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府城开个小铺子,肯定不愁没人来吃。只不过开铺子太容易碰到来闹事的了,自家连府城衙门朝哪边开都不晓得,还是不做这种让人提着一颗心的事了。
做包子馒头,人劳累,挣得还少,还得和当地的包子馒头铺抢生意,也可能会遇到碰瓷的,酱油也一样,做吃食生意,都可能会有这个麻烦。
她家在县城能做这买卖,一是这种几文钱一个的小本生意,县里的富户看不上。
二是县里没有卖这个的,卖其他主食的摊贩们不觉得这是抢了自家生意。
她家包子馒头的价位,不上不下,卖饼的觉得这是点心,和自家不相干;卖点心的觉着这价格低,是饱肚子的吃食,和自家不相干。
还有赵明月在私塾进学,对面住的是捕头一家这两个原因,她家在县城的生意一直都还算安稳。
府城里的不稳定因素就太多了,思来想去,赵明月还是觉得,选一家粉脂铺子,供香皂和面脂口脂,风险小一些。
只需要确认掌柜的人品,自家提前准备好说辞,就能大大的规避风险。若是选不到合适的粉脂铺子,大不了卖方子,她不缺方子。
酒楼卖做菜方子,再提供酱油,反正做酱油最短也得一年,大不了再卖一次酱油方子。
还可以点心铺子卖蛋糕方子,粉脂铺子卖面脂口脂方子,总能挣到她一家子在府城的生活费。
反正三年后,她应该就是秀才了,再三年她成了举人,就该离开平江府了。
甭管怎样,到时候在府城衙门附近租一个大些的院子,外祖母外祖父,几个金谁愿意去都成,一家子人多,对宵小也是个震慑。
一顿饭吃得温暖又喜悦,赵明月说着府城的见闻,说起府城布匹颜色鲜亮,比县里的也不贵多少。
刘婆子和慧娘打开来看,把给舅家的裁出来,大银的是单独的。
刘婆子嘴里埋怨赵明月,有钱不自己多花销,尽惦记着别人,心里眼里满是慈爱,这孩子心善!
买布自然少不了慧娘和刘婆子的,赵发财也没有落下。面脂口脂,刘婆子和慧娘当场就用了,直说口脂比不上自家做的好用,对赵明月要做的面脂充满期待。
至于赵明月为啥啥都会?这还用问?明月可是读书人,上了两年私塾就是童生了,在他们心里,那是文曲星下凡,干啥不行?
从知道赵明月中了童生那刻起,刘婆子和慧娘总下意识的忘了她是女娃儿的事实。
赵发财早早就起来,买了肉和糖回来,准备带赵明月去答谢李夫子。当然也没忘了和相熟的老板炫耀,自家外孙中了童生的事。
李夫子收了礼,听赵明月说在私塾上到年底,明年去府城,还挺高兴的。
南山书院教学肯定比他好,同窗的学识也高些,赵明月之后中了秀才,再往后中了举人,说出去,也是在他这启蒙的。
昨儿赵明月他们中了童生的消息一传开,县里不少人家今儿一早就给他家送了礼来,想把自家孩子也送来。
他今天等着赵明月,还没来得及一个个考校呢,说不定今年还能收几个资质好的学生呢。
赵明月一点就通,学业上自觉勤奋,李夫子教起来成就感十足。自己也就只能教她小半年了,李夫子唏嘘之余,决定加快进度,尽可能多的把自己考秀才的功底,都教给赵明月。
“哈哈哈,我胡佳玉往后就是童生的哥哥啦!”
“不对,是现在就是童生的哥哥啦!往后我张佳宝还会是秀才的哥哥,举人的哥哥,进士的哥哥!哈哈哈哈……”
宝玉两兄弟那个猖狂得意的劲,大黑和白雪都往后退了几步。
当初三人结拜时,宝玉兄弟因为分不清年纪大小,赵明月要以学识高低排大小。最后三人达成共识:都自称为兄,另外两个都是弟弟,皆大欢喜。宝玉兄弟的兄长之争暂时告一段落。
得知赵明月明年就要去府城了,两人很是低落了一段日子。
用他俩的说法,私塾里唯一的一个有趣的,不是书呆子的同窗也要走了,再上私塾还有啥意思?
赵明月安慰:“你俩不是只要学字学算术就好了?也不用读几年了吧?张正清不也一起么?”
