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近女色的君侯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堂而皇之地与一名有夫之妇共骑,不说陈定雯和淳于冰娥这两个大家闺秀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晴方,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待陈定霁的马已经行了片刻,晴方才赶忙抱着怀里给夏谦准备的包裹,追了上去。
陈定霁穿着一身窄袖劲装,虽不似铠甲那般坚硬厚重,却将他挺拔伟岸的身躯勾勒得淋漓尽致。马上空间狭窄,庄令涵被迫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虽然隔了层绒布的斗篷,她也依然能触到他火热的温度。
上一世,只有夜月花朝的时候,他才会偶尔从后面抱着她。
心跳蓦地加快了一些,庄令涵强忍心中陡然翻涌的耻感,小心避开了他想要覆上她的手,低声道,“君侯,妾的夫婿还身陷囹圄,君侯这样与妾……似乎于礼不合吧?”
“更于礼不合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只是骑个马而已,算不得什么。”陈定霁的声音缥缥缈缈。
庄令涵的双耳烧了起来,明知他在故意逗.弄,还是不自觉地心慌意乱。
是啊,她早就做了对不起夏谦的事情了,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太过做作?
“君侯就这样,”她决定翻篇,不再此事上纠缠,“将两位妹妹抛在半路?”
“夫人想求人,求到了我四妹的未婚夫那里,我不把你赶紧带走,留着你在原地让她欺负?”陈定霁似乎有些嘲弄,“国公府的马车应该很快会再来,她们不过多等片刻罢了。”
未婚夫?庄令涵震了一震——原来霍长晟与陈定霁有这一层关系,自己若是一早知道,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样她收不住的境地了。
可是霍家与陈家联姻,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何晴方没有直接告诉她呢?
“二哥!”庄令涵还没有想得明白透彻,却忽然听到了陈定雯的声音传来,伴随了她跑动的急切脚步而更为气喘吁吁,“你把我和阿莹妹妹丢在半路也就罢了,你怎么,怎么能和有夫之妇……”
陈定霁的马停了下来,他制着缰绳,马蹄在原地回旋,稍稍转了半圈。
“庄氏行为不端,觊觎琤琤你的未婚夫,二哥替你教训她,有什么问题?”陈定霁语正辞严,分明不容置疑。
可这样的理由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别说庄令涵听了大吃一惊,就连还在捂胸喘吁的陈定雯,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可我本来……”陈定雯面色通红,也不知是因为疾跑吸了太多清晨的寒气,还是被陈定霁的一番说辞所激,眉头紧锁着却憋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语,“我本来也不想……”
“府上的马车要来了,”陈定霁又拉着缰靷,把马头重新拉回了正向,双腿一夹,驱马前行,“你和阿莹上了马车便回吧。”
等到又行了一段路,庄令涵发现并没有马车跟来,方才小声开口:“君侯,妾确实不知霍府尹与四姑娘的关系,若是冒犯了四姑娘,还是要妾亲自去向她赔礼比较好。”
“琤琤娇纵任性,你去向她赔礼道歉,不是自讨苦吃?”陈定霁斜着头,说话的鼻息刚好喷在她的耳廓,与马上的深秋寒风截然不同,“她本来也并不属意那霍长晟,今日为难你,不过是因为看见了我从国公府派给你的那个婢女,想为表妹出口气罢了。”
“出气?”她不解。
“我虽然向来不近女色,但难免会有像萧毅那李氏和夫人你这样的女人,想用点手段将我拉入温柔乡的无间地狱,好让我为她们或者背后的人做点什么。阿莹也许真的单纯,但未必不是动了心思。”陈定霁平静地说道。
“妾……”她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辩解似乎从根子上就站不住脚,又蹙眉道,“君侯这般,是不再怀疑妾了?”
那晚在驿馆的浴房,他杀了来杀她的人,却还是怀疑一切都是精妙的布局。
“我刚刚说了,你觊觎我未来的四妹夫,所以我要替四妹教训你。”语气很轻,但似乎捻了丝笑意。
颠三倒四,冠冕堂皇。
庄令涵心知自己说不过他,眼下也只能求他带她去见夏谦。但,他如同游街一样地与她骑了同一匹马、从长安城东北走到西边的宋国公府,不顾路上的行人,不顾国公府其他仆从的眼光,也同样,不顾她这个妇人本来也所剩无几的颜面。
所以,无论夏谦和她的这趟长安之行结局如何,她与陈定霁的纠缠,似乎已经无法让她全身而退了。
等到终于到了宋国公陈府的角门,陈定霁先若无其事地翻身下马,而她踩着铜制的马镫,始终不敢学他那样抬腿翻身,便杵在那里,无措地盯着眼前飘逸的马鬃。
“要我抱你下来?”陈定霁的语气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