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惩罚

少年神君飞走后,周围关注的人连忙凑到周夫人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她与神仙的关系。

周夫人抓住最近一人的衣袖,急切说道:“快、快把秀秀放下来。”

“胡言乱语什么?神仙都出现了,要是放下来会触怒神仙。”

人声嘈杂,神情各异,却没有一个人赞同她的话,连同样将女儿献上去的人也一样。

看着他们欣喜的模样,周夫人只觉得全身都被寒意笼罩,犹如坠入冰窖,脑袋嗡嗡作响,连他们说了什么也听不清楚。

月色如水,清冷光辉晒在精雕细刻的城主府上,正在守门的侍卫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府内花园,黄朗让人扶着粉衣女子,一脸喜色的对软榻上的人介绍着,说完自己的打算后,道:“所以,只要城主吃了她,就能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了。”

黄朗的对面坐着一位老人,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神浑浊的望着他。

听完黄朗的话,城主面露痴狂,他小心地从软踏上站起身,勾着背来到黄朗的面前,声音沙哑刺耳,“你的两位兄长何时归来?”

虽然在这三只妖怪的帮助下活了两百多岁,但他这日渐衰败的身子已经让他走路都困难。但比起这个,他更怕面对死亡。

“尚不知。”

黄昏时,他的两位兄长感觉饥饿便出去觅食,到现在还未归。

“莫不是去哪风流快活了?”城主道。

黄朗想反驳自家哥哥不会,但想起他们的前科,这句话便被他咽了下去。

“我这就派人去寻他们。”黄朗施了个小法术,立刻便有一只体型肥大的老鼠穿墙而过。

“三大王。”

“去找兄长们。”

老鼠得了令,又化作一阵黑雾穿墙而过。

在场的除了扶鱼清芷的一名丫鬟外尚有反应,其余人皆是见怪不怪。

他们城主与妖怪为伍,不仅让他们在城内吃人,还每年都选年轻的美貌女子送给妖怪玩弄,腻了便当做食物。

可怜那些凡人还以为他们的女儿成仙了,实际上是进了妖怪的肚子。

曾经有人想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可刚出府,便被妖怪抓住,当着他们的面百般折磨那人。他们大多都是为了城主府的高工钱拼了命来这里,谁知道竟然进了个狼窝,随时有被吃的危险。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黄朗他们自然不会在意普通人的想法,他现在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安。

难道是兄长们遇到了危险?黄朗摇了摇头,将脑袋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出去。

不会的,兄长们修为远超与他,又有强力法宝在手,连这见月城外的月华龙王都要让他们三分。

黄朗看着昏迷的粉衣女子,她实在貌美,要是他兄长们回来,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大手一挥,命令道:“将她带下去煮了。”

扶着鱼清芷的小丫鬟快被吓哭,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她旁边的另一名丫鬟先开口道:“遵命,黄大人。”

走远后,那位年轻丫鬟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

“进了城主府,哭还有什么用?”年长的丫鬟语气嘲讽,但却是对着自己。

“雪桃姐姐,我们真的要煮了这位姑娘吗?”

“丢给厨房便是,他们经验丰富。”雪桃语气毫无波澜。

在城主府待了半年,她已经习惯这些腌臜事了。

她只盼自己能多活几年,攒下点银钱给母亲看病。

“雪桃姐姐,你快看天上!”

听见年轻丫鬟的惊呼声,雪桃一抬头,便见一白衣少年迎月而降,他身披红绫,长相俊美,气质清冷出尘,尤其是他淡漠的眼神充满了距离感,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不会多看她们这些蝼蚁一眼。

雪桃的心脏跳动起来,眼神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从天而降,是来拯救她的神仙吗?

可很快,雪桃的期望便落空了,只见少年向她们飞来,神情不善的将她们挥倒在地,随后又一把搂住即将摔倒在地的粉衣姑娘。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雪桃摔倒吃痛,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少年清冷的质问声。

旁边的年轻丫鬟早就受不了,这位少年和那些吃人的妖怪一看就不一样,认定他是神仙后,便将自己这段时间在城主府的见闻一一说出。

哪吒一边听一边检查小鱼儿的状况,并未出什么大事,只是一时不察中了迷香而已。

看着昏睡的小鱼儿,哪吒气不打一处来。有气的小鱼儿轻信妇人被害,更气那妇人辜负她的好心。

将小鱼儿变回原型收起来,哪吒对两位丫鬟叮嘱几句,便向那妖怪的所在地走去。

“雪桃姐姐,我们快走吧!”

