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袭纯黑和服，背脊笔直地跪坐在応接室的室桌前，她沉默地望向地上对禅院家伏低做小的父母，眼底不带半分情绪。
千橞炭次郎伸手扯了把少女的和服，对着上首位置的禅院家主极力推荐自己的女儿：
“禅院大人，我们家是真的拿不出那笔钱，您看这是我的女儿，她叫千橞理，今年刚成年，模样漂亮，身子干净，能不能——”
禅院直毘人不耐烦地打断喋喋不休的千橞炭次郎，“你以为你的女儿是什么身份，她在我这可一文不值。”
千橞炭次郎讪讪地点头，背地里看向千橞理的目光中染上阴霾。
本以为凭这死丫头的姿色说不定能被禅院家的年轻子弟看上，到时候他直接晋升为禅院家亲家，不光不用还钱，禅院家还得拿钱给他。
谁承想禅院直毘人这个老不死的抽风，竟然亲自来见他这个小小的债务人。
千橞炭次郎恨得牙痒痒，他不敢在禅院直毘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不敬，便将全部的怒火转移到千橞理身上。
千橞理对上父亲投过来的眼神，面上无喜无悲，依旧保持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对方谈论的话题和她毫无关系。
禅院直毘人见千橞炭次郎不说话，他等得有些不耐烦，冷冷开口，“我记得你们千橞家祖上留了座不错的宅子，还不上钱的话就拿那个来抵债吧。”
闻言，千橞炭次郎明显慌了，“禅院大人您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老小嘛，没有宅子我们去哪住？”
“你还不上钱，又不愿意拿宅子抵债，难不成想把我们禅院家当冤大头？”
“不敢，不敢。”
看出禅院直毘人明显有动怒的迹象，千橞炭次郎矢口否认，可真让他放弃那么大个宅子他又不甘心，于是把姿态放得更低：
“禅院大人，要不我把这丫头抵给禅院家，让少爷们尝个鲜，您再给我几天时间？”
禅院直毘人本想直接拒绝，结果被突然过来的禅院直哉打断，“行啊，再给你一星期，人留下，你可以滚了。”
千橞炭次郎担心禅院直毘人反悔，想也没想拉着身边的妻子离开。
人走后，禅院直毘人看向禅院直哉，“你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禅院直哉嬉皮笑脸地进屋，他挑起千橞理的下巴展示给自家父亲，“父亲你看她像不像奔丧的？”
禅院直毘人蹙眉，瞥了眼千橞理姣好的面容，淡淡道，“你小子想做什么就直说。”
“这不是甚尔那家伙最近又惹我不痛快了嘛，父亲觉得把这个用来抵债的女人塞给他怎么样？”
禅院直毘人没吭声，禅院家素来看中咒力，禅院甚尔作为禅院家的子嗣，非但没能继承禅院家的影术法，还因为天与咒赋的影响没有半点咒力。
一个没有咒力的孩子对于禅院家是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禅院甚尔无疑是禅院家的一大败笔。
禅院直毘人对甚尔那家伙的死活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其他？
“随便你。”
禅院直毘人最后看了眼从始至终没表现出半点情绪的千橞理，转身离开。
知道父亲不打算插手，禅院直哉微笑着蹲到千橞理面前，“模样是真不错，甚尔那家伙有福了。”
一直没听到千橞理开口，禅院直毘人拍拍千橞理的脸，“说句话，难不成还是个哑巴？”
“不是哑巴。”
千橞理平静开口。
这人机械般无喜无悲的声音和她的装扮一样不讨喜，禅院直哉想。
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为得不就是膈应甚尔嘛，不讨喜才好。
禅院直哉好心情的起身，招呼佣人进来带千橞理下去洗漱。
“洗干净些送去甚尔房间，至于衣服，给她找件吊丧用的和服。”
吩咐完，禅院直哉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千橞理被佣人们扶着起身，因为跪坐的时间有些久，她脚下踉跄险些跌倒。
幸亏身边的佣人足够心细，她才不至于出丑。
哪怕她并不在乎会不会出丑。
佣人带千橞理去的是一间相当宽敞的澡堂，粗略扫过室内的布置，千橞理猜到这是给佣人洗澡用的。
她没说什么，提线木偶般顺从的让佣人帮忙宽衣解带。
时刻关注她脸色的佣人见状，心下微松，她不闹，她们这群佣人才好办事。
澡堂镶着瓷砖的墙壁很快氤氲出一层水汽，朦胧中少女的肌肤倍显瓷白。
帮千橞理擦身子的仆人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这位千橞理小姐身段也太好了，真是便宜了那位边缘化的少爷。
