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羞赧地想着,她无地自容,忽而听他于耳旁道:“待谢某养伤几日。”
“嗯?”瞬间就明白了话中之意,她羞惭地抬不起头来。
见她有些窘迫,他眸光流转,眼底清潭漾了几层涟漪,轻缓地启着唇:“宛衣是我一人的。”
“你先别这么认为,”从清怀中离去,陆宛衣随手理着裙裳,故作淡定道,“说不定往后……你还会遇见更好的姑娘呢。”
他双目微沉,默了好些时刻,浑身带着些泯灭不去的执意:“谢某此生只认宛衣,心思皆在宛衣一人身上。”
望着此人向来平静的面容流淌出一丝阴鸷之色,夹带着轻许黯然,令她不由地发了慌,她连忙将他打住:“怎么听你说的,好像经历过生离死别一样。”
这是什么苦情戏,这看着他好像和原主虐恋情深啊!不对,他明明知道这身躯已经换了个人,她已经并非是原先的宁阳郡主……所以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她还想再做几个逍遥自在梦呢,再想下去,脑袋就要炸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魅力太大,自带玛丽苏万人迷体质,把这反派迷得不要不要的。
“你安心休息,这个时辰应该快下班了,”陆宛衣瞥向轩窗外的夕晖,想那绿荷应是要回家递休书了,她挥了挥手,拔腿就跑,“我先去和大部队汇合,助绿荷一臂之力!这么精彩的场面,我可不能错过!”
一般这种煽情的场面,如果应付不来,便是走为上计。
她才不要伤情伤心又伤身,人生在世,过得逍遥快活不好吗……
还是那边的故事线比较屌她胃口,嘿嘿……从总行阁馆离去,快步回到钱庄时,她正巧望见众人清了场,将支行堂门关了上。
陆宛衣立马混入几人之中,轻喘着气问道:“总算赶上了,我没漏掉什么重要细节吧?”
“郡主只需在一旁观望,最后现身一下便可,”知绫胸有成竹般答着,随后很自信地看向身旁仍在讨论的几名男子,“毕竟郡主的身份摆着,就足以震慑一切。”
她顺着知绫的目光瞧去,只见绿荷镇定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位慷慨激昂的男子。
“待会儿绿荷一甩休书,我就先上!”一拍胸脯,陆谦尧正义凛然道。
“小王爷,错了!”蒋添扶了扶额,再三提醒着,“是草民先上,再是薛公子,然后才是您。”
指了指陆谦尧,她不解地问着知绫:“你……让他去了?”
“奴婢劝不住,”知绫委屈巴巴地望向她,复述着其话语,“小王爷说,他勤学苦练,就是为了此刻一展演技。”
眸光又落在行步于一侧的谦谦君子身上,她又指向挥着折扇的薛弈舟:“所以……薛公子又为什么会答应?”
“薛公子是被逼无奈,”回忆着堂内的情景,知绫答道,“因正巧缺一人,小王爷便把薛公子拉了上。”
所以这薛弈舟是被迫凑数的,看他一脸从容赴死的模样,惨,实在是太惨了……
陆宛衣惋惜轻叹,抬头一望,却见不知不觉已来到了绿荷的居所。
“嘘……”在茅屋外半弯着腰,陆谦尧示意众人噤声,作势瞧向绿荷。
深吸一口气,绿荷攥紧了休书,奋勇般沉稳地走入里屋。
“自成婚以来,我绿荷一直待你沈槐不薄,你成日碌碌无为,我也未曾言你半句不是。”
“可你酗酒成性,败光家财,还对我打骂……我已隐忍多时,现下便以休书一封,断了你我的情分!”
急忙找了一处绝佳观测地点,陆宛衣半躲于院中一棵榕树后,透过轩窗,正巧能看清屋内的景象。
“休书?简直荒谬!”那名为沈槐的男子望着置落的休书,不可思议地直立起身,“我还未要休你,你却递我休书?离了我,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敢迎娶你!”
蒋添于此时理了理衣袍,庄严肃穆地行入茅屋内。
“沈公子是不知啊,绿荷姑娘在燕京银行深受众多男子爱慕,我日思夜想,想着哪一日绿荷姑娘能休了夫,”阖了双眸,蒋添展开了臂膀,“这一刻,我终是等到了!”
“你是何人?”沈槐皱眉端量着,不屑讥笑道,“区区一庶民也敢来断我家务事?”
霎时明了了些,沈槐怒意横生,气愤地撸起了衣袖:“莫非你这下贱的臭婆娘欺瞒我已久,实则早已红杏出墙!”