雪桃收回看白衣少年的目光,点头应允。

她们现在要赶紧通知城主府其他的下人,然后将城主府的秘密传出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救那些女子。

......

城主府庭院内,碎石铺路,灯笼高悬,中间石桌上正坐着一人一妖。

老的那位不停用手指敲击着杯盏,满是皱纹的脸上涌现出焦急神色,“黄兄,有两位兄长的消息了吗?”

“尚未。”黄朗道。

虽然才过去不久,但他的老鼠探子们遍布全城,又非普通老鼠,向来效率极高,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还不见回来。

莫非是两位兄长出了见月城?

今天可是祭月仪式,他们怎么会放着五位貌美姑娘不要?

想到这里,黄朗不安的站起身,对城主说道:“我亲自去找兄长们。”

“不用找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响起,令人不由得心脏一跳。

“谁?”黄朗连忙向声源处看去。

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要么是这人修为远胜于他,要么就是有隐匿气息的法宝。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兄长不在的情况下都很难处理。

“你不是要找我吗?”

随着声音落下,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缓步走出,他的眼神森寒凌厉,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气息。

来者不善。

黄朗连忙挡在城主面前,年迈的城主被吓得倒地不起。

“你是谁?”知晓自己不是对手,黄朗立刻亮出自己的底牌,“我的两位兄长可是这一方妖王,你要是伤害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哪吒冷冽一笑,手掌翻开,一把黑色破旧纸伞慢慢浮现在他掌心。

“幻影伞!”

“你对我的兄长们做了什么?”

在看到幻影伞出现在少年手里,黄朗理智全失,化出锋利双刃,不管不顾的向少年冲去。

哪吒将幻影伞抛在空中,那伞瞬间变大数十倍,化出无尽黑雾,瞬间将城主府里所有的妖怪吸了进去,最后又变回普通破旧的样子回到哪吒的手里。

“还真是好用。”

这法宝不知是何人炼制,虽然邪气极重,但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上等。他之前被吸进去,要不是莲藕化身,还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哪吒收起幻影伞,走到城主的面前。

他实在丑陋,连皮都皱在一起,老年斑布满身上的每一处皮肤,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哪吒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唤来附近的鬼差,让他们将这坏事做尽又早该殒命的人收了去。

城主最后看了一眼少年,乖乖跟着鬼差走了。

他这辈子活的够长,年轻时有为国为民的抱负,来到见月城时心善救助了几只妖怪,又在妖怪的帮助下成为城主,在后来的纸醉金迷中,渐渐忘记了初心。

又在即将老去死亡时,向救过的妖怪许愿得到永生。

可惜妖怪就是妖怪,连他们自己也得不到永生,更何况是他呢?

“快点!”鬼差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你坏事作尽,到了阴间可有你的罪受。”

早该殒命的人,却硬生生的拖到现在。

......

三日后

哪吒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在经历极为痛苦的事,他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肩膀。

“小鱼儿,醒醒!”

“你这蠢鱼,看你下次还敢同情心泛滥?”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她就要变成鱼汤了。

哪吒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气又恼。

捏着捏着,床上躺着的人张嘴说了句什么。

哪吒伸长腰,将自己的耳朵,想要听清她的话。

他倒要听听小鱼儿的呓语。

可惜就说了一句,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再听到小鱼儿说话。哪吒失望的坐了回去,继续盯着床上的女子。

也该醒了吧?他都三天没听见小鱼儿说话了。

没出息的鱼,他稍微不注意一点,鱼都差点没了。

哪吒越想越气,准备伸手去捏她的脸,他刚靠近一点,那双闭着的眼睛睁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四目相对间,哪吒突然想起之前在幻影伞里的经历,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

“三太子?”

鱼清芷坐起身,揉着胀痛的脑袋,缓了好久才好了些许。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她正坐在雕花木床上,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壶茶和几个杯子。

“这里是?”