胡佳玉翻白眼:“自从你升了班,张正清那家伙就沉迷读书不可自拔,课间都没空跟我俩说话了。”
张佳宝幽怨的瞪赵明月一眼:“自从我们娘知道你中了童生,就想让我俩也去考个童生。”
胡佳玉学着他娘的语调:“明月小小一个都能中童生,你俩为啥不能?中不了就一直读,咱家读得起。”
张佳宝接腔学着他娘的话:“至少也得读到你俩成亲,多吃些墨水,你们要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只能指望孙儿们了。”
最后赵明月祭出了“天南地北共明月”,“海角还知己”,“兄弟情谊天长地久”的说辞才给两人稳住了。
大银出嫁的日子是六月初八,赵明月提前两天请了假回去。
赵明月中了童生,慧娘不打算在村里摆酒席。只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请哥哥嫂嫂们都来县里吃顿饭,高兴高兴。
除此以外就只给族长家送了重礼过去,赵远山欣慰不已,明月这个年纪就中了童生,望山村的第一个秀才指日可待。
村里各家都东家一篮菜,西家几个鸡蛋的,托赵有田带到县城,恭贺慧娘。原先背地里说风凉话的人也改了口风。
“还是慧娘主意正,明月这才多大,这才读了几年书?”
“慧娘一个寡妇,抛家舍业的供明月读书也是不容易。”
“明月小人儿一个就是童生了,慧娘往后就享福咯!”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明月八个月落生能立得住就不是一般人!”
“那还用说,定是赵大虎舍不得去投胎,暗暗护着哩!”
“这换了谁舍得?你这一说还真是,大黑和白雪那么灵的狗,我活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
“青天白日的不说了,不说了……”
“我现在就眼气发财叔好运道,白得这么好一孙子!瞅着这架势,以后怕不是要跟着明月享福?”
“啥以后啊?有田几个的营生不是明月给找的?大金他们不是去县里长本事去了?就是大银,要没有明月,能得这么好的亲事?人发财叔不是早就跟着慧娘去县里享福去了?”
“明月就是甩咱村里这些娃娃们几条街,也就看文锦往后能不能跟得上一星半点!”
“听文锦他娘说,文锦读书很是刻苦哩!”
赵文锦还是那副文静的样子,笑着给明月道喜。赵明月中童生他也羡慕,不过赵明月来家里认字的头几天他就服气了。
他这样的能认得字,将来能接过他爹的村长位置就成了,考科举这种事,还是得赵明月这种脑袋瓜子记住了就不忘的人来。
不过比他小的小伙伴都是童生了,他认起字来又用心了几分。
慧娘给大银的添妆是两身衣裳,还有一两银子的压箱底。
刘氏不好意思收,又不忍心拒绝:“慧娘你这也太多了,那两身衣裳料子就不便宜,家里头给的压箱底银子也不少。”
慧娘笑笑:“也不光是大银,往后二银,三银,四银她们出门子,我这个做姑姑的都是一样的添妆。”
三房两个姑娘,刘氏也不好再推拒,扭头对大银道:“往后得一辈子记得你姑姑的好。”
大银眼里有泪光,重重的点头。
大银的嫁妆都是二房自己置办的,赵发财和刘婆子也从公中出了二两银子。如此大银光压箱底的银子就有八两了,明面上的嫁妆也很好看。
大银临出门,狠狠的哭了一场。
敞亮的青砖瓦房里办的酒席,六月菜蔬足,只需要买些肉和酒水。今年村里不少人家给赵家送柴、做土砖,从赵家挣了钱,随份子也大方了些。
几桌酒席办下来,花费了一两银子,不过有年后两个月盘火炕的收入,半年做草纸的银钱,二房还承担得起。
大银是二房唯一的女儿,赵有福和刘氏都希望大银日子过得顺遂,嫁妆好看,压箱底足,在婆家能挺直腰杆。
送嫁到下湾村,赵明月也跟着去了,他虽然是姑姑家的表弟,但谁叫赵明月还是童生呢?给大银送嫁,赵家和吴家都有排面。
大银的嫁妆得了吴家女眷们一阵称赞声,再偷偷传,赵明月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和舅家又亲近,大银可和普通新媳妇不一样。人家背后不光有兄弟撑腰,过几年说不得还有秀才表弟撑腰呢!
赵明月被迎上了主桌,虽说送嫁的几个兄弟都在主桌,吴长河一大把年纪了,亲自来陪着,赵明月还是莫名尴尬。一边吃席,一边听大姐她公爹的吹捧,这饭都吃不香了。
她这个年纪的娃儿送嫁,主家一般是会安排大个一两岁的少年,在边上陪着吃席的。这一下子来了个大几轮的长辈,赵明月笑得脸都僵了。
赵氏看着今天也穿着新衣裳送大姐出门的二银出神,她家二银过两年出门子,也要这么风光!
不对,二银相看人家定婚期还得往后挪两年,要是明月中了秀才再来给二银送嫁,二银在婆家的日子还能差了?再攒两年钱,二银的压箱底能有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