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朦朦在洗手间磨蹭了许久,她这张嘴从没那么灵过,今天巨毒无比。本想在洗手间补补妆就出来,结果肚子真痛了,好像吃坏了肚子。
半小时后。
徐朦朦拉着行李箱虚弱走出洗手间,又怕被梁呈看见目前的窘迫,装作没事人般往等候区走。坐下后徐朦朦扫视周围一圈,庆幸没见到梁呈的身影。
“你好,是徐朦朦吗?”
徐朦朦疑惑看向来人,穿着高铁服务站工作人员的衣服,女人手上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你好……我是。”
“这是梁先生托我转交给你的。”
徐朦朦还没来得及询问袋子里的是什么,女人便被前来问路的大叔叫走了。
白色塑料袋上印有“南州高铁与您同行”的绿色字样。出于好奇,徐朦朦顺手解开了打结的袋子,里面是一盒蒙脱石散和一盒无糖西瓜味的口香糖,还有一张便利贴。
——听说现在很反感生病叫人多喝热水,你情况特殊,多加一条记得吃药。
徐朦朦颧骨微动,笑意蔓延整张脸。追求者这么贴心,怎么让她有种置身小说女主角的错觉?不过,该有的礼数,徐朦朦还是知道的,给梁呈发了一条微/信。
徐朦朦:【梁律师,以后谁做你女朋友会很幸福,谢谢。】
梁呈刚找到座位,他坐的是最早一班高铁,手机的提示音和以往不同,大概猜到是谁发来的信息,落座后看到徐朦朦的消息,梁呈不禁轻笑,真是每句话都不肯落下风,把那句本是他调侃的话又完好无损送还给了他。
梁呈指腹向上划动,除了徐朦朦刚发的一条信息,昨天发来的文件等聊天记录集体“失踪”了,做他们这行几乎不会删除聊天记录,接触的人多,有时候还会有重名,为避免认错或有的人时隔几个月又重新联系,聊天记录是他们可以快速辨别对方身份的工具。
可能是昨天事多,不小心手误点到了,所幸昨天文件保存了,梁呈把手机放回公文包里,连轴转的工作铁人也扛不住了,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已经启程的梁呈自然不会知道,还在高铁站等候的徐朦朦,正经历双重打击。
推迟好几天的经期突然来了。这几年内分泌紊乱,经期时常变动,不是提前就是推后,上午着急坐地铁,忘了这回事,不然肯定把家中常备的布洛芬带着了。
徐朦朦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比起第一次嘴唇白了几分,浑身上下透着有气无力。
路过的大妈看出不对劲,关心道:“小姑娘,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好,需要我帮你叫工作人员吗?”
“没事,我就是有点痛经。”徐朦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谢谢阿姨。”
大妈是热心肠的人,洗手间也不去了,走过来搀扶徐朦朦,“你坐哪儿?我送你过去。”
大妈手劲儿大,徐朦朦连动手臂婉拒的力气也没了,说了自己等候区号,由着大妈搀过去。
“你们现在小姑娘平时外卖吃得多,晚上又熬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折腾,听阿姨的,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少吃外卖。”大妈顺势坐在一旁空座,撸起袖子拍拍自己结实粗壮的手臂,“别看我手臂粗,这都是健康的象征,这肤色虽然没你白,但都是干农活晒的,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比你还白哩!”
徐朦朦喝了口热水,缓了缓,“也比我漂亮。”
大妈愣了一下,右手不好意思地在半空中挥舞,“净说大实话,不过我看你好像是一个人,看你现在难受的,没人照顾你可不行,咱们都是这趟高铁,你不舒服就和我说。”
“谢谢阿姨,我坐着休息会儿就好了。”
“我记得我包里有红糖,你等着我给你去冲一杯。”
“不……”
徐朦朦真不想麻烦一位并不熟的陌生人,更何况她虽足不出户,但新闻上频频报道的人口拐卖,倒卖器官等骇人听闻的事件也不少,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妈做事利落,一次性纸杯装着满满当当的红糖水,走过来递到徐朦朦面前,“红糖水就要趁热喝才管用,最好是能出点细密密的汗,身体就舒服了。”
“谢谢。”徐朦朦接过纸杯,放在膝上迟迟未送到嘴边,察觉到身旁紧盯着的视线,扭头笑了笑,“太烫了,我稍微放凉点再喝。”
大妈一路端过来,指腹感受过红糖水灼人的温度,理解地点点头,“行,不过别忘了,温温的喝效果没热的好。”
徐朦朦应下后给爸妈各发了条信息,金女士和时下年轻人唯一相同的点就是手机不离手,消息几乎都是秒回。
金女士:【你爸一大早进了厨房就没出来过,上次回来看你都瘦了,这次回来多住一段时间,我让你爸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好好补补身子。】
徐朦朦:【好,这次回来大概住一个月吧。】
金女士:【(惊愕的小恐龙表情包)】
徐朦朦盯着那个表情包没忍住,她的老妈还真是走在时尚前沿,这段时间大火的萌宠恐龙表情包都有了。
徐朦朦:【你的表情包比花开富贵图fashion多了。】
金女士:【花开不一定富贵,但我一定是你的小宝贝。】
土味情话出现的刹那间,徐朦朦甘拜下风,给金女士回了一个“告辞”的表情包,窝在座椅上“养伤”。
没想到刚应付完一位,身旁还有一位。大妈询问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徐朦朦想要闭上的眼眸彻底没了困意,红糖水孤零零放在左侧,方才还在冒的白气转瞬即逝,不过是和金女士随便聊两句的,短暂的时间里红糖水似乎不那么热了。
徐朦朦顶不住大妈急切的眼神,尴尬笑笑端起纸杯,快递到嘴边时,身旁有人坐下,连坐的长椅只要有一人动作幅度大,其他几人势必会受影响,红糖水从下巴洒落,溅了几滴滴在衣服上。
“谁说不是,这两年倒卖器官的人真是丧心病狂,过来和你套近乎,熟悉了以后给你买瓶水,里头放的可是实打实的量,一口下肚直接晕,运进车里就等死吧!”
