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婊子!你他妈的——”陈飞暴起,拿着球杆就要冲过来。
许叁焱起身就挡在许萍前面,一把将人推开喝道:“干什么,老实点!”
梁一鸣聪明人,猜到许萍什么意思,这个人在附近棒冰厂上班,下班后常来台球场,出了名的好色,门口迎宾的小姑娘来诉苦过不少回。开店迎来客往的,有些不是好的、会影响意的人,确实需要剔掉。梁一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附近的大城市沪市的不少娱乐场所,舞厅、卡拉OK和酒吧,女性都是消费的主力军。
“可以,我答应了。”梁一鸣一锤定音。
周围围观群众交头接耳,发出嘈杂的嗡嗡声。
陈飞脸涨成猪肝色,从没吃过这么“大巴掌”,恶狠狠盯着许萍喘粗气。
许萍让许叁焱回去坐,许叁焱低声叮嘱她,“这人球打得不错,等下要是——没赢,立刻朝我这过来,听到没?打球时注意点他的位置。”
“知道。”
许萍说完,故意扯了下嘴角朝陈飞挑衅说道:“怎么样,敢不敢打?”
“打就打,谁怕谁是狗!”
开局前猜拳,许萍剪刀,对方石头,对方猜赢了拥有选择权。
“你先开。”
许萍用壳粉擦球杆头,不置可否:“你还有反悔的机会,想清楚了再说。”
陈飞叉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与身后的围观人员对许萍谈头论足几句。
“就你?还想清杆啊?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片子唬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许萍慢斯条理地擦好球杆,走到中间附下身,姿势十分标准漂亮,她打球惯用左手拿杆。
“啪!”开球利落干脆,彩球四散开来,中左袋旁有两颗彩球在,分别是1号球和15号球。
许萍运气不错,可以白球先往15号球的桌边打,只要轻轻擦到15号球就能落袋,白球从岸边回弹,下一杆也能轻松打掉1号。
支持陈飞的发出可惜的惋叹。但许萍选择了直接打落1号球!
白球撞击后带着15号球往前滚,两球停下后靠得很近,再打15号球就很难了。
陈飞夸张地拍手大笑。
许萍打完第一球,十分平静地用壳粉再次摩擦球杆。
2号球在桌尾右袋,中间隔着15号球。白球与15球中间距离不足二十公分,许萍右手手指撑在台面上做起支架,立起球杆击打白球下半面。
白球咚地一声起跳,越过中间障碍球,落地后流畅地向前滚,将2号球撞入袋。
看呆了一旁的周珍珍两人。
连梁一鸣都惊讶地张了张嘴,随着众人拍掌,啧了一声对许叁焱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打台球?”
接下来许萍依次将3-7号彩球击落球袋,众人渐渐回过味来,好家伙,她这是按顺序打过来的,纯粹自己给自己加了难度。
只剩最后一颗黑球。
许萍再次用壳粉擦拭,对着一脸咬牙切齿的陈飞,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给过你反悔的机会。”
弯腰附身,最后一杆利落将黑球打进。
全场响起佩服的欢呼声!这小姑娘是真牛啊!
许萍出了一场风头,心里不免有些暗爽,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一副安静乖乖的样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向观众们挥个手,周珍珍和时卫国一起跑上来把她抱住了,两人围着她又跳又叫。
梁一鸣叫来手下,解散了观众,顺便把愿赌服输的陈飞清理出球场。
过后十分有风度地对许萍说了恭喜。
“这技术都不能简单说不错了,跟着谁练的?打了很久了吧。”
许萍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叁焱,笑了一下没接话。
梁一鸣自顾自地说下去:“要不要来我这,周末放假了来打几盘,我给发钱。”
许萍听到有钱拿,心思动了:“怎么个打法,给多少钱?”
梁一鸣商人脑袋转得飞快:“你看你一局打完,口碑就传出去了。以后我每周弄个球赛,每周的冠军跟你打擂台,怎么样。一周来一趟我给你这个数。”
梁一鸣举起手,五个手指头动了动。
“五块钱啊!萍萍快答应他。”周珍珍在一旁兴奋道。
许萍皱眉:“五十块,当天结算。”
“可以,成交。”梁一鸣立即答应。
许萍:妈的,价格报低了……
最后梁老板大发慈悲,弄脏的那张台球桌交给了专业清洁人员去整理,周珍珍两人毛手毛脚地要是弄坏了濯布更得不偿失。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周珍珍和时卫国结伴回去。许叁焱也差不多下班了,送许萍回家后再回学校宿舍。
许萍许久没有摸到台球杆,今天打得太快,就尝了个瘾头就结束了,没打爽快!
