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榜

镯子遍寻得不,可到底还是在码头得到了一丝消息,据码头扛活的工人说,有符合样貌的人早早就离了甸子镇,上了去府州的船。

宋迎月犹如被当头一棒,这样的消息还不如没有呢,大齐国这样大,离开了甸子镇就好似鱼跃海里,下回想要再碰见定是难上加难了。

镯子虽然没有找到,但春节还是得照样过。

今年春节宋家一家子人都留在镇上过,并没有要回村的打算,一是因为老宅太久没住人,想要回去住打扫就是个麻烦事,二者村里眼睛太多,好事的人也不少,倘若回去怕是也过不好这个年。

镇上年三十的爆竹在天色将暗时,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欢腾响起,宋家的堂屋灯火通明,四人都换上了刚做的新衣,团团围坐在桌边。

桌面上摆着好些菜,最中间的是一条宋昭早晨顶着风雪,特意去渔市买的新鲜草鱼,眼下被他妙手红烧的鲜香扑鼻,馋的宋思宇直吸溜口水。

宋迎月坐在张老爹的左手边,举起酒杯开怀的对着三人说:“咱们一起喝一杯,如此佳节理当痛饮”,就连宋思宇也被允许喝了一小杯。

这顿饭吃的人人开怀,直至深夜才散去,宋思宇酒量奇差,不过一杯的量,眼下脸红红的趴在桌上,嘴里不停的说着咕噜话,张老爹上了年纪提前被宋迎月送回了房间休息。

桌面一片狼藉,碗碟交错看着就难收拾,宋昭将小弟扶回房间,挽起袖子出来时就见宋迎月已经在厨房清洗开来,他忙伸手阻止:“女人不好进厨房的,况且又是过年,还是我来吧”。

宋迎月眉眼带笑的看着他,说道:“这些话你听听就罢了,别当真,平时我忙于学业在家事上帮你甚少,今日过年你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如今也该轮到我了,你先歇着,我很快就洗完了”。

说完又看了眼宋昭提醒道:“记得把袖子放下来,免得着凉了”。

宋昭乖乖的站在原地,听话的放下了袖子,整个人在烛光的映衬下,俊朗非凡,宋迎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经意间竟也被宋昭如玉的样子晃了神。

宋昭放下袖子后也没走,反而坐在了小矮凳上面,伸手往灶眼里添了几根柴,这样洗碗的水很快就能变热,不至于冻手。

宋迎月刷完碗,用干净帕子擦干手,两人关好门窗各自回屋准备休息。

宋迎月落后一步走在宋昭身后,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宋昭进屋关门,门眼瞧着快要合拢时,却又突然打开了些,他探出头来,看着宋迎月小声的说:“新年快乐,迎月”。

宋迎月朗然一笑,温声回道:“阿昭,新年快乐”。

恰逢此时隔壁俞家的烟火“簌簌”飞升上空,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在天幕上绽开巨大的礼花,夹杂着不停飘落的飞雪,美不胜收。

春节看似有十来天,实则过起来确实相当快,宋迎月觉得自己还没开始休息呢,手上就已经端好了应节的汤圆。

宋昭比她休息的时间还早,初八的时候就已经开了铺子的门,早早地赚起了银子。

宋迎月坐在食铺里,心不在焉的吃着汤圆,身边的俞婕则兴兴头头的一口一个,耳边丫环念话本的声音,就跟紧箍咒似的罩在宋迎月的头上,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宋迎月低头用勺子舀起一个白玉般的汤圆,囫囵的放进嘴里,却吃的食不知味,侧头看了眼开心的大小姐,痛苦的说:“大小姐,放我一天自由吧,从初三开始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话本都给你交了两册了,姐,你是我唯一的姐,饶了我吧”。

俞婕开心的咽下口中的小食,从碗里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迎月:“行,第三册交给我,我立马走,绝不多耽搁,如何?”

宋迎月面无表情的盯着俞婕,俞婕毫无反应甚至还笑的更开心了,要知道她为了话本银子都不搞了,又岂会在宋迎月死亡视线的攻击下退缩。

两人对峙好半晌,最终以宋迎月垂头丧气从怀中掏出第三册结束。

宋迎月把话本拍在俞婕手上,连话也不想跟她说了,这大小姐还真是可怕。

自从知道她在镇上过年没回村之后,就恨不得直接住在宋家,搞得宋迎月深深后悔怎么没回村,不然哪至于春节还得打工写话本子。

偷懒摸鱼根本不存在,只要有一日懈怠,大小姐就能搬着椅子坐在边上看着她写。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宋迎月心如缟素的吃着汤圆,目送着达到目的后,欢喜不已蹦蹦跳跳离开的大小姐,她满头摇晃的珠翠刺的宋迎月眼睛生疼。

再这样搞下去,她真的要开始仇富了!!

