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即将去松明书院拜访卫茗一事,宋迎月显得很有兴致,既能与学问渊博者交谈,又能见识见识书院的环境,真真是一举两得。
次日早起,宋迎月照常读完一卷书后,换了身湖蓝色的长裙,披着件带着毛边的厚实斗篷,推开门汇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既是拜访那自然不可空手上门,宋迎月并不是家底厚实之人,也不愿意打肿脸充胖子,于是选了家装潢中等的书铺,挑了块黑亮的砚台,向着行人边打听边朝着松明书院而去。
松明书院坐落在通州府城最东边,府城豪气的拨了一大块地皮,用于书院的扩建,这么些年下来积累书院早已很有规模。
宋迎月抬头望着松明书院的匾额,再看看那宽的可供两辆六驾马车同行而出的大门,不由得暗自赞叹,不愧是府州建立的书院,就是有钱!
大门两侧各垂手站着个女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书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路人经过此处都会下意识的噤声,一来是不想打扰院内秀才学习,二则就是害怕这两位门神。
宋迎月拿着砚台缓步走近一门神面前,那女人一动不动的眼珠子朝她看了过来,冷声问:“做什么?书院重地,无事退开。”
宋迎月拱手笑笑,将名帖掏出递给女人:“在下宋迎月,持名帖前来拜访卫夫子。”
女人接过名帖细看,待看到白夫子的私章后,这才略一点头说:“在此处等着,我进去通传一声,看看卫夫子是否得空见你。”
“多谢阿姊”,宋迎月拱手行礼。
许是书院太大,女人进去好一会儿也没出来,宋迎月等的百无聊赖,索性盯着牌匾看起了上面飘逸的书法。
“宋迎月,你怎么在这儿?”
宋迎月闻声回望,身后站着的竟是好几个月未见的佟敏与白露。
两人气色瞧着不错,想来婚后日子过的甚是甜蜜。
白露见她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朝他蹲身行了个礼,缓声说:“宋小姐,好久不见,不知家父可好?”
宋迎月拱手回礼:“夫子极好,就是常念叨你,若是得空还望多写几封家书回去,缓解夫子思儿之心。”
白露点头,眼眶微红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佟敏,到底也没出声。
佟敏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有些不耐烦,她面对宋迎月向来是带着几分傲气的,眼下也不例外:“你这次考的可好?”
“还行,恐不及佟姊”宋迎月不好表现的自满,于是谦虚回答。
佟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认定了宋迎月就是故意讥讽于她。
上回她参加考试过于着急,成绩并不理想,险之又险的拿了个末等,如今宋迎月这样说,分明就是看不起她,还装成一副谦虚样,指不定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佟敏冷笑一声,尖锐的说:“哼,如今等级还未出就敢在书院门口徘徊,你倒是有自信的很,不过这门今日你恐怕是进不去了。”
宋迎月笑笑没说话,也没搭理佟敏。
佟敏望着宋迎月满不在乎的笑,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别提有多憋屈,正想再说几句,却被白露扯住了袖子。
看着白露不赞同的眼神,佟敏梗的发慌,头一次不受控制的在心里诅咒着,希望宋迎月千万考不上,这样她也就不必再见到这张惹人厌烦的嘴脸。
像宋迎月这样的人,这辈子就该老死在甸子镇,浑身骨头软在春风楼,所有家财败光在赌场才对,她却偏生进了书院,进了书院也罢,如今竟也来了府州,真是阴魂不散。
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宋迎月没有瞧见,片刻后,进门通传走了许久的女人终于回来了。
宋迎月见到她,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现在这原女主越来越变态了,同佟敏站在一处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跟在女人身后的是个眉眼含笑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笑起来可爱的很,两个深深的梨涡里像是嵌着一汪甜酒,对着宋迎月软软的问:“宋小姐么?我是卫茜,爹爹让我迎你进去,请跟我来。”
“多谢卫小姐”宋迎月含笑道谢,然后略侧过头,朝着佟敏及白露客气的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卫茜进了书院。
宋迎月轻慢的态度,气的佟敏当即就攥紧了拳头,她双眼沉沉的盯着走在宋迎月前方的卫茜,咬的牙关都快出血。
卫夫子竟然让卫茜出来迎人,其重视欣赏之意几乎路人皆知,可她……也是白夫子的学生啊,甚至还考上了秀才,为何当初卫夫子怎么也不肯接她的拜帖。
若是当时接了拜帖,她也不至于拜不到好夫子,如今想要再往深了学,还要去求助其他先生,实在是为难的很。
她佟敏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宋迎月,为何处处都被压一头。
佟敏将视线缓缓的落在了渐渐远去的宋迎月身上,目光幽深的仿佛淬了毒。
宋迎月没管身后的佟敏,一别数月还以为这人能有变化,没成想原来还是老样子,同这样的人,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跟在卫茜身后,宋迎月跨过书院高高的门槛,一进门就是九转回折的风雨连廊,连廊屋檐上方挂着米色的竹帘,双人合抱的木柱上,张贴着书法极好的圣人名言。
在这连廊上走过一圈,仿佛学问都能多增加几分,出了连廊就是望着不尽的馆舍,馆舍中央有一座修建极好的花园,只可惜此时处于隆冬并无鲜花盛开,池水也结上了一层坚冰,想来春日定是美不胜收,蝶舞蜂鸣热闹的紧。
出了花园走过拐角,宋迎月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品茶的卫夫子。
卫夫子显然心情极好,见着宋迎月立时放下茶盏,朗声说:“迎月来了,快坐快坐,前儿刚收到你夫子的信,我还想着你怕是不待见我这个老婆子,没想到今日就收到了你的帖子,这次会试考的如何啊?”
