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啊,和我们一起多好。”丹朱从后搭住她的肩膀,打趣道。
灵观伸手弹了下这人的腕间,抿唇硬笑着说:“好啊,等我饿了,就把你做成烤鱼吃。”
“咦……”丹朱按按她软和的脸颊,摆出很是伤心状,“上仙大人,我好害怕。”
望着空旷无边的洞穴,灵观边躲着地上的水坑边往前跳,她将掌心相对,抬头冲着上方喊道:“丹朱是大傻子鱼!好傻好傻!”
过了会儿,石壁处传来了阵阵清脆的回音,同她那说话劲分毫未差。
丹朱看着灵观那得意样,咬牙切齿地勾住她颈部,哼哼道:“你个幼稚鬼。”
见二人就没停下嘴来歇过,少衡端详了一会石上的灵草后起身,倒是颇为佩服她们的精力。
越往前走着,他心里越觉得有些担忧。从石阶后便看不见一条所谓的道了,到了现在,甚至都分不清路与非路之差。几人无法确定这方向是不是能通向外头,又或者此即唯一洞穴,除了继续往前,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身侧也是石头,但同先前的不同,他轻轻敲了敲,手背蹭过去很冰。缝里的灵草微微下落,小花开在它的头顶,少衡半蹲下打量了会,突然一时卡在它的名字上,于是喊来了一旁的丹朱。
“蘑菇?”她挠着下巴,神色不太确定。
“嗯?”
少衡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不死心地叫了声灵观的名字。
回音消散,她回头远远地望向两人,也不知道在石头上摆弄着什么。从那里折返回来,灵观低头,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了眼灵草,
“蘑菇?”她也很疑惑。
少衡震惊了,神色难得像这般复杂多端。
这……虽然有个小盖子顶着。
翠色斑点,花上还飘着白丝的东西,明显不会是蘑菇吧?!
“景云未曾教你习读百草集吗?”他觉得颇为奇怪。
灵观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笑着解释道,“我让我兄长帮我读了,他学了两遍呢。”
想起景云聊起她的模样,发梢的小辫子高兴得都要翘到天顶去了。少衡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概是希望文徽殿三字日后还能出现在天书上。
“我回去就学!”灵观属实是怕他再来一句,便想着先堵住那嘴。她边说着边往远处悄悄退去,转身一看,这石头后面的景象可把她吓得魂飞了不少。
一具死人,还能喘气的死人。
——不,是个要死未死的活人。:
顶着灵观的双目猛然落泪,饱满的蘑菇从他的耳朵和鼻子里长出,顶上正在喷出黑色的汁液。随着他脸部微微抽动,根系汲取的力道愈发狠厉。露在外头的地方青红而肿胀,她甚至都不敢去掀开底下的衣服。
跟着陵光仙君准没好事,灵观欲哭无泪。
“没死。”丹朱用手背的鱼鳞贴上他的颈部。
少衡蹲下问道:“怎么救?”
“蘑菇寄生在他身体里,具体来说,它们靠凡人的精气为食。所以吊着他一条命。”丹朱点了点他鼻间的蘑菇,提醒道:“会很痛。不会死,叫出来气就散了,不要叫。”
“呜呜呜。”那人闭上眼,吓得皱起自己的脸。
她先是抓住了垂落的长菇,怕它到时候一惊就往里缩。按了深处几下,丹朱手指大致摸到了长菇的根系,还好他鼻孔不小,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塞下去。
“不要吸气。”她试着往嘴里传入妖力,果然看到它在里头扭动了下。硬拔的话,这人鼻子耳朵肯定要废,丹朱只能吓吓菇子,看它会不会下意识往外跑。她缠了缠长菇的头头,直接两个连带一起丢出。
看着它们像活虫般挣扎扭动,少衡双指相闭施令斩杀。
耳朵上的也没差多少,一起做完事后,丹朱跑到不远处碾碎了满手的蘑菇,顺便还借地上的水洼晃了一下。
这人面部比其他地方状况好些,不过似是有点眼熟,她用衣袖抹了抹双目,才想起究竟在哪见过
——当时骂了几句灵观,下木架后还被师兄带来赔罪的青山派弟子,荣灿。
见几人认出了自己,他又呜呜地喊着。丹朱抬起荣灿的胳膊,摇头道:“我只能试着把它们逼出来,不过手臂应该是废了,耳朵和鼻子能用就算挺好了。”
荣灿听完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将头朝无人的地方定着。悲怆的哭声回荡在洞穴里,又尖又重久久不去。
据他所言,在青山派弟子下山前,长老们就简单讲述了那蜘蛛精汝言的情况,从名字到长相无一有差。调查石碑为要事其一,活捉蜘蛛精为要事其二,不过她有法宝在身且狡猾多疑,勿过多纠缠。
“看你们和太初门关系不错,这次来临湘也是一同商量好的吗?”少衡问道。
“是,不止两个,还有其他大门派,几乎都是先派一小队过来探路,然后再去接主部队。”荣灿点点头,嘶哑道:
“今早太初门的事情一出,我们打听着蜘蛛精的消息找来邓府,正好在后院看到有人从井底上来。刚准备去看,便不知道从被谁打晕了,我们醒后就在最底下的石室里了。”
丹朱重复了一遍,“我们?”
