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慕斯年淡淡瞥了李寅一眼,神色无喜也无怒,轻飘飘道,“负责采买药材的人呢?”

药方出来了,下一步,就是采买药材。

李寅笑嘻嘻的神色一瞬间收回,神态凝重起来,药方中有一味药并不好采买。

暴雨后的天空格外蓝澈,天边一抹流烟飘渺。

沈知栩阖目靠在软枕上休憩,一直以来的精神严重紧绷,在这一刻终于得到松懈,沈知栩难得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门外,李姝畏畏缩缩,上一次和高兰儿冲突后,李寅严厉批评了她一番,甚至说出她再惹事,就送她回宫的话,李姝害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虽然此行,她隐瞒了公主的身份,但她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高兰儿任性娇纵,高夫人却老道周密,想必私下里提点过高兰儿,高兰儿之后并没有明面上来找她麻烦,但暗地里使的绊子是一点儿都不少。

李姝有苦难言,再加上近段时间李寅为疫情忧虑,整日整夜地呆在回春堂,她性子是率直了些,但并不傻,这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去麻烦李寅,只能默默忍了下去,心想等事情结束,再收拾高兰儿。

可是,她生而尊贵,从小到大,哪吃过这份苦,看见沈知栩回来,还是忍不了了,踌躇着,踱步到沈知栩门口。

李姝绞着手指,贝齿整齐地咬在下唇上,一排牙印浅浅地整齐排列着,此时,她正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着说辞……

“进来吧。”沈知栩只眼睛余光一扫,就知道站在门口的是李姝,她闭着眼,淡淡道。

李姝杂乱的思绪被沈知栩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四散乍起,她蓦然抬头,一片惊诧中,沈知栩一脸平静,紧阖双目,除了一丝淡淡的疲惫外,没有任何其它表情。

她先是惊讶地反手指了指自己,然后犹疑地四处张望了下,确定周围没有一个人,才笃定了沈知栩叫的是自己。

“有事吗?”李姝飞快掩下眼底的慌张,扬起下巴,挺胸走到沈知栩跟前,神态倨傲。

沈知栩没有睁眼,反而淡淡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这是她的房间,李姝却在她的门口鬼鬼祟祟。

没想到会被沈知栩反问,李姝怔愣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倨傲道,“听说你在回春堂呆了整整七日,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感染?”

说着,李姝仰起头,鼻孔朝天。

沈知栩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并不与李姝计较,反而关切道,“是啊,也有可能已经被感染了,只是症状还没有显示出来。哦,对了,你站着的地方,我刚刚在那儿打了个喷嚏,怎么办,你间接和我接触了,万一被我传染了怎么办,你没看见,回春堂的人,身上都流着脓,然后,医师用这么大!”

说着,沈知栩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瞥了眼李姝,嘴角微微勾起,比划了个动作,“……的匕首,挖了这么深的一个洞,把脓疮挖出,然后……”

沈知栩还没有说完,李姝就捂着耳朵,向后惊惧地退了一大步,躲在一棵廊柱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五官拧成一团。

沈知栩无声地笑了笑,摊了摊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后靠了靠,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姝,李姝被她盯得发麻,虽然,她看得出来,沈知栩的目光里没什么恶意。

李姝最终率先败下阵来,她艰难地吞咽口津液,脚小幅度地又向后挪动几步,才敢抬头看沈知栩。

“你,你不会,真得了吧!”

在李姝一片又惊又惧的目光中,沈知栩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看着绝望浮上李姝的瞳孔,又晃动脖颈,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得还是没得?

“目前没有。”沈知栩乖巧地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李姝刚要点头,立刻反应过来,目前是什么意思,是以后可能会吗?

她欲哭无泪地捂上口鼻,虽然,她知道,可能已经有些晚了。

不再理会李姝,沈知栩挪了挪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躺下,打算睡个好觉。

将要入睡时,半梦半醒间,恍惚中,沈知栩看见李姝走近了些,也只到门口,大声喊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接着,一个小东西就被精准无误地砸在她的胸口,睡意一瞬间被驱散,她有些懊恼地坐起身,不满地看着眼前这个小玩意儿。

李姝的话在她脑海里清晰一刹,好像是在感谢那天,在和高兰儿的冲突中,她站出来维护了她。

只是,这诚意怎么有些?

沈知栩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破烂的荷包,上面绣的是黄鸭还是鸳鸯?想起慕斯年佩戴在身上的那只鸳鸯荷包,沈知栩有些无语,哪有人送礼送失败品的?

但毕竟是公主送的,沈知栩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盒子将荷包收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捏了捏鼻根,起身,去将门栓了起来,确保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才安心睡下去,醒来时,天边已经晚霞漫天。

清脆的敲门声咚咚咚响起,声音主人的声音也格外好听,沈知栩放下门闩,将人引了进来。

带着灰尘、泥土,一只绣云纹缠枝缎靴踏了进来。

另一厢,慕斯年在高尚的搀扶下,缓慢挪下马车,直朝小院而来。

本欲直接去找沈知栩,但忽而想起许诺给沈知栩的膏药,中途,慕斯年又折身绕路,去取了药膏。

叩门时,慕斯年仍在斟酌着见面该说些什么,今早,他虽没回答李寅的问题,但李寅的话却让他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他与沈知栩的关系。

在房间内,他和沈知栩孤男寡女,发生的一切无疑过了线,可那时,他是病人,沈知栩是医师,若是先前,他能毫无疑问地确认沈知栩喜欢他,但现在,他确认不了,一切,仿佛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有些烦躁,不知该把沈知栩放在哪个位置上。

思绪汹涌间,他没听见沈知栩的声音,冷静下来,打算听里面动静时,传出来的却已经是一道男声,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