“见月城。”哪吒情绪转变很快,听见她问话,没好气的说道:“你差点变成一碗鱼汤的地方。”

鱼清芷垂下头,声音低哑,“对不起三太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若不是她自以为是,轻信他人,又怎么会出现这些事?她的好心化作刺向自己的刀刃,如果不是哪吒来,她就会因此付出生命。

眼眶突然发酸,鱼清芷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有被人背叛的失望与恼怒,也有对哪吒的愧疚与自责。

她当时不该为了周夫人和哪吒分开的。

“哭什么?我又没骂你?”好久没有听见小鱼儿哭,哪吒心里有些烦躁,也对让她伤心的妇人更加厌恶,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罕见的温和,“以后离凡人远些。”

看着盖在身上的锦被,鱼清芷轻轻点了几下头,“我知晓了。”

她之后会量力而为,不会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给自己招人杀身之祸,也给哪吒带来麻烦。

哪吒心烦意乱,看见小鱼儿这幅丧气模样,简直比让他见李靖开心还不舒服。

他站起身,将小鱼儿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又将粉色发带缠在她散乱的头发上,说道:“小鱼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三日前,见月城失了城主,又很快爆出城主与妖怪勾结,进行百余年的祭月仪式也不过是为妖怪精心挑选的食物,连城内失踪的人也是在妖怪所吃。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在见月城掀起滔天巨浪,那些被选中女子的家人几乎踏平城主府,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可这又有什么用,那些无辜女子再也回不来了。

在哪吒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城西。

城南和城西是见月城最贫穷的两处,周夫人与女儿便住在此处。

短短三天,周夫人仿佛老了十岁,头发散乱,脸上肉眼可见的沧桑与狼狈,她左手拿着一个纸包,递给面前的青衣少女。

“秀秀,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酥饼,你快来尝尝。”

周秀秀一把打翻周夫人递来的酥饼,清秀的脸上满是憎恶,“你这毒妇,又想要来害我。”

说完,便将周夫人推出门外,紧紧关上门。

周夫人趴在地上,脸上挂满泪水,她用左手捡起酥饼,胡乱塞进嘴里。

看着周夫人狼狈的模样,鱼清芷并没有产生报复后快感。

“小鱼儿,你这幅表情,莫不是同情她?”

这妇人实在恶毒,他后来也去查实过,这妇人在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害死小鱼儿的情况下,却依然选择伤害她。

为了惩罚这妇人,他废了她一只手,更是特意改了她最爱女儿的记忆,让她忘记她们的关系,还认为这妇人想要杀她。

鱼清芷闻言,轻轻摇头。

她没有同情周夫人,对周秀秀来说,她是一位好母亲,但对于她来说,周夫人则是杀人凶手。

若不是她幸运有哪吒相救,早就被自己的心软害死了,她又怎么会同情杀人凶手?

“那为什么不开心?”

他已经惩罚了那妇人,为什么小鱼儿反倒更难过了。

看着在门外痛哭的周夫人,鱼清芷转过身,看着疑惑的白衣少年,说道:“就是觉得自己很傻罢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自信去帮助一位绝望的母亲呢?

听出小鱼儿话里的自嘲,哪吒道:“是那妇人太歹毒。”

听出哪吒对自己的安慰,鱼清芷心里一暖,嘴角上扬,对他仰起笑容。

“丑死了。”

哪吒丢下一句话,便跳下屋顶离开。

他都已经惩罚了那妇人,为什么小鱼儿还是这么伤心呢?

是他的惩罚还不够吗?

见哪吒离开,鱼清芷连忙小跑着追在他身后。

“小娘子?”

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鱼清芷转身。

是初到见月城遇到的那一对卖茉莉花手串的老夫妻。

她看向自己手腕,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装饰。大概是茉莉花枯萎后,被哪吒取下丢掉了。

“奶奶,老翁。”

“小娘子心情不好吗?”老奶奶看出鱼清芷不开心,立刻从箱子里拿出两条茉莉花手环递给她,“小娘子,这个送给你和你兄长,我家老头子身体好了,多谢你们的帮忙。”

鱼清芷接过手串,从袖子里取出银钱递给他们。

老夫妻坚决不要,鱼清芷只好在离开时将银钱变小塞进他们的箱子里。

刚追上哪吒,鱼清芷便见他对自己伸出手,“拿来。”

“什么?”

“手串。”

鱼清芷递给他一条茉莉花手串,哪吒直接拉住递手串的手,将那茉莉花戴在她手上。

“我没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宝贝们,明天开始还是十二点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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