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家里收了新粮,交了粮税,差一些的留在家里吃,好一些的赵家都送到了县里。

家里有了进项,几个娃儿在慧娘这里每日吃的粮都不少,能送来的粮就都送来了。今年不用卖粮来作日常的花用,一家子都能吃饱了。

看几个银也能帮得上忙,赵家三兄弟舔着脸面,也不说接她们回去的话。

秋收过后,三兄弟就进林子去寻蜂巢,豁出去被蜇个脸肿,给赵明月连巢带蜜的送了两桶蜂蜜来。

赵发财背后告诫孙子孙女们:“这是明月补身子用的,明月给了也不许要。”

蜂蜜表哥表姐们不喝,赵明月教大银融了蜂蜡做成口脂,大手笔派发。

不光家里人有,三个舅妈和族长家给了,师母那送了,宝玉两兄弟那也拿走十多盒。

说来惭愧,赵明月升班几个月了,愣是融不进去新的班级,日常说话的同窗还是只有两个结拜了的兄弟。

原本赵明月也没打算大肆结交同窗,可同窗们个个离她远远的,也实在是让人心酸……

这就是赵明月想多了,不是同窗们想远着她,实在是对着个小豆丁同窗,说不出日常寒暄的话来。

赵明月看着着实可爱得紧,个子小小的,日常着一身缩小版的深色儒袍,上下学身边还跟着两条霸气的大狗,走哪都是视线的中心。

尤其是肃着张包子脸,童声童气的背文章和一本正经回答夫子的提问时,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一直盯着瞧,还回答得尤其好!

小小年纪,严肃认真和夫子探讨各种治国之策,看得人抓心挠肺,只恨不是自家弟弟。

手也痒痒,想去揉揉小同窗的头,捏捏小同窗的包子脸,不离远一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这在现代,一个“萌”字就可概括所有。

班里年纪最小的十五,大的将近二十了,有几位家里娃儿都和赵明月一般大了,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和赵明月探讨学问。

不说学问,他们对着赵明月这般大小的娃儿,只会逗着玩。

你要是对着赵小同窗说一句:“今日下学了,去哪玩儿,吃什么好吃的?”

对别的娃娃是友好交流的开始,对赵明月说这话感觉就是在调侃同窗。

赵小同窗能板着脸回你一句:“你课业写完了?功课都复习了?”

赵小同窗说这话时也让人想捏脸,谁要是万一没管住手,就得被夫子的戒尺打肿!

赵小同窗可是夫子心里的宝贝,甲班的那些人合起来都比不了!

对着赵小同窗,他们只敢远观,日日瞅着,暗自欢乐,作为埋头苦学之余的闲暇放松。

另一方面,赵明月六岁之龄升到乙班,明年的县试就要下场,他们的压力陡然增大。

尤其是几位大龄学生,屡考不中,明年要和如此稚童一起下场,这要是赵小同窗中了,自个名落孙山,这脸面实在是没处放。

分班的目的是为了同一水平的学生能相互讨论,促进学习。毕竟,整个学堂就一个夫子,就算从早到晚嘴说干了,也指点不完所有学生。

在乙班,李夫子是统/一教学,后升上来的,有缺漏的部分李夫子会单独指出来。也就是说赵明月现在一边要完成每天的课堂作业,另一边自己欠缺的部分要额外补上。

算学还好,都是会的,只需要规范下答题格式。

诗赋赵明月自认没有半分灵性,牢牢记住了韵脚。前世背的那些诗词,被赵明月改得面目全非,强行降了格调,拿去蒙混过关。

律法就靠死记硬背了,这个和前世的道德法规有太多不同之处,完全不敢理解性背诵。

赵家小院里,每天散学后赵明月都在大声背诵各种律法,满院子的人迅速脱了法盲的帽子。

赵发财觉着,自己回村后接连一个月,不带重复的显摆说辞有了。

李夫子对赵明月的策论是哭笑不得,各个题目布置下去,别的学生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一大篇,没有半点新意。

赵明月愣是能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一二三四来,各种角度的应对之法都有。只让人感叹,不愧是孩童,天马行空的想法只有你猜不到,没有赵明月想不出来的。

只大都不合实际,还时常犯了忌讳!