“沈公子说这话我便不爱听了,这一切皆是我一厢情愿,”不假思索地挡于绿荷身前,蒋添冷静地应对着,“绿荷姑娘若是应下了,我便是三日三夜都入不得眠。”
折扇轻展而开,薛弈舟在此刻慢条斯理地缓步走入。
“小生沿湖散心,听得这里好生热闹,”面色茫然地瞧望着四周,他顿时一惊,诧异地看向绿荷,“咦?这不是绿荷姑娘吗?”
蒋添蹙眉沉思了良久,豁然贯通般高喊道:“你……你不就是心悦绿荷已久,曾以五百两白银讨取绿荷欢心,却仍是无情被拒的薛公子!”
陆宛衣:?
这……这好像有点假?不确定,再看看。
惊吓般后退了一步,沈槐喃喃自语着:“薛……薛丞相之子……”
“往事不堪回首,伤怀之情莫要再提……”薛弈舟抬扇掩面,眼含悲伤,重重一叹息,“小生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倾慕小生的姑娘数不胜数,可三千弱水,小生只想取绿荷姑娘这一瓢饮。”
言及此处,薛弈舟神色黯淡,悲痛般言道:“奈何……奈何姑娘对小生寡情冷意,问其原由,竟是……”
见其不再言语,沈槐似有些着急,忙问:“是何缘故?”
“小生命里缺火,”顺势作答,薛弈舟颇感悲怆,“而姑娘,属水。”
陆谦尧挠着脑袋,边走边仔细思忖着:“可绿荷与我说,对我无意是因我喜好包子,而她,喜好大饼。”
“瑄阳小王爷……”看清来者,沈槐受惊般又退了一步。
“我为此伤悲了许久,悲痛欲绝,心如刀绞!”抬手紧贴着胸口,陆谦尧故作痛心状,“绿荷姑娘,我已然尝遍了城中所有饼铺的饼,我如今喜好大饼,姑娘可否再予我一次难逢之机……”
陆宛衣:???
她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知绫也上了前:“小女本是欢喜翩翩公子之人,自从见了绿荷,小女寤寐辗转,昼夜难眠,想着世间怎会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姑娘。”
“本以为绿荷所嫁夫婿应是个惊才风逸之人,未曾想竟是这般不堪,”知绫挽上绿荷的玉臂,一脸嫌弃地瞥向沈槐,“此男子不要也罢!”
沈槐见势彻底心慌,无措地开着口:“我从不知你竟有如此之多爱慕追求者,众多卓绝男子中,你却择了我,我……”
“绿荷,我知错了!”欲行上前,见众人挡着,他低声下气地恳求道,“你信我一次,我再不将你打骂,此后定会待你极好,这休书可否拿回?”
“休书既已送出,哪有拿回的道理。”
一道银铃般悦耳之声从屋门处传来,几人一齐望去,一抹明艳身影浮现于眼帘,在一旁驻了足。
“你不疼绿荷,疼绿荷的人多的是,”陆宛衣抱臂轻靠于门扉旁,眯眼望向面前愧疚的男子,“况且,绿荷的月钱可是比你那丁点工钱多得去了,这个家全靠绿荷支撑着,你有什么资格对她打骂?”
不愿再望其一眼,她冷然说道:“将你休了,绿荷过得倒更自在些。赶紧自觉卷铺盖走人吧!”
“对不住,我忘了,这茅屋的房契是你的,应该是我们走,”起身向他们一招手,她转身豪迈离去,“正巧我看中城南有一处宅院很是雅致,我们现在就去将它买下!走!”
一群人豪气千云地走出茅屋,于月色下一声不吭。
直到气宇轩昂般行了很远,一声轻笑声打破了肃静,众人循声相望,见绿荷抑制不住地欢笑起来。
“阿姐,我们方才所演技艺如何?”陆谦尧碎步走至一侧,兴奋地求夸赞。
默默地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陆宛衣正经回道:“过程很意外,结局还行?”
绿荷蓦然站定,之后深深地鞠了躬:“多谢诸位出手相助,绿荷无以为报!”
“都是燕京银行人,不必道谢!”爽朗地一摆手,想到了什么,她又尴尬一笑,“只是那宅院,是我随口瞎编的……”
嫣然浅笑着,绿荷泰然处之:“行长能助小女解围,小女已是感激不尽,往后之事便不劳行长费心。小女早已用闲钱购置了一处住所,并非无处安家。”
原来这姑娘早就自己攒钱买了房子,陆宛衣佩服地抱拳行礼,终是放下心来:“这才是独立自主的女强人!”
清月如钩,星光寥寥,微风于清寂夜色下拂着幽暗灯火,此番大功告成,欢愉过后,各自走了散。
回至阁馆时已是深夜,她轻手轻脚地走入雅间,见房内清雅少年闲坐于书案旁,似是将最后一册账本落笔终了,合上账册朝她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