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点绛唇》(修)

2023.04.21

《点绛唇》

文/白衣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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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轰隆——”

惊蛰时节,头顶雷声轰鸣,响个不停。

黑沉沉的乌云布满天际,只怕要不了多久,一场大雨便会倾泻而下。

钦天监早前几个月便算好的良辰吉日,临到头,却正好撞上了春雨淅沥的时候。

晨雾遇上充沛的水汽,沉成袅娜的一片白,轻盈笼罩着,整座容府被朦胧成了一幅雅致的水墨图。

容府的嫡姑娘要嫁与新太子为妃了。

怕中途出了意外误了吉时,皇家派来的几个嬷嬷早前几日就到了容府暂住。

刚过五更天,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容洇就被人叫醒,从被窝里半推半拉地拽了出来。

将人按到妆台前,几个嬷嬷手忙脚乱地开始忙活。

有人小心翼翼地去取那件挂在架子上的大红嫁衣。

有人站在容洇身后,捧起她一头青丝,一边用玉篦梳发,一边大声地唱着贺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有人捻起细细的红棉绳,要为容洇开脸。

手中棉绳拉紧,那嬷嬷凑近了去看容洇,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句。

这位太子妃倒真是个妙人。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

唇角对称生出两粒朱砂小痣,妆点面上,像是浑然天成的珍珠靥,引得都城里的那些贵女们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效仿着要在唇角点朱砂。

后宫里的妃子无数,大大小小的美人遍地都是,这嬷嬷阅人无数,可扪心自问,却全都比不上眼前这位。

也难怪前头一个废太子,后头一个新太子,都选中了容太傅的这位嫡女为正妃。

“开脸可能会有些疼,小主多忍忍。”

那嬷嬷对容洇露出一个笑,手中棉绳上了脸,一寸一寸从女郎的鬓角和额发上划过。

娇嫩的肌肤上很快生出一层淡淡的薄红。

容洇却始终一声不吭。

入主东宫为太子妃,于旁人而言,是滔天的大喜事,她眼里却不见丁点笑意。

就像是失去了五感的木头人,一声不吭地任由那些人在自己身上捣鼓。

麻木地听着她们的指示。

抬手、微笑、起身。

厚重的六尾点翠凤冠戴上头顶,压着容洇一截颀长天鹅颈微微弯下。

嫁衣是由尚衣局里女红最好的女官按着容洇的尺寸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做工精细,一眼看不到针脚。

整件嫁衣的料子用的都是千金一匹的松江绸,再辅以金线装点图案,烛火照耀下金光浮动,流光溢彩。

直到前日,这件嫁衣才彻底完工,从宫里送到了容府。

只是没想到,半个月前才量好的尺寸,容洇眼下居然又瘦了。

嫁衣穿到身上,腰身宽出来半寸。

再要改尺寸显然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几个嬷嬷一起合计着,用银针别了好几针,才勉强将腰身多出来的那半寸布料给藏进褶皱里。

待一切准备好,天际已破晓。

头顶雷声轰鸣依旧不断,却迟迟不见雨落。

容洇以扇掩面,由着从小跟在身侧伺候的婢女明秋搀扶着从自己的小院里出来。

府里下人忙着为今日的婚宴作准备,一整个晚上彻夜未眠。

迈过门槛,容洇闻得一耳嘈杂。

阖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各处窗棂上贴满了样式精巧的窗花,门板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就连檐廊下的灯盏都换成了喜气的大红灯笼。

到了前院,容府的一大家子人都在那儿等着了。

容洇一抬眼,便看到了挽着容明岳臂弯,柔弱无骨地倚在他身上的琴娘。

平日里温婉小意的人,此刻眼眶通红,哭得梨花带雨。

“洇姐儿打出生起就没了亲娘,妾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比待渝姐儿还亲,如今一晃眼人长大了,要入宫嫁人去了,叫妾如何舍得……”

容明岳将人搂进怀里安慰。

“好了,只是进宫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府上不是还有渝姐儿陪着你?”

容洇漠然听着他二人的言语,上前福身见礼。

“父亲,姨娘。”

听到那声姨娘,琴娘面色僵了僵。

纵容明岳的正妻死了几十年又如何,有容府老太太临死前的那一句遗言,她一个姨娘,即便掌了府上中馈,也还是没能坐上容府当家主母的位置,没能让她的渝姐儿摆脱庶出的名头。

琴娘掌心都要掐出血了,面上笑意却依旧得体,眸中含泪,语气不舍。

“好了,在你父亲和姨娘面前不必多礼。”

说着,上前要将容洇扶起来。

容洇瞥一眼那双伸过来的手,往后避开。

琴娘的手停在半空,面上笑意僵住。

站在琴娘身后的容渝盯着容洇身上的嫁衣,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因着嫁衣的裙摆过大,容洇走动间多有不便,身后需两个嬷嬷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

今日天气不好,雷声不断,天色黯淡一片,却仍旧遮掩不住嫁衣上浅浅流动的一层金芒。

都是容家的女儿,她比容洇还要长上几个月呢,这嫁衣,还有这太子妃之位,本来就是她的,若不是……

“……和废太子相比,那被封为新太子的二皇子脸上生着一个大寤子,人长得丑不说,又是个脾性暴躁的好色之徒,听说每月在他房里毙命的宫女没有十个也有九个。”

“容洇要享太子妃的福,先得看她有没有命能挨得过那二皇子的磋磨,你又何必要同她抢?”