宋迎月有些受宠若惊,卫夫子如此情态甚是少见,连忙回道:“回夫子的话,学生自觉应当是不错的。”
“哦?”卫夫子略一挑眉,笑道:“展开说说,让我为你的文章把把脉。”
有此机会实在难得,宋迎月毫不推脱,略微回想后,按照当时的思路,细细的同卫夫子说了自己的答题。
这一说就说到了晌午,宋迎月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告辞,却被卫夫子盛情留下用午膳,饭间白夫子笃定的说:“你答得很好,我同院长破题时思路与你很是相似,想来这场乡试你定能取得佳绩,到时候来松明书院,我来当你的先生。”
宋迎月大喜,忙放下筷子起身行礼:“深谢先生抬爱。”
卫夫子笑着摆摆手,爽朗的说:“这礼留着拜师行吧,吃饭吃饭。”
用完午膳,卫夫子下午有课,宋迎月自觉地提出了告辞。
两人今日交谈甚欢,卫夫子心中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想着自己也要去馆舍,顺路送上一截也好。
两人边走边聊,行至一座巨大的石台前,宋迎月好奇的停下了脚步。
那座石台方方正正,刚经过时还没有人,现下那里围拢了不少学生,人挤人挤作一团,憋着劲儿的往里钻,瞧着倒是有趣的很。
宋迎月转过头疑惑的问卫夫子:“夫子,此地是?”
卫夫子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好笑的说:“此地是院长建的观棋台,定然是她又碰到了解不出的残局,如今放出来,惹得学院里爱棋的学生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
看着宋迎月亮闪闪的双眼,又多说了句:“去看看?”
宋迎月当即弯了眼睛,欢快回答:“学生正有此意。”
卫茗带着宋迎月靠近观棋台,不少学生都认识卫茗,见着夫子来了,赶忙退开一些躬身行礼,宋迎月也因此顺利的窥见棋盘,看着看着她就入了迷。
要知道她之前是学历史的,对于棋术这种从古至今都极有魅力的文化,她也是很喜爱的。
上学时为了理解一个酷爱棋的历史人物,她还专门报了班学习了好几年,越学越觉得有趣,最后倒真是爱上了,为此花了不少心思,连棋谱也钻研了许多。
只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整日奔波生计,焦虑学业,下棋这样费时间的奢侈行为,基本上是再也没碰过了,没想到今日在松明书院,还能见识到古时的残局,简直让她心神摇动。
像她这样对着棋局出神的人,观棋台边上也还有好几个,卫夫子小声嘟囔几声:“怎么又是个棋篓子”。
话虽这样说,卫夫子离开时也没有打扰入定的宋迎月,只轻轻的走出人群,去了馆舍授课。
宋迎月看着面前的残局,思绪已经完全进入了其中,黑白两子在宋迎月的脑海里,就像是在战场上一样泾渭分明,宋迎月化身其中左突右击还是无法打破包围。
暗自深吸一口气,宋迎月正要稳住心神继续破解,就听见身后一声让人难以忽视的冷哼。
宋迎月脸上带着被打扰的恼怒,皱着眉回身望去,竟然又是该死的佟敏,这回她再也忍不住,问出了早就想问的话:“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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