乙班学生在深刻感知赵明月的脑洞之时,赵明月也慢慢学会了如何把自己心中所想,用这个时代的语言表达出来,而不犯忌讳。

至于不合乎实际?这个在府试和院试中都不算大的失分点。毕竟能给出合乎实际的解决问题的法子,那都可以向上献策,惠及一方了,那是会试的要求。

乙班学生们各取所长,一时间人人觉着自己进步不少,明年的县试取中有望。

赵明月的桌上时常出现同窗送的谢礼,附有纸条,言明赵明月的课业令他茅塞顿开。

先是有纸笔,墨条,接着是各种果子,再后来是各种点心干果。秋高气爽的季节,赵明月还收到了手炉,只能说同窗们也算是有心了。

赵明月得的各种吃食,宝玉兄弟吃起来没有半点迟疑,“看来乙班的同窗也挺喜欢你的嘛!”

赵明月翻个白眼,“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跟我探讨学问,平日里也不说话的。”

张佳宝:“我也不跟五六岁的小娃玩。”

胡佳玉:“我们兄弟跟你玩,等明月你明年成了童生,让他们后悔莫及去。”

赵明月:不至于,不至于……

一场秋雨后,赵明月穿上了夹袄,这之后天就要一日比一日冷了。

赵家三兄弟带了土砖来,给赵发财和慧娘住的屋子都盘了炕。

冬日里不好找花来做花汁子,赵明月指着香皂将来卖个高价的,不好降低了颜值要求,做香皂的活计暂停。

之前没想到草纸这么好卖,现在赵家三兄弟要准备去忙盘炕的活,家里人手就缺了。

金银们嘱咐赵明月,今年年节早些回去,家里定是各个屋子都要盘上大炕的,到时候赵明月想睡哪边就睡哪边。

县城虽好,离家半年,甚是想念。金银们收拾好自己的衣物,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家。

县里的赵家小院一下子冷清下来,慧娘接着几天饭都吃得少了。金银们在的时候,赵发财和刘婆子时常嫌他们吵的头疼,人一走又各种说起孙儿们的好来。

赵明月心想,人始终还是喜欢热闹的,若是将来她能生几个孩子,慧娘身边有小孩儿闹着,想必眉间的郁郁能消散些……

她是啥时候对慧娘产生了如此深的感情呢?

许是从她刚出生那会,她生,慧娘生,她死,慧娘也不独活的选择开始;又或是三年间耗费心血的用心养育,恩重如山;还是能毫不犹豫的突破自己的舒适圈,孤勇直前的来到县城生活,只为她能有个自己想要的前路?

赵明月一直是慧娘最珍贵的宝贝,珍贵到她能不顾世俗,挣脱自我。

赵明月觉着,她也能为慧娘的平安喜乐,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时代,做出一些妥协。

比如,养几个亲身孩儿这种。至于男人?她们家有她一个“男人”撑起门户就够了。再多一个,那只会是她们一家平安生活的不确定因素!

年节前夕,三个舅舅来接赵明月回家过年。

三人提前就跟慧娘说好了,今年过年的肉他们自家买,只带些包子馒头回去就成。金银们虽然可以在家里做,但三个舅舅怕方子泄露出去,不让他们在家动手。

还跟慧娘保证了,已经告诫过几个孩子,方子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几个孩子的娘都不清楚做法。

言语间还有点埋怨慧娘:“方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咋不捂好了?咋就让娃儿们都知道了,大银可是就要说人家了,后面的一个跟一个,都是这几年的事。”

赵家三兄弟都有些羞赧,他们欠妹妹的越来越多了。

三个舅妈知道了自家娃儿都会做馒头包子了,也没私下里打听。把婆家的方子说给娘家,被休了都是轻的。

娃儿们知道就是占了他们小姑姑天大的便宜了。

更何况,现在爹娘跟着小姑子,吃食衣裳都是小姑子一手操办,娃儿们在县城吃喝,慧娘也没少贴补。

家里今年做草纸,一年就得了二十四两银子,三家一家分了八两。家里男人从秋日里就出门盘火炕,单这几个月就挣了二十两,一家又分了六两银子。

过完年节,后面排着队的活,还能做几个月,估摸着一家还能得五两。

虽然娃他爹说外头已经有仿着盘炕的了,但据说手艺比他们差老远,县里的人家还是愿意找他们做。

单就这些他们一家子就只有对小姑子感激不尽的份。

几个娃儿从县城一回来,十里八乡的媒婆差点踏破了赵家门槛,不光大银二银,大金二金,后面几个小的都有人惦记了。

几个娃在县里几个月,带回来几身好衣裳,说话行事瞅着就让人欢喜,还养得白嫩了,村里人啧啧称赞。赵家几个娃都出挑的消息长着翅膀四处飞。

媒婆们拿出来说的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