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该下车了。”
沈黎的语气平淡有力,如果忽略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的音色的话。
郁印白睁开眸子,扫了沈黎一眼,沈黎忙低下头。
在看看自己脚边睡的酣畅的笛秋,他伸出手勾住她的后衣领,往上一提。
笛秋就这么被他拎起来了。
沈黎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的,哪有这样叫醒小孩子的?
他对这可爱的小姑娘怜爱了一秒钟。
还在睡梦中的笛秋感到快窒息了,只能睁开眼睛。
哪成想,一睁眼就看到郁印白那张脸,笛秋往后蹬腿,这下脖子被勒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她呲着牙,挥着小拳头,奶凶奶凶的。
笛秋还想去抓郁印白的手,结果被他放在地上。
她感受到涌入的空气,总算是活过来了,站稳后甩甩有些酸麻的腿,差点蹬到旁边的郁印白。
郁印白手掌收紧几分,淡淡扫她一眼。
只可惜,小姑娘压根没看他,小手揉脸。
等郁印白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她歪着头圆乎乎的眼睛中有些迷茫,看上去呆呆的。
她捂着侧脸,那里有一处红肿,正在疑惑:是蚊子咬的吗?
郁印白淡淡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走出马车。
腿脚因为久坐还有些酸麻,但他依旧稳稳地落在地上。
笛秋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黎见那个站台对于笛秋有些高,主动过去伸出手,好让笛秋搭着手,方便下来。
“谢谢叔叔,叔叔你好好啊,下次秋秋请你吃好吃的。”笛秋笑容甜甜,露出白白的牙齿。
一看就是很乖很懂礼貌的那种小孩子,又爱笑,很是讨人喜欢。
沈黎属于面瘫脸,冷冷的样子会吓哭很多小孩子,面前的小姑娘倒是不怕,还许诺请他吃东西。
即使知道小孩子忘性大,没准一会就忘记了,但他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一丝笑意。
“我叫笛秋,作为交换,叔叔也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哦。”笛秋充分利用自己小孩子的优势,开始问话。
这招也确实奏效。
沈黎平日里根本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但这回他看着笛秋那双晶亮的眼睛,犹豫之后,把名字告诉了她。
“沈黎。”
“沈叔叔,我记住你的名字啦~”
两人正在交谈之时,郁印白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对沈黎说的:“下次不用准备马车了。”
没有马车,下次你自己走路吧。
笛秋听出他言语里的警告之意,她趁郁印白看不见,瞪了他一眼,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奶凶奶凶的,像只小猫。
郁印白感觉敏锐,他转头扫过去,笛秋立刻收回脸上的表情,露出满分的微笑。
郁印白眼中划过笑意。
是只小怂猫。
沈黎把马牵到马厩,笛秋跟在郁印白身后迈进小别院。
这里她之前来过一次了,但是这么正大光明进来还是第一回。
笛秋没有心思观景,她跟上郁印白的脚步已经够费劲了,哼哧哼哧地跟在后面。
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小天道一边走,还一边给自己打气。
郁印白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像毒蛇吐着信子在逗弄自己的食物,充满戏谑。
只见他加快了脚步。
笛秋本来只需要小跑的,现在变成慢跑,如果遇到台阶,她的速度会慢上许多,因为要一个一个台阶下。
就这样,一个转弯之后,笛秋失去了郁印白的行踪。
不行啊,她还需要让大反派写个欠条,他可欠了她两件事情呢。
估计郁印白也没想到,笛秋这么跟在他身后只是为了一张欠条。
笛秋兜兜转转,还是在郁印白的住处找到了他。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郁印白已经换好衣服,正在书桌旁画着什么。
笛秋眼睛一亮。
正好。
接下来,她看到郁印白眯了眯眸子,笛秋感觉像是被危险的动物盯上了,她顿时间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不能跑。
笛秋握紧小拳头。
“出去。”
好,好凶。
小天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秋秋不进去,但是叔叔你可以帮秋秋一个忙吗?我想借你纸笔用一下。”
郁印白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动作。
就在笛秋想开口放弃的时候,脚边出现了纸笔,是郁印白瞬移过来的。
郁印白见她还在张大嘴巴,呆呆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纸笔,眼睛里的光亮得惊人,显然对着瞬移之术很是好奇。
他敲了敲桌子,道:“快点。”
说完之后,他往后面一靠,姿态优雅,极为贵气。
“谢,谢谢叔叔。”笛秋反应过来,握着笔,蹲在地上,写了起来。
她的神色认真,原本微微弯起的眸子变得更圆了,像是水洗过的紫葡萄。
郁印白余光瞥见她握笔的手势,眉头微蹙。
直觉告诉他,用握勺的姿势写出的字一定不会特别好看,但这又与他何干呢?
等了半晌,笛秋才停下笔。
“叔叔,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见郁印白蹙起眉头,笛秋伸出小拇指,比出指甲盖大小,单眨着眼睛,在配上她精致可爱地小脸,简直萌出血了。
“就一个小忙,好不好嘛,叔叔?”
见郁印白没说话,笛秋试探的说道:“叔叔不说话秋秋就当你同意了,叔叔可不可以在纸上写上你的名字啊。”
小天道立刻化身小忽悠。
之间在私塾观察时,她发现有小孩子用这种方法捉弄小伙伴,她就学了一把。
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说完,她还特别无辜地眨眨眼睛,喏喏道:“秋秋还不知道叔叔的名字呢。”
郁印白想想:确实如此。
他不得不说,他是有一点高兴的,在门口的时候,笛秋问了沈黎的名字但是没问他的,这种区别对待确实让他有一瞬间不痛快。
所以他同意了。
等拿起毛笔,看到纸上那中间大大的“欠条”两个字的时候,郁印白被气笑了。
再一看,笛秋在那捂嘴偷笑,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纸张被他捏出一道道褶皱。
郁印白大声把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本人欠笛秋两件事。’这就是你让我写名字的原因?”
小天道敢算计他,他也不忘嘲讽一句:“而且你这字我用脚写得都比你好看。”
哎呀,被看穿了。
只差一点点,小天道怎么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呢?
笛秋全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开始撒泼耍赖道:“我不管,你都答应我了,答应我的事要做到,不然,你就是猪。”
郁印白挑眉。
小白兔也会咬人了。
他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笛秋拿到欠条,将郁印白的名字一字一字,字正腔圆地念了出来。
“郁,印,白。”
“叔叔,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郁印白呵呵一笑,看笛秋看来那是阴冷的笑,她把欠条叠好,仔仔细细地放进,无比珍重地放入自己的小荷包。
好像珍藏在什么对她无比重要的人送出的礼物。
郁印白眼神微动。
做好这一切,笛秋和郁印白打招呼,语气欢快:“叔叔再见。”
说完就飞快溜走了。
在郁印白的心里笛秋又多了一个标记:小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