“前段时间新闻上不就说,那些人去火车站、高铁站蹲点,看见那小姑娘东西丢了上赶着去帮忙,和人家套近乎,小姑娘以为自己碰见好人了,喝了对方递过来的水被带走了,我记得当时警方连夜追查,幸亏后来找到了,要不然又是一个家庭的悲剧,唉!”
两个中年男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徐朦朦手里的红糖水一时成了烫手山芋,“我……”
大妈动作迅速,抢过红糖水往自己杯子倒了点,仰头一饮而尽,“喏,放心,我没坏心思,就是看你脸色不好正好我又有红糖,信不过的话不喝也没关系。”
徐朦朦骑虎难下,打消了顾虑,又因刚才迟迟不肯喝下而内疚,人家为了自证清白已经做到这份上,“阿姨,不好意思,我之前的确怀疑过。”
“没事,现如今的社会有防备心是好事,以后一个人出门保持警觉心,就像今天这样,毕竟我是实在人,下次再遇见的就未必了。”
徐朦朦轻轻点头,红糖水已经不热了,不想拂了对方好意,小抿了两口。
“对了,你也是岭原人吗?”
“我是蒙铖人,中间站会下。”
“这就不奇怪了,我还想着怎么听你口音不太像岭原人,不过有机会去我们那儿玩玩,山清水秀,空气可好了!”
徐朦朦记起昨晚乘风旅行社的小哥有发位置,“阿姨,古侗村你知道吗?”
“古侗村?”大妈咧嘴笑,神色激动难掩“我就是古侗村人!你打算去我们那儿玩?我和你说啊,你去岭原别听什么网上的介绍,去了以后一眼望去全是商业街,你来我们古侗村,风景好,空气也好,放松的好地方!”
谈及家乡,大妈滔滔不绝地介绍,听得徐朦朦大脑快速运转,没有插话的机会,全程只记得一句话:我们古侗村哪儿都好……
“小姑娘,你如果打算来,正好住我家,我家地方大还有小院,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好。”
徐朦朦习惯性打开微/信准备扫码加好友,滚动的扫描线尴尬地扫描一串号码,“……留电话是吧?”
徐朦朦切换后台,输入号码拨了过去,等看到大妈手机屏幕亮起时挂了电话,“阿姨,我叫徐朦朦,你备注一下。”
“双人徐是吧?”
“嗯。”
“我上次还弄了个乌龙,徐和许读音像,我们岭原人经常听错了,你给我备注阿兰婶就行。”
广播站程序化地播报声在等候厅循环。
“阿兰婶,排队检票了。”
“本来还怕自己等车无聊,和你聊了会儿,时间过得快多了。”
徐朦朦帮她大包小包收拾好,转头去推自己行李箱,“希望有机会再见。”
“别说这话,怪不吉利的,现在交通发达,想见面订个票的事。”阿兰婶提了提黑色双肩包,“阿婶在古侗村等着你来玩。”
过了检票口,徐朦朦和阿兰婶同下了扶手梯,但由于两人所在车厢不同只得半路分开。
徐朦朦再次说了声谢谢,推着行李箱往相反方向去,走几步后,行李箱万向轮缓缓停下,徐朦朦转身寻找那道身影,背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手上拎着蓝格牛津袋,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硬生生拖慢了阿兰婶行走的速度。
“谁说不是,咱们都被坑惨了,说是厂里要人,管吃管住工资待遇也不错,到了以后让咱们免费当苦力,干了半个月,老板卷钱跑了。”
“已经报警了,就等警方怎么说吧,能把钱追回最好,我一家老小就靠我每月打钱回去,本想着这次出来赚点,现在灰溜溜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媳妇说。”
“说来说去,最苦的还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祖上穷翻身太难了。”
徐朦朦看面前走过成群结队的男人们,手上都拎着和阿兰婶一样的牛津袋。黝黑的皮肤,粗粝的手掌,还有每个人愁云满布的脸。
都在为生活拼命,都想让家人生活得更好点,在现今社会普通人连试错的资格都没。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大概介绍一下男女主后期重逢的原因,会叙述一些故事线,等重逢后感情线就会多啦!事业和爱情各占一半,没有那么多误会或狗血情节,我比较喜欢写成熟男女那种直球式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