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呕——”
洗漱间内,秦楚吐得天翻地覆。
水龙头的阀门被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足以掩盖住秦楚一切动静。
她对牛奶的排异反应太过剧烈,几乎每次都是一口气灌下整杯,再慌忙跑来,锁上门、打开水管。
时间过去了七天,她便吐了七次。
一次比一次难受。
“好了吗?”
隔着一扇门,封钊的询问隐约响起。
此时秦楚正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她双臂撑在盥洗台上,勉强支住身子,然后若无其事地高声回道:“来啦!”
秦楚没有告诉封钊她的不适,只谎称是饭后漱口。
她在等。
等一个时机。
回应完封钊,秦楚将头伸至水龙头下冲了一把,冰凉的温度让脑袋立即清醒了过来。接着又用力拍拍双颊,惨白的脸霎时转为红润。
反复确认封钊看不出异样后,秦楚扯开了门:“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
这些天,都是封钊载着秦楚一起去事务所的。
清晨的风瑟瑟地吹,冷意涌上心头。
秦楚的外套昨晚落车上了,早上又图省事没有穿,这会儿双臂紧抱在胸前,仍被冻得身子哆嗦个不停。
封钊瞥了一眼秦楚,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做出脱下外衣为她披上的行径。
但他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一些,待车子启动,又打开了暖气。
秦楚自然不会忽略这点小细节,她弯弯眼角,熟练地坐上副驾驶,为自己系上安全带:“出发喽。”
封钊开车稳,转动方向盘的幅度不大,需要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路况。
在中途遇见红灯停下时,他突然问秦楚道:“是不是快开学了。”
秦楚点头:“对呀,明天就要去报到啦。”
“嗯。”封钊应了一声。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大意义。
可封钊亲口询问开学这件事,本身就是意义非凡。
——他与秦楚的关系,越来越像一对真的兄妹了。
如果有好感进度条,秦楚估摸着自己现在能有个五十分。
虽及格未满、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余,进步颇多。至少封钊偶尔会主动关心关心她了,也并不排斥和她一起吃饭、一起上下班。
这皆出于她炉火纯青的演技。
秦楚强迫自己背下来那份清单上的每一个字,从一个人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对她来说,仅仅需要一周的时间。
她曾经不止一次接受过伪装的训练,为了完成任务。
“主人”的任务。
这样看,莫名其妙绑定她还自称是系统的东西,该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因为觊觎秦楚执行任务时表现出来的出色素养,便用了某种手段,绑架她替它打工。
啧。
秦楚发誓,等脱离小世界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它。
“对了,哥。”既然封钊提起开学的事,秦楚干脆趁热打铁,现在就和他商量一下办理走读。
她的扑闪着睫毛,可怜巴巴地问:“我能不能……不住校呀。”
封钊没有一口回绝:“说个理由。”
秦楚掰着指头数道:“我可以在没课的时候去事务所打工,能每天陪你吃饭,还能……还能……”
她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来“还能”后面的话,最后没有底气,支支吾吾地说:“还能……让你天天见到我?”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再多、再充分的理由都不是决定的关键因素。
关键只有一个——封钊的态度。
他想不想同意,仅此而已。
好在这一周的相处时间没有白白浪费,封钊沉吟了一会儿,说了两个字:
“随你。”
秦楚喜笑颜开,轻轻地哼起调子来。
他这是应下了。
他们一进事务所就分道扬镳,一个目的地在最里面,一个则在最外面。
李思琳是封钊的助理,而秦楚是李思琳的助理。
助理的助理,哪有什么特殊待遇,平日里打打杂跑跑腿罢了。
只是今日秦楚的座位上,又堆满了小零食。
“思琳姐,早上好。”秦楚乖巧打招呼道。
她热情地捧起一把点心,送到隔壁李思琳的桌上。“请你吃~”
李思琳的冷淡一如往常:“早。不必,我不喜欢吃零嘴。”
“可是我吃不完呀。”秦楚凑过头去,贴在李思琳的耳边小声问。“思琳姐,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表面上对我好,可是在私底下,都使劲骂我呢。”
荣华事务所的人出乎意料地喜欢秦楚。