千橞理察觉到仆人帮她搓背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并不催促，只静静地坐在那。
话说，她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
千橞理不知道。
听那位直哉少爷的意思，她八成要成为羞辱人的工具人。
工具人啊……
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袭上心头，千橞理半阖眼睑，坠着细小水滴的睫毛轻颤，她看向细白的掌心，手指一点点蜷缩。
多出来的这几年她也活够本了。
千橞理缓缓勾起嘴角，本想出声提醒她冲身的佣人见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听着胸腔中躁动不安的心脏声，仆人默默感慨，难怪这位千橞理小姐平时一副死人脸，这要是笑起来，一般人可遭不住。
身后传来的奇怪喘息声，千橞理冷下脸，起身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
佣人见状，立马和外面候着的人取来干净的和服递给千橞理。
“多谢。”
千橞理瞥她一眼，淡淡应了声，接过和服套在身上系好。
洗漱干净，佣人帮千橞理吹干头发，带着人来到禅院甚尔的房间，“千橞理小姐，这就是甚尔少爷的房间了，他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千橞理点头，不用佣人帮忙，自己抬手推门而入。
明明是正午，这间房却有些阴暗，千橞理观察过房间的摆设，只能说房间的主人不像个好脾气的。
千橞理不在意，余光瞥见插进桌案的匕首，她眸色暗了暗，回头去看身后的佣人，发现对方早已经离开。
也是，她不过一个工具人，根本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去讨好。
千橞理上前坐到桌案旁的椅子上，左手食指勾住匕首斜向下压倒在桌面。
她勾着匕首熟练的在手中挽了个花，最终面不改色地划开右手手腕处的动脉。
血一下子涌出来，千橞理感受着手腕处的刺痛，将匕首扔回桌面，她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垂手任由血往外淌。
说实话，割腕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尖锐的利器划破皮肤，一点点割裂肌肉的锐痛感会让人从始至终置身于那股钻心的疼痛之中。
可千橞理不在乎，诞生之际她没有任何记忆，轮到死亡总要真切的体验一次痛苦。
考虑到后面伤口可能会凝结止血，千橞理又用匕首将伤口加深。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流的越来越慢，感受到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僵硬，千橞理缓缓闭上双眼。
……
“亲爱的宿主，［反派改造系统］为您服务，我们的目标是改造反派，收获忠犬男一枚！”
“滴！［幸福育儿系统］上线，宿主查找绑定中。”
两道机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千橞理疲惫地睁开眼。
好吵。
反派改造系统见千橞理奄奄一息的模样，适时抛出橄榄枝诱惑，“亲爱的宿主，系统检测到你的生命体征正处于危险边缘，是否选择绑定本系统摆脱痛苦，拥抱爱情？”
千橞理眼睫颤了颤，此时的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歪倒到地上，身上全部是鲜红的血。
“宿主？”
反派改造系统低声重复。
千橞理依旧不予理睬。
反派改造系统完全没预料到面前这位宿主如此强硬，它的机械音有些迟疑，“宿主，绑定本系统可以止血止痛。”
千橞理表情麻木地看向空中小团光点，一字一句虚弱道，“不需要。”
话音未落，另一道甜甜的机械奶音响起，“系统加载成功，亲爱的宿主准备好体验养娃的快乐了吗？”
千橞理动动眼珠子看向另一团，“没有。”
被瞬间拒绝的幸福育儿系统：“诶？宿主再考虑考虑吧，崽崽很乖的！”
反派改造系统看到有其他系统在这跟它抢人，不甘示弱的出声：“忠犬男满足宿主对爱情的一切向往！来改造反派吧！”
千橞理没心情去理会两系统，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仿佛要将身上最后一点余温都贡献出去。
