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白瑶姬自入睡后,便一直觉得冷。
除了冷,还很扎。
就像躺在一片可怕的荆棘丛中。
她亦翻来覆去的折腾个不停,直到她忽然闯进一片温暖的柔软中,才终于安稳了许多。
就像从荆棘丛瞬间穿回到她原本的世界,穿回她那舒服又充满弹性的大床上一样。
她睡觉,腿总是爱骑着什么东西,所以不论她到全球哪里去巡演,行礼箱里都装着一个又长又大的毛绒猴子抱枕。
这一次,她当然也依照常例的抬腿压了上去。
正确的睡姿,顿时叫她的身子轻快不少。
她紧紧拥住那温暖的毛绒娃娃,在它怀里不断地蹭来蹭去。
她的毛绒娃娃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每次睡觉,她都会忍不住的甩几下,这次依然。
熟悉的睡眠叫她身心彻底放松起来。
这一夜竟然睡得无比香甜。
可是她却不知道,由于她某个习以为常的动作,她怀里的“娃娃”却瞬间僵硬一片,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巫闲缓缓睁开眼帘,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原本正静坐打坐的他,竟然不自觉地躺倒在地,更令人愕然的是,他竟将一旁正在熟睡的白瑶姬紧紧搂入怀中!
正当他愣神之际,怀中人也悄然苏醒。
白瑶姬的意识尚在迷离之中,她甚至错觉自己仍沉浸在那家五星级豪华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之上。被她抓在手里的,还是陪睡玩偶的尾巴。
她的手不自觉地揉搓着,然而越揉越感觉不对劲。
她低下头一看,发现手中握的并非寻常的玩偶尾巴,而是她曾用来绑住巫闲伤口的衣袖。
等等!
她猛地意识到,手中紧握着的是巫闲的衣袖,而她此刻骑乘在上面的又是何物?
此念一动,她全身汗毛瞬间竖立,仿佛遭受电流冲击般向后撤退。
然而,她背后却是一面,叫她退无可退的土墙。
就在这一刹那,巫闲察觉到了她的惊慌失措。他立刻坐起身来,张口欲言解释,但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做出任何越轨之事,却在转瞬间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情急之下,他的眼中瞥见了一旁的木棍,尖端削得十分锋利,原是为防备野兽而准备的。
他憋红了脸,咬紧了牙关,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截木棍,将尖端对准自己的胸膛,低下头,羞愧难当地说道:“巫闲并非仁善之辈,乘人之危,实在可恶至极。阿瑶你动手吧。即便将我杀死,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
白瑶姬坐起身来,目光落在那锋利至极的木棍尖端,只见它几乎将他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木棍夺下,怒气冲冲地质问道:“阿闲,你不要命了吗?”
真被这脏兮兮的木棍刺伤,他非得破伤风不可。
巫闲别过头,额头青筋因激愤而根根分明。
白瑶姬眉头紧皱,忽然说道:“巫闲,凭你的聪明,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这场六月雪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猫儿腻吗?”
巫闲面色骤变,抬眸与白瑶姬对视。
他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猜不到,只是由于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子,鬼使神差地将这个原因给忽略了。
白瑶姬继续说道:“第一,这里虽然是深山,但是山并不高,根本没有六月飞雪的条件。
第二,凭你的修行,长夜不睡,打坐冥想,应该是最擅长的不过,可却几次破了功,最后甚至睡到了我身旁。
这种种诡异,分明是背后操控着此番姻缘际遇的粉红小猪仙在搞鬼。
他让你我不能自控地睡在一起,只为完成他因缘际遇的报恩。与你的自控力无关,也与我的意愿无关。
因为别人的意见,就惩罚伤害自己,巫闲你不傻的,自然不应该做此蠢事。”
然而,巫闲的内心依然难以逾越这一道考验的鸿沟,“可做出这些事的,毕竟是巫闲自己。”
“我不在乎!”白瑶姬的双眸逐渐凝视着前方,神情越发肃穆,“男女野外遇险,为抵挡寒夜,相拥取暖,如何就不堪了?如何就无耻了?更何况,这一切,都非你我本意。
我的清白,我的名节,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有半分损伤。而巫闲你呢?你自己的心是怎么样的,你难道不该最清楚吗?
仅仅因为一时斗不过粉色小猪仙,被迫着了他的道,你就觉得自己不堪了吗?
错!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仅错了,你还大错特错。
现在的你,没有任何不堪!
相比于粉色小猪仙,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无耻,你只是弱,不是猥琐。”
巫闲紧盯着白瑶姬的目光,顷刻间,他不仅被她的论点所说服,更被她深邃的思想所震撼。
这样独特的见解,实在是他前所未闻的。
见巫闲表情舒缓了些,白瑶姬这才松了口气。
她透过衣衫薄薄的帐篷,凝视着外面火炉的方向,冷峻的声音如同冬日寒风,“粉色小猪仙,你之前叫巫闲败于妖精之手,又把我投进妖精石锅里,就已很过分了,如今又用出此等不要脸的功夫,真真叫我失望。
如果你不把外面恢复原样,这恩情也就不必报了!”
外面的火炉突然闪烁了一下,荒庙里的雪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温低得几乎能冻死人,也在缓缓提升着。
巫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也转过身,望向屋外的环境,直到确信一切已恢复原状,才匆忙撩开衣衫帷幔,走了出去。
然而,白瑶姬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看着外面巫闲孤单的背影,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只想表现得淡然一些,如此他的自责才能少一些。
“阿闲,我看那粉色小猪仙,不敢再造什么幺蛾子了。如今正该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帷幕之上,人影微微僵硬。
白瑶姬语气顿时变得温和了许多,轻声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困了,辛苦阿闲帮我站岗了。”
说完她便又躺了回去。
或许是方才那场激烈的争吵耗尽了她的心力,她的头刚一枕上由干草堆砌的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次日,当白瑶姬再度睁开眼睛时,阳光已透过帐篷洒满了四周。
她迅速从帐篷中钻出,环顾四周,却发现破庙内仅剩她一人。
“巫闲?”她疑惑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