“还有几个师兄师弟一起过来的,”他回答道。
灵观回想起下面,觉得颇为奇怪:“那石室应该待不久吧。你们怎么上来?”
“走了一圈后,有个师兄发现石室是圆的。”荣灿躺在地上,面对着那一团高悬的白光,“于是大家直接放出了手里的精怪去寻找出口,然后从在它那天花板钻到了这里。”
“那你师兄弟呢?”少衡看了看四周,似是没有像他般倒在地上的人。
荣灿微微抬手,指着石块上的众多灵草,“当时有人拔掉了它们,突然从洞里就出来了很多蘑菇,我说我来断后,让他们先走。”
那应该走了有半天了,丹朱看着送荣灿边说着边露痛苦之色,越来越多的小东西从他四肢皮下窜出,还好没跑多久就倒在了路上化为灰烬。身上千疮百孔有洞无血,灵观有些犹豫地拿出银台镜。
如若将荣灿送去医馆,他们后面再遇险情就不一定能用上这个。但若不去,也总不能就将他丢在原地,伤成这般,更不能带上继续往前。两个时辰长的法术禁令,万一真碰到点什么事,她也估摸不准。
灵观瞥了眼蹙眉而谈的二人,撑起下巴轻叹一声,“银台宝鉴,转!”
“接着走。”丹朱并过她的肩膀,笑道。
灵观搂紧怀中灰蒙蒙的银台镜,很是心疼:“希望用不上它吧。”
少衡跟在她的身后,摆摆头轻笑不语。
再往前去,途经了好几个分岔地,里头都是一眼看不到头,自然无从抉择。本着不让某个倒霉家伙参与其中,丹朱同灵观商量了会后,还是打算猜拳定左右。
“往右?”丹朱有些怀疑地望向自己的手。
少衡打量了两个穴口一眼,“往左吧?”
丹朱非常坚决地拉起灵观衣袖,回道:“不,那就往右。”
毕竟三百年里,她在这吃过的亏比先前加在一起还多。
越走越深也就越走越静,除了偶尔有水落在地上的声响回荡不绝。四周不大无光,丹朱只能再次烧着了指尖,蓝光打在陡峭坑洼的石壁上,走着走着竟然很快便见了头,“难道是另一条路?”
灵观弯下身,一路摸着它下面的石头,“不过好像后面是空的。”
“可以推开吧。”少衡同她在右侧找到了条小缝,他微微一使劲,前头没动。
——几人脚下倒是突然一空。
等到灵观有所反应时,她的脑袋就已经从后面嗑到了地上。咚的一声又脆又响,灵观也不知道是该抱住隐隐发懵的后脑还是方才混乱中拉扯到的脚筋,“哎呦!”
“又是个石室。”她身子还不至于摔出小事来,少衡一把拽起灵观,无奈道。
丹朱沿着石桥向前,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水潭,发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这仙器真的没有把整座山搬空吗?”
“太大了!”灵观转头朝她投去认同的目光。
潭上无桥,几人只能想办法从两侧的石阶处走过。石阶没有先前窄道出那么陡,但比平常的高了些许。丹朱这才发现少衡腿上的异样,身上没有较大动作,但是仔细看着却觉得右腿步子很虚,不像用了一半的力。
“你腿怎么了?”她问道。
少衡继续往前走着,摆头回应:“无事。”
丹朱扯了扯他的衣袍,继而说着:“那我背你吧?”
从高处摔了两次,方才又是左边先着地。少衡闻言顿了下,就在丹朱以为会再次摇头的时候,他却很爽快,“好啊。”
虽说她比少衡低了一个脑袋有余,但他对于妖怪来说并不算重,从前在大荒山试过也能背动,更何况还可以变幻外形,再拉高一点就好了。
丹朱向上走了点,而后回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快来。”
少衡抬头正好能同她挨得很近,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丹朱也曾这样背了很远。见他将手搭了过来,丹朱正准备弯腰下去,却听到身后之人低笑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是苏晚耶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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