幸福育儿系统和反派改造系统争吵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它们看向彼此，随后齐刷刷冲上去检查宿主的体征。
幸福育儿系统两眼汪汪：不会吧，不会吧，它连惠崽的面都没遇到，崽妈就要先嗝屁了！？
反派改造系统见状，懊恼地看向幸福育儿系统：“不行，咱俩就先帮她续命？”
幸福育儿系统一愣，抹去不存在的眼泪：“对哦，我太担心了，都差点忘记自己是个系统了，但是，我们现在还没能绑定宿主，过度消耗能量会陷入休眠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系统一合计，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千橞理这半条命救回来。
千橞理面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对于面前两团挟恩图报，威胁又卖惨的系统，眼底流露出一丝厌烦。
幸福育儿系统一口小奶音奶得人心颤，“宿主姐姐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就算是为了报答我们，你可以和甚尔哥哥生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吗？”
“是我让你们救我的吗？”
“额……”幸福育儿系统愣了两秒，“虽然你没求我们，但是——”
“知道吗，你们害得我还要再去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
“可，我们是在救你啊？”
“救我？”千橞理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我对生没有追求，你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把我重新拉回这人间的炼狱，体会正常人的生老病死。”
“你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挟恩强迫我和你们绑定，去完成你们想让我完成的一切。”
千橞理声音无波无澜，她抬起头，全部的表情在对上两系统的一瞬间消失，“开什么玩笑？”
幸福育儿系统被看得心慌，“可是，你们人类不都渴望甜蜜的爱情和可爱的宝宝吗？”
“抱歉，这其中并不包括我。”
面对油盐不进的千橞理，幸福育儿系统一时语塞。
反派改造系统上前，“宿主，人生在世肯定有什么愿望吧，无论什么愿望，我们都可以帮你实现。”
闻言，千橞理垂眸低喃，“愿望啊，好像的确是有一个。”
反派改造系统欣喜：“什么什么？”
“想成为孤岛。”
“要不咱换个？”
“哦，那世界毁灭。”
反派改造系统抓狂，“不要一本正经说这种可怕的愿望！正常点的愿望有没有？”
千橞理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到，转而问了其他问题，“是谁赐予你们实现愿望的能力？”
俩系统一愣，随及自豪道，“当然是我们的主神大人！”
知道厉害了吧，知道了就快跟它们绑定！
让系统意外的是千橞理非但没露出欣喜震惊的表情，反而是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反派改造系统着急了，“宿主你不信是不是？”
千橞理摇头，“不是不信，是觉得可笑。”
“为什么？”
千橞理垂眸，半晌后，她抬头反问系统，“你觉得你们的主神在乎人类的死活吗？”
“当然了！那可是主神大人，他一手创造了这个世界，人类称之为他的孩子也不为过！”
“可我要告诉你，他不在乎。”
两个系统纷纷露出恐惧的机械颤音，“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
“人类不断祈求神明，但神明却不曾阻止过战争、祸患、疾病，你现在告诉我能帮我实现愿望，那千万世人日日夜夜的恳切祈祷算什么？”
俩系统被千橞理怼得哑口无言。
见系统不再说话，千橞理摆摆手，“我对你们嘴里的愿望、任务不感兴趣，所以请你们不要打扰我。”
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22.12.31，祝惠爹生日快乐。
本文属于作者精神不稳定状态下的产物，可以理解为发疯文学，女主性格超级糟糕，比惠爹还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