容渝想起姨娘对自己的劝慰,堵在心里那口气才稍稍通畅了些。

容明岳开口叮嘱容洇。

“这婚事是你自愿应下的,没人逼你,宫里不比容府,规矩繁重,记得好好侍奉太子殿下,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该惦记的人,就不要再惦记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容泽。

“你妹妹今日出嫁,入主东宫,少不得要母家作依仗,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未成家就闹着出去自立门户,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容泽冷笑一声。

“让旁人看笑话?父亲容一妾室堂而皇之掌府上中馈,闹出来的笑话难道还不够?”

“你——”

被当众忤逆的容明岳气得胡子一抽,刚要出言斥责,被身畔的琴娘扯了扯袖子,使了个眼色。

——宫里派来的几个嬷嬷还在看着。

若是容府家宅不和的话传了出去,难免叫圣人看轻。

容明岳将那点气压下。

罢了罢了,一个容泽,一个容洇,这兄妹二人,自小没了亲娘,都是一对不服管教的,到时在外面吃了亏,自有人会教他们规矩。

容明岳冲容洇摆摆手。

“去吧,别耽误了吉时,惹得太子殿下怪罪。”

从府门出来,容泽背着容洇上喜轿。

容洇一整个早上都浑浑噩噩的,直到上了容泽的背,一步一步朝那大红的喜轿走过去,才有了真切的实感。

她,真的要嫁人了。

“哥。”

容泽脚步一顿。

“怎么了?”

容洇攀着他肩,侧脸轻轻贴上他背。

“日后我进了宫,你自己一个人,记得少喝些酒,如果在校场上受了伤,记得要让小厮及时给你上药,别又逞强硬拖着……”

容洇一字一句轻轻说着。

容泽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小时候一样。

容泽背着容洇,脚上步子放得很慢。

可再怎么慢,最后,也还是到了喜轿前。

喜娘催促着,一把拉着新娘推上了轿。

刚要起轿,又被容泽拦住。

他上前一步,掀开轿帘,眸色沉沉地盯着容洇通红的眼眶:“真的要嫁?”

那二皇子的臭名声,整个大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容洇知道自己嫁过去,无异于跳入火坑。

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容洇鼻尖发酸。

到底,还是点了头。

大红轿帘彻底落下,将轿外之景隔绝。

东宫嫁娶的排场,自然盛大。

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好在有禁卫军守着开道,喜轿才能通行。

慢慢悠悠地绕着都城转了一圈,载着新娘的喜轿这才入了宫城。

太和殿前,跸道笔直,立着等候已久的文武百官。

乐官开始奏乐,丝竹之声肃穆磅礴,久久回荡空中。

容洇低头执扇从轿中出来,手上被塞入一根红绸。

透过眼角余光,容洇瞥见了握住红绸另一端的手。

那是一双陌生而又肥腻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朝她走了过来,目光肆无忌惮从她身上打量而过。

即便隔着那把掩面的明红蹙金鸳鸯团扇,也能隐约窥见美人的三寸雪肌。

被封为新太子的二皇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垂涎一笑,喉咙里发出浑浊的一声:“爱妃。”

容洇被这声一吓。

眼睁睁看着那只肥腻的油手朝自己伸过来。

即将触上。

容洇避无可避。

那只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不动。

“嗖——”

凌厉箭矢从空中破开,直直射向跸道中央。

鼓乐声乍停。

凌乱的箭羽纷至沓来,庄严的大典霎时变成一片混乱的人海。

宫人抱着头四散着奔跑逃命,嘈杂声不绝于耳。

“……冷宫的废太子造反了……”

“……废太子造反了,杀人了,快逃啊……”

容洇耳中嗡鸣一声,手中团扇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已经很久没开文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捂脸)……

划重点:架得很空很空,只是一本谈恋爱和养崽崽的小甜文,请不要细究逻辑么么~

另外,接档文《鹊桥仙》文案如下,求求收藏呀——

商织是丞相府的二姑娘。

出身高,只可惜姿色平平,远远比不上才貌出众的姐姐。

但没关系,商织有个情投意合的竹马未婚夫。

只待他从边疆大捷归来,便会向丞相府提亲。

商织等啊等。

没有等来捷报,先等来了端王府的婚事。

端王季长临样貌出色,偏偏一出生就是个痴傻的,心性宛若三岁稚童。

丞相大人不忍让嫡长女去受苦。

于是,商织被舍了出去。

***

人人都笑商织嫁了个傻夫君。

傻夫君不知事,出门都会被门槛绊倒。

商织只能手把手教他。

教他穿衣、教他用膳、教他写字……

知晓了商织成亲的竹马风尘仆仆归京,递了拜帖进了端王府,却遍寻不到商织踪迹。

一墙之隔。

商织被金链困在了床上。

季长临将人拥在怀中,像商织曾教过他的那样,眷恋埋在她颈窝撒娇。

“夫人不是说,我最听话,最喜欢我吗?”

“不要去见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