他们似乎不介意传说中的“空降”,不但对秦楚笑脸相迎,还经常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甚至源源不断地投喂秦楚。
而且是真情实感地对她好。
秦楚没有察觉到他们一丝一毫的恶意,她是故意这么问李思琳的。
“封律的事情她们不敢打听,所以对你很好奇,不是你猜的那样。”李思琳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话:“秦小姐,你没必要把人想得太坏。”
李思琳漆黑的眼珠子深不见底,她审视地望着秦楚,一眨不眨。话中的含义与其说是劝导,更不如说是告诫。
秦楚瘪瘪嘴,故作委屈地回望李思琳:“开个玩笑嘛,你别生气。再说,好奇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呀。”
李思琳说:“安安没来过事务所,封律不让她过来。”
“就这样吗?”秦楚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开放式环境,她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没有秘密可言。
即便是再小声说话,也总有泄露信息的风险。
李思琳叹了口气,对秦楚做手势道:“跟我来。”
不知当初建茶水间是出于什么原因,装修得隔音效果极好。
李思琳摁了两下按键,咖啡机便“嗡呜”地运转起来。
她将真正理由向秦楚娓娓道来:“封律已经一整个星期都是按时下班了。这放在从前,简直不可能——他工作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
而封钊不离开,谁又敢溜之大吉呢。
只能任劳任怨地陪着封钊一起欣赏五十二层窗外的夜景。
或者黎明的摩天大厦。
“所以他们很感激你。”李思琳语气郑重地说,“封律待你不薄,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伤害?我怎么会伤害我哥呢。”秦楚圆圆的杏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我喜欢他还来不及……”
“他看上去再刀枪不入也是个人,有血有肉,不是钢铁做的。”李思琳打断道。
她端起做好的拿铁咖啡,递到秦楚手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如果你背叛他、让他受伤,我不会原谅你的。”
李思琳一早就看出来,秦楚是另有所图。
她会保护封钊,哪怕拼命也在所不惜。
秦楚的嘴唇颤了颤,有种被戳中的懆。李思琳是第一个看透秦楚、还毫不留情指出来的人。
这就是属于同类的直觉吗。
秦楚垂下眼眸,抿了一口咖啡。过高的温度烫得她舌尖一疼。而疼痛,最有利于保持淡定。
她猛然又掀起眼皮,无所畏惧地同李思琳对峙:“思琳姐,我不明白你的假设出自什么地方,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伤害我哥,我比你更喜欢他。”
二人皆固执己见,充满了火星的眼神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败下阵来。
最后是李思琳先出了声。
她没有道歉,只冷笑着甩下一句“你最好是”,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茶水间。
秦楚跟随在她身后,不再替自己辩解。
反应越大越有鬼,她装作一切都是李思琳在乱想,继续同往常一样地扮着封安,跑腿打杂。
念叨什么来什么,李思琳早上才说完封钊近几天没加过班,到了晚上,秦楚便被通知要一个人回去。
紧急来了个大单子,封钊实在抽不开身送秦楚。
不过身为一位成年人,秦楚还不至于独自回家会走丢。
秋夜凉爽。
天气预报上显示今日只是个普通的阴天,可晚上浓云遮月,不见半点光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想来是有一场雨要下的。
果不其然,下了地铁秦楚还没走两步,淅淅沥沥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她一路小跑,还是湿透了衣裳。
雨势渐增,秦楚不得不停下脚步,来到一棵粗壮的树下躲雨。
树枝繁茂,在秋日也保持着盈盈绿意。雨滴顺着枝叶的缝隙流下,再“砰”地掉在秦楚身上。
她的头顶上方蓦然出现一把伞,伞面是诡异的暗红色,伞柄和主骨都是纯木打造而成,把手处还钉有一块金属质感的铭牌。
“F.Y”。
方宇。
这一周里,封钊没有准时下班的只有一回。
偏这一回,便让方宇逮到了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三次元突然有点急事,从今天开始继续日更。
入v后会不间断日三(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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