元宵节过后,宋迎月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书院,今年若是没有意外她也会下场,上次期末能得到卫先生的赞誉,实在是运气占了很大比重,题目恰好出在了她擅长了领域。

倘若想要跟整个通州府的学子一较高下,今年怕是得头悬梁锥刺股狠下一番功夫才行。

宋迎月大包小包的回了书院到了寝舍,寝舍还是她走时的样子,她打开窗户通风,铺好床铺,简单打扫完了卫生,佟敏竟还没有来。

奇怪,按照常理她肯定不会迟到,提前几天到才是佟敏的习惯。

宋迎月拉上门去找了褚蕊,两人带着书闲谈几句都要去馆舍温书,为明日的大课做准备,绕过廊柱不期然与白露打了个照面,双方礼貌见礼。

宋迎月低头行礼,却又不自觉地看了眼白露,等人走后她和褚蕊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有惊讶。

过了个年,白露怎么消瘦成了这样,面上瘦的脱了相,长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脸上神情也有些恹恹,瞧着全然不似之前的灵动活泼。

不会是夫子家出了什么事吧?二人心中都是惊疑不定。

次日夫子伴随着钟声缓缓走进馆舍,他带着书落座在上方,双眼缓缓的扫过下方的学生,许久没有说话,沉默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所有人身上。

良久后,白夫子终于缓缓开口,解释了几句缺席学生没来得的原因,但对于没来的佟敏却只字不提。

“好了,现在翻开书,我们今日讲……”

随着白夫子的讲解,馆舍逐渐书声朗朗,只宋迎月心里对于佟敏的没出现有几分介意,毕竟是原书的女主,她要是搞了什么事,说不准也会波及到她。

好在两月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佟敏依然没有来书院。

乡试放榜之后,书院里不少人都在等着试题,去年虽然没有书院的人下场,但放榜之后就会公开试题,试题的方向对于她们今年这波下场的考生,具有很重要的借鉴意义。

前些年就有个知州府的学生,按照着前年的会试考题,自己按照相同的方向给自己出题,自己答完再与先生讨论。

当时不知道多少人笑她异想天开,可谁知道同年的考题竟真有与她自出之题极为相似的,趁着这股东风会试一过直接被府州最好的书院录取,连入学考试都免了,两年后一举拿下举人身份,现在早以在朝为官好几年了,听说官位还不小呢。

有了这个金字招牌,现在不管是夫子还是学生都极为重视会试真题,按照真题方向进行查缺补漏,效果事半功倍。

今年的试题还没等到,倒等来了夫子几次发火,也不知夫子最近是怎么了,放榜时间越近她就越焦躁,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不长眼的撞上去,保准能得到一顿狠训,连带着书院这些日子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闷。

宋迎月细细观察着夫子,再联想到之前的白露,心里对于佟敏的去处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又过了二十来日,经过镇上书商们的不懈努力,此次会试的题目终于流传到了甸子镇,随着试题出现的还有许久不见的佟敏,在某一日早上穿着身素白的长裙,背负荆条立于书院门口。

足足在书院门口站了一整日,白夫子都没让她进院相见,连带着白露也被夫子关进了房中,下了死命令绝不准许他出门一步。

白夫子不见,佟敏就每日来站,一连四五天过去还是没见着白夫子的面,佟家人日日来劝也劝不动,佟敏是铁了心的要见夫子。

又过了几日,宋迎月等人正在馆舍听白夫子上大课,天空却突然雷声大作,几乎片刻功夫就乌云压顶,墨黑如倾,雷声轰鸣间大雨瓢泼而下,房檐上的雨水如注般砸于地面,水花四迸。

这时门房小童面带急色来报:“夫子,佟小姐还在门口站着不走,连伞也不许旁人打”。

夫子摔下手中的书冷声说:“让她淋!”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越下越大毫无停止的迹象,白夫子望着窗外许久,终是松了口,吩咐小童道:“带她下去换件衣裳,让她来馆舍见我”。

小童闻声急急撑伞,钻进了大雨之中,不多时就瞧不见影儿了。

佟敏来的比宋迎月预想中的要快很多,她换了件干衣裳但还是掩不住被淋的青白的脸,想是着急赶过来,被雨水浇透的头发只略略擦过,仍旧湿着的头发缓缓的在干衣裳印出水迹。

一进馆舍佟敏就对着白夫子躬身行了大礼,沉声道:“学生有错,还请夫子责罚”。

白夫子冷着脸看向自己这个曾经的得意门生,眼神扫过她腰间挂着的牙牌,没甚表情的说:“你如今已经是佟秀才了,与我平起平坐,我如何敢罚你”。

白夫子的话无异于窗外的惊雷,直接砸在了馆舍学生的头上,除了宋迎月早有预料,其余的学生们都震的目瞪口呆。

无数视线瞬间全部聚焦于前方躬身的佟敏身上,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佟敏才在书院念了一年书,怎么就能中秀才了!况且她怎么有那个胆子敢在去年下场。

佟敏没起身,重复说:“请先生责罚,学生自当领受”。

白夫子看着面前的佟敏,又细细看了眼牙牌上的花纹,突然生气的站起了身,恼怒的说:“你还当我是先生,可我说的话你几时放在了心上,如今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赶紧回家去,以后莫要来书院”。

佟敏闻言却略微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夫子的书案,稍微提高了声量说:“先生,我没有不听,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此言一出,直接彻底惹怒了白夫子,她伸手将手中的戒尺砸在佟敏身上,恨声对着小童说:“来人,快把人给我轰出去,以后再不准她进门,我没有这个学生!”

佟敏捡起地上的戒尺,双手捧着恭敬的放于白夫子的书案上:“夫子息怒,学生明日再来向夫子赔罪”。

佟敏眼瞧着白夫子恼怒,不敢再气她,乖觉的跟着小童出了门。

留下白夫子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狠狠喘着粗气,最后看着这一群呆愣学生,大声吼道:“下课!”

说罢,急匆匆的离了馆舍回了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敏:哼,我中了秀才,看你们谁敢不把我当成superstar!

白夫子:给我滚出去!!!

PS昨天欠的补上啦,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