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艾拉宅邸不远的一位小贵族府邸内，阿黛尔的身影倏地出现在玄关处，下人们早就等候多时，讨好地上前接过她的外衣，给她递上驱寒的暖茶。
就在和他们几步之遥的窗外，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雨中，斗篷已经被浸得全湿，兜帽将他遮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头发，一层轻薄的白纱覆盖在眼睛上，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脚下阴影晃动，小黑从他的身后探出一个头。
房间内，阿黛尔嫌弃地看了一眼暖茶，然后翻了个白眼，一扬手把杯子打翻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划伤了那位侍女的小腿。
阿黛尔满脸怒容地咒骂着，每一句话都不堪入耳，句句指向那位让她一无所获的金发少女。
“啧啧，骂的真难听啊。”小黑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不过，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不能伤害他的血脉吗？”
亚莱尼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房间内的人，眼底已经不知不觉覆上了一层寒冰。
“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永远别想再来这里一步。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还一开始打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没想到我一和你说小羊排去酒馆里找你的替身，你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怎么了？是怕她突然改变想法，把你抛弃了吗？真可怜。”
“没准她只是喜欢你的眼睛和发色呢，所以才要找一个和你差不多的。”
说完，它凑到亚莱尼斯面前，猛猛吸了一口气。
“啊~身上的羊膻味都还没淡掉呢，就不得不被别人取代，真可惜啊~你会觉得不甘心吗？”
亚莱尼斯阴沉着脸，一下子小黑从自己身边扯开，摁在窗沿上。
“离我远一点，再多说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小黑才不怕亚莱尼斯口头上的威胁——准确地说，就算他拔了它的舌头，只要舌头没有化成灰烬，它很快就能接回来，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它故意伸出自己又细又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么着急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让我说中了？”
亚莱尼斯沉默一会，一直到小黑狐疑地看着他，他才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你难道想要被她抛弃？想想之前我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哦~”小黑戏谑地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亚莱尼斯，“所以你就这样被驯化了？”
“注意你的言辞。”亚莱尼斯收紧按住小黑头的那只手，语气转而冰冷下来，让人不寒而栗，“你敢再惹我一次，我就要了你的命，别以为我没有办法杀你。”
小黑被他的眼神吓得抖了一下，紧闭着嘴巴，不敢再作死地胡乱说话。
亚莱尼斯这才放松手下的力道，
“莱斯特既然敢单独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给她留下一点礼物，怎么对得起他们给我的恩惠？刚好拿回去给主人邀功，证明我的用处。”
“那你想怎么做？”
“我当然什么都做不了。”亚莱尼斯理所当然地说。
契约不允许他做出伤害莱斯特家族成员的事情。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问题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
亚莱尼斯看了一眼小黑，意有所指地说：
“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哦~我明白了！”小黑的眼眸倏地放出光亮，“我做什么都可以吗？可以吗？我的想法可不少呢~”
亚莱尼斯轻轻勾唇，不予正面回答，
“你想做什么事情，看你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艾拉的宅邸内，每一个房间的门都被打开，但没有人在任何一扇门后看见亚莱尼斯的身影。
宅邸里的搜寻一无所获，几个人又聚在亚莱尼斯的房间里。
“他一定是出门了。”
艾拉有些坐立难安地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不，如果是出门的话，他怎么不会和我说？”
下一刻她为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紧张起来。
“不会被阿黛尔偷偷派过来的人绑走了吧？！”
“你们有看见别人过来吗？”
菲利普和凯莉纷纷摇头，别说是一个人了，这么大的雨，他们连小动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诺维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挥动魔杖，茶杯里又添上了新的热茶。
“你放心，他一定是自己走的，如果这是阿黛尔做出来的事，她在被赶出去的时候就不会一脸恨不得把你生吞的表情。”
一杯热茶稳稳地飘到艾拉面前。
“尝尝看？”
艾拉接过嘬了一口，诺维的茶泡的很好，清新的茉莉花味道充斥口腔，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苦涩，让她整个人都冷静不少。
“如果是他自己离开的话，那又有什么理由？”
“这我就不知道了。”诺维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擦擦自己的魔杖，视线微移，目光落在艾拉的身后。
“——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
亚莱尼斯的房间就在一楼，落地窗外面是一个露天阳台，这个高度对于他来说，要想翻进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才刚越过石英护栏，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他身形一顿，站在雨里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
“亚莱尼斯？”亚莱尼斯用斗篷把自己遮得太严实，艾拉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
她朝亚莱尼斯招招手：“站在那里做什么？你先进来。”
亚莱尼斯站在雨里没有动。
见他似乎有点犹豫，艾拉无奈地想进雨里把他从外面带进来。
亚莱尼斯这才抬脚，在她走进雨里之前就先自己进了屋。
他全身都湿透了，雨水滴滴答答从他身上滴落，将羊毛地毯打湿一片。
“你到底去了哪……”
艾拉话音一顿。
地毯是白色的，上面的雨水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浅红。
她打量了几眼亚莱尼斯，他一身黑衣，除了全身都被雨淋湿以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也没看见哪里破损，从外表上看，似乎没有添加什么新的伤口。
但是她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艾拉想把他的衣袍脱下来检查一下，刚要挪动脚步，手腕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
“不，他没受伤。”
诺维神情严肃，刚才那股懒洋洋的气息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他扯着艾拉后退几步，伸手提防地把亚莱尼斯拦在几步之外。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只有诺维警惕的质问声清晰掷地。
“你……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