台球场里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许叁焱跟对账的小妹交接完,朝门口走来。
许萍正站在球场仓库外的围墙边,抬头看天空。
乌漆嘛黑一颗星星也没,弯月躲在黑云后面半露不露,明天多半要下雨。
许叁焱默默等了一会儿,观察许萍,她着迷一样地注视漆黑夜空,围墙上的路灯昏暗,在她身上镀了一层不属于她的光。
不远处梁一鸣启动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许萍才愣愣回过神来,看着一步步走进的许叁焱,眼里的瞳孔微微放大,许叁焱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顿时脚步一滞。
“三……哥。”许萍的笑有点不达眼底,说道:“走吧,我的自行车还锁在树上,就在那——”
“车怎么没了?!”许萍彻底清醒过来,朝那棵小树跑去,她来的时候怕被偷,明明把车锁在树干上的。
许叁焱跟过来,在泥地上找到一来一去完整的两条自行车车轮痕迹。
“被人骑走了,你在这等我下。”许叁焱问好许萍车子颜色型号和牌子,回球场留了张字条,让梁一鸣手下明天一早交给他。
许萍今天一战成名,是他将来球场一块赚钱招牌,梁一鸣路子多,还没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他客人的东西,况且还是未来小摇钱树许萍的。
“放心,明天能找回来。我借了个车带你回去。”
许叁焱腿长,坐在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座上,单脚撑地,叫她:“上来。”
许萍爬上后座,手抓住许叁焱的衬衫下摆,又不自在地放开,抓在后车座的钢架上。
一路上空无一人,许叁焱抄近路在小巷子里穿梭,只有架在车头的老式手电筒发出一束幽暗的光,给他们照路。
车轮在石子路上骑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许萍半眯着眼睛,一个瞌睡头抵在了少年背上,路上颠簸压过大的石子,一下把她惊醒了。
“许萍。”路过一片长满了浮萍的小池塘时,许叁焱忽然轻声叫她名字。
许萍应声后想,终于来了,他会问什么呢?
直球问还是试探着来。
明明应该是警惕的时刻,许萍却很松弛,大概夜风舒适,不冷不热,或许是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情,已经把她精神耗尽了。
她甚至神游地替许叁焱想起问题来。
你怎么会打台球的?这样的打法不像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
你为什么变了这么多,可一点都不像你了。
“那天风大雨大,气象广播说是台风登陆了。”
许萍听着许叁焱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许萍问他。
许叁焱没有立即回答,他突然站起来发狠般地踩脚踏板,车子飞速前进,车轮继续咕噜噜滚了一大段路。
许萍有些紧张地一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许叁焱坐了回去,轻轻喘气,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说。
“她来找我,连把伞都没带,执意要站在大雨里。”
许叁焱声线平缓,缓缓诉说那天发生的事。
“嗯。”许叁焱说一句,许萍便应一句,示意她在听。
“她性格温和,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我跟她站得很近,她大喊大闹地说了很多,很多话。”
许叁焱说完这句后沉默了很久。
许萍轻声问:“她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许叁焱苦笑,“就算雨再大,可我就站在她身边,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我听得见雨声,风声,不远处路人走过的脚步声。唯独听不到她的说话声音。”
“那个许萍——她不知道你听不到吗?”
许叁焱:“她知道,我看着她口型,她在重复说着某件事。”
“她在失力昏过去之前,我接住她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奇怪的话,她说,她就要来了,她不是我,但她也是我。”
许萍背后沁出一点汗意,被风一吹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我……是她?
许叁焱全程用她来代指,但他们都清楚这个她是谁。
许叁焱紧凭这一句话就能推测出大致的真相,这个人思维,是真的可怕。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许叁焱就对许萍起了疑。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许叁焱问。
许萍如实告诉他:“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没法告诉你,她说的我也是她,是什么意思。”
许叁焱:“将来想明白了,请一定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去哪里了。”
“好。”许萍承诺。
“你刚才为什么一直在看天空?”许叁焱迟疑:“你是来自外星球的生物吗?”
许萍:……
“许叁焱,你脑洞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