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半夜和杨怀成私会,导致余禾第二天早上被何春花叫起来的时候,还困的很,差点没赖在床上。
但何春花还是一狠心把女儿叫起来了,因为今天十五,镇上赶集,会比平时热闹点。余禾已经说了好几天,要去镇上逛,如果错过这次,不知道等清醒了要怎么后悔。
所以何春花硬着心肠把余禾叫醒。
余禾只能挣着惺忪睡眼刷牙洗脸换衣服,等到坐上牛拉的板车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但是美人嘛,打个哈欠那也是美人春睡图,婀娜多姿惹人怜爱。和一群大爷大妈挤在一块,虽然有何春花护着,但味道也很浓重,耳边也吵得很。
他们一个个说话都和扯着嗓子似的。
其中一个婆婆,蓝布斜襟盘扣上衣,衣服的样式比旁人都老气,但热情的哟,握住余禾的手就夸,“大壮媳妇,这是你姑娘啊,真俊呐,还没说人家吧,我给你做媒?我侄孙在县里的国营饭店帮厨,那条件好得哩。”
何春花不着痕迹的把闺女的手从老婆婆皱的和老树皮似的手里抢救出来,摇着手客套拒绝,“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还得在身边多留一段时间,没这么早相看。”
听了何春花的话,好几个大妈婆婆都面露可惜。
不过,她们很快又换了话题,转而讨论何春花当初是怎么把余禾生的这么水灵的,“我听说怀孕的时候多吃鸡蛋,生出来的孩子能水灵!”
另一个肥硕的大妈不服气了,“鸡蛋可是好东西,吃多了有营养,生出来的孩子可不就是白白胖胖嘛。”
“那倒也是哈。”
大妈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只有余禾神思不属。
原书的剧情她记得不太清了,但是杨怀成被赶来乡下的造反青年羞辱的剧情,好像就是最近这段时间。
如果这一次,她能陪着杨怀成,甚至是帮一帮他,按照杨怀成的性格,将来就算他们闹翻,也会被他善待。
像知青点的那个女知青吴燕晴就是这样,在杨怀成被那群人羞辱之后,动了恻隐之心,把门关上,避免他的惨状被更多人看到,于是得到了杨怀成后来的诸多关照,工作上得到了照顾,甚至一再容忍。
想要得到杨怀成的报答,就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余禾在心里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人群很拥堵,但却不是余禾以为的那种热闹,甚至没有赶集的氛围,反而有点恐怖。
所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禾跟在何春花身后,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都凑在一块。
大家挤到人群里面,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省里的造反青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竟然跑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在开阔的街道上,好几个人像是囚犯一样,被赶在路中央,他们大部分是男的,也有女的,全都被剃了头,还都只剃一半。
他们身上的衣服基本没有好的,全是肮脏的秽物,有臭鸡蛋,还有泔水,臭不可闻。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神麻木,腰早就直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木板,写什么的都有,比如臭老九、走狗……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神情狂热,面容狰狞,大声喊着,“这些人都是压迫我们的坏分子,要教育要改造,来来来,让大家都看清他们的脸。”
余禾看着这副场景,只觉得心里一寒,她一直都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但只有寥寥几个字,后来甚至讳莫如深,只能在谈论少数作家的时候,多说两句。
所以余禾从来没想过直面的时候,画面会这么可怕,站在中间游行的人,就像是猪鸭狗,被剥夺了所有尊严。
为首的那个青年,甚至拿石头砸向其中一个人,不少人都跟着学,他们很快就伤痕累累。
还有人被煽动情绪,跟着用那些难听的词汇辱骂他们。
一个人,赤条条,丧失了所有的尊严。
一股寒气从余禾的脚底心升起,直接看见这一切,她才知道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
那群人,早就已经疯了。
人怎么能被这样对待呢,她毫不怀疑,如果她上去帮忙的话,她也很有可能会被波及,因为那群人早就没了理智。
余禾的脑子里,浮起杨怀成的脸,他总是包容她,看她的眼神温柔。
在亲眼见证惨状之后,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她真的要帮杨怀成吗,或者说,她帮的了他吗,而不是被牵连。
明明是晴天,在人声鼎沸的街上,余禾却觉得自己身处寒冰地狱,从头到脚的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而那个为首的青年,肆虐的大笑,毫无顾忌,余禾的目光不期然和他对上,脑海白光一闪,突然觉得不对。
那个青年的额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从额头正中一直蜿蜒到耳后。
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也太难忘。
分明就是原书里羞辱杨怀成的人。
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有旧怨,疤痕青年和杨怀成小时候是同一个大院里的,区别是杨怀成的父亲一路高升,而疤痕青年的父亲却因为得罪了人,日子越过越差。
两家人是同一天离开大院的,杨怀成家是升迁到北平,疤痕青年家是被贬职,灰溜溜的离开。两家人天差地别,所以当灰扑扑的疤痕青年看见犹如天之骄子般的杨怀成,仇恨就藏在了心底。
直到这么多年后,他等到了杨怀成落寞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出来踩上一脚。
所以折辱起杨怀成格外过分,几乎将他的尊严践踏进泥地。
这算是成长期男主遇到的最大一个坎,换成普通人恐怕已经自杀了,但是杨怀成仅仅是低落了一段时期,很快又站起来,也使得他心志弥坚,足以应付往后的大风大浪。
余禾一看见疤痕青年,心下了然,恐怕杨怀成被羞辱的日子就是今天。
书里说疤痕青年对杨怀成恨之入骨,一到这个小地方,先找出原来就被下了罪名的人,好好游行折磨了一番,确保自己进入状态,就马不停蹄的去找杨怀成。
余禾如果想要在适当的时机出现,现在就必须得回去了。
可是……
余禾的眼前浮起那些人蓬头垢面,脖挂破木板的样子,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麻木的,即便是旁观者,也能感觉到彻骨的绝望。
余禾在想,她真的可以帮杨怀成吗,如果她也被不慎波及了,应该怎么办。
被人当成猪狗一样辱骂游行,她真的能撑过去吗?
甚至被剃半边头发,被吐口水。
余禾心里一阵寒意,早先做出决定的事情重新陷入犹豫。
值得放手一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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