见她这副可爱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捏了捏景儿的鼻子,轻哼道:“景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沈照寒刚一进来时就听到这句话,他拧了拧眉,神情阴郁,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景儿看了又看。
沈照寒那日雨夜的确被气得不轻,他到现在都能想起牧晏对明瑶的关切讨好。
牧晏对明瑶那幅谄媚模样,让沈照寒好几次忍不住想讥讽她几句,最后硬生生忍住,拂袖而去。
如今再看主仆俩相互依靠,牧晏对待这个婢女亲昵的姿态,沈照寒怎么想都觉得分外刺眼。
沈照寒这几日一直都在等牧晏去找他闹,他愿意哄她,也愿意向她道歉。
虽然她冷待他去找了明瑶,可沈照寒这几日故意没去庆毓宫,他也把这仇给暗戳戳报了。
沈照寒觉得这事就两清了,只要牧晏愿意主动,他可以既往不咎。
可牧晏没有来。
沈照寒等了五六日,牧晏却好像快遗忘了他般照常吃喝玩乐。
沈照寒每日听暗卫报告牧晏的一言一行,每日心情就愈发沉郁挫败,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劲。
这几日紫宸殿的宫人和上早朝的大臣日子格外不好过,人人都看出帝王心情不好,生怕他一个风雨欲来把人拖下去斩了。
沈照寒又等了几日,牧晏那边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他终是坐不住了,一个人来了庆毓宫。
主仆二人完全没看到沈照寒到来,牧晏又捏了捏景儿婴儿肥的脸颊,暗叹年轻真好,满脸的胶原蛋白。
沈照寒重重地咳了一下,主仆二人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景儿见皇帝阴冷地盯着她,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牧晏见沈照寒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景儿。她神情冷淡,勾唇嘲讽道:“陛下,你若是看上景儿也要问问我的意见吧,她毕竟是我的人。这庆毓宫想爬上龙床的人不在少数,陛下若是想要,本宫哪有不给的道理。”
沈照寒闻言陡然把目光挪到牧晏脸上,似是想从她神情中找出一丝丝吃醋的意味。
可惜沈照寒只能从牧晏的眼中看到无限的嘲讽,唯独没有醋意……也没有爱意。
这十几日纠缠于心中的问题,明显已有了答案。
或许早在五年前便已经有了答案。
沈照寒蓦然闭上眼再又睁开,他走到牧晏身前,极具压迫感地看着她。
牧晏本就是体型娇小的女子,外加沈照寒本就身姿修长,她身高堪堪到沈照寒胸膛处。
可面对男人极具压迫感的审视,牧晏丝毫不慌,她仰起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你找替身难道还有理了吗?在我这边发什么疯。
“牧晏,朕给了你那么久的时间,你还是没学会去爱朕。”沈照寒声音极轻,却如同重石狠狠地压在了牧晏的心房。
牧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在触及到沈照寒黑黢黢的瞳孔时心虚地错开了目光。
她努力镇定下来,稳住慌乱的内心,仰起头直视沈照寒。
“你疯了?你这话什么意思?”牧晏一字一句从唇齿蹦出来,长时间的仰头让她脖颈酸涩,可依旧不愿低头。
沈照寒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脖颈,把她朝胸口一拉,他垂着头看她,两人脸对着脸贴得极近几乎要吻在一起,好像是极亲密的一对爱人,可沈照寒说出的话却让牧晏遍体生寒:“朕虽自幼就未得到过什么真心相待,可朕不傻,朕还是能分清什么是爱意,什么是厌恶。晏晏的演技很不好,从一开始朕就看出了晏晏眼中的恐惧惊惶还有……厌恶。可朕愿意给晏晏机会,愿意去教晏晏去学会什么是爱,可五年了,这五年晏晏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照寒每说一句话,牧晏的身体就变僵硬一分,等到他话说完牧晏的衣衫几乎被冷汗浸湿。
这一刻牧晏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从夺嫡中杀出血路登顶的太子,是看透人心善于玩弄权谋的帝王,不是她想象中可以任意玩弄的普通男人。
牧晏身体忍不住发颤,她几乎不敢再往下想下去,沈照寒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别有用心在接近他。
可他为什么不杀了她?反倒宠幸她把她捧上贵妃的位置。
对了,原文中沈照寒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疯子的想法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样。
牧晏很快冷静下来,她抬头看他眼中含泪,声音低哑:“沈照寒你好不公平,你要求我爱你,可你又何尝爱我呢?我难道会喜欢一个把我当替身的人吗?行,那我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把我当替身了,我怎么会去一个把我当替身的男人!”
沈照寒沉默地凝视着她,良久,才艰难吐出一句:“接明瑶进宫难道不是你希望我去做的吗?”
牧晏浑身一颤,差点没有站稳,她想也没想立刻反驳:“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天底下哪有上赶着给自己找情敌的,你莫要污蔑我一番真心!”
牧晏仰头看他,布满泪痕的小脸上尽是凄凉悲伤,平日里透亮的眸子此时已经失去了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她确实很多次在沈照寒面前提过明瑶,也暗暗试探性询问他何时接明瑶入宫?
但沈照寒说这话她现在是打死都不敢承认的。
沈照寒的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这种感觉于他很陌生,迄今为止也只有牧晏能带给他。
牧晏的控诉有一瞬间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
他早已习惯带着审视的目光去揣度周遭的人,对于牧晏也不例外。从她一脚踏入他的领地时,沈照寒就开始无声地审视她,揣度她。
牧晏太过年轻,更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沈照寒从一开始就自觉看透了这个小宫女。
以至于在牧晏为他挡剑之后,他也觉得是牧晏在追逐名利钱财,想要挟恩图报上位。
她爱他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被他排除在选项之外。
现在她告诉他,她是爱他的。
……
怎么可能呢?
她的眼睛里明明写满了恐惧和防备。
沈照寒猛的闭上眼又睁开,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甚至也想帮着牧晏骗自己,甚至会去憎恨自己的敏锐。
他天生情感淡薄,偏又能敏锐察觉周围人的情感变化。
理智告诉他牧晏不爱他,但他那一丝淡薄的情感告诉他。
算了吧。
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她人在他身旁不就好了。
她愿意装,那便当做她是爱他的吧。
他在牧晏这向来耐心很好,莫名其妙,就好像上辈子欠她一样。
沈照寒累了,不想再去计较那些。
他自己都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又哪有资格要求牧晏去喜欢他。
有些东西,不是强行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他真的很累了。
牧晏明显感觉到沈照寒看她的眼神开始慢慢变了,至于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以前沈照寒看她时又好像未看她,只是如今他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的眸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好像要看透她的灵魂。
牧晏身体一颤,在心里连忙问系统:【系统系统,沈照寒现在对我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居然到了百分之九十啊!!!宿主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