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周一下午,关语兮来到贺兴资本。

贺兴资本位于金融中心的华茂大厦,大楼最上面三层被它一起买下,共3000平米的场地作为公司办公区域。

在这栋百亿产值的大厦里,叫得上名字的企业很多。但下面公司的办公人员,说到自己公司地址,会加一句,“就在贺兴楼下。”“贺兴知道吧?投资了那几家知名互联网巨头的资本大鳄。”“贺兴对我们公司很感兴趣,一旦合作达成,三年成为行业独角兽,五年上市敲钟。”

关语兮走入大厦,电梯上到26层,一声轻响,徐徐开启。

公司前台坐在醒目的企业LOGO下,听到动静,目光由电脑前移开,站起身,对关语兮询问道:“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董事长。”关语兮说。

“抱歉,董事长不在公司。”前台回道。

“那我找陈翔,你给他打电话,就说关语兮找他。”

前台打完电话后,原本公事公办的眼神变得亲切柔和,笑着对关语兮说:“您稍等,陈总马上过来。”

三分钟后,陈翔从玻璃门内出来,走到关语兮跟前,笑吟吟道:“兮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陈翔是董事长特别助理,在关贺军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帮他处理一些家务事,因此跟关语兮比较熟悉。

陈翔带关语兮进入内部电梯。

关语兮道:“我爸让我今天来公司,他自己怎么又不在了?”

“实在是不巧啊,北城分公司那边有点急事要处理,关董吃过午饭就走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关语兮耸肩,“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来公司实习,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也行,我带你去董事长办公室坐坐,你们慢慢聊。”陈翔笑道。

出了电梯,经过一条走廊,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关语兮一边往里走,一边拨通她爸的手机号。

陈翔道:“我在外面等着,有需要随时喊我。”

为了给父女两私密的交流空间,陈翔体贴的把办公室大门关上。

陈翔刚在外面的休息区坐下,一名身穿白色职业套裙的女人款款走来。

“苏总。”他站起身招呼。来人是苏澄,投资一部的总监。

“关董呢?”

“这不是去了北城那边嘛。”

“听说你带了个小美女过来?”

“那是董事长家的千金。”

“哦,她来公司干什么?”苏澄饶有兴致的问。

“打算过来实习。这事之前董事长没交代过,我也不知道安排什么位子。”陈翔随口回道,他觉得这事儿不算什么涉密信息。

“这样啊。”苏澄笑着应声,“我倒是听她爸提过,说想把她放到我这里锻炼锻炼。我去跟她聊聊。”

“那跟着苏总你,一定是飞速成长。”陈翔恭维道。作为董事长从外面挖来的投资总监,苏澄这几年业绩斐然,为公司带来不菲的收益。

苏澄推开门,走入董事长办公室。

关语兮坐在关贺军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自己泡的茶,正随意翻着桌上的文件。

苏澄看到她这副主人翁的派头,眼里闪过不悦。

但她很快收敛,笑着走上前,“兮兮,你好。”

关语兮抬头,看到来人,起身应道:“你好。”

“我是投资一部的总监苏澄,听说你要来公司实习,你爸想让我带你。”苏澄开门见山道,“要是你没有特别的想法的话,就跟着我去投资一部?”

“好啊。”关语兮应声。

她刚才给她爸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可能还在飞机上。

关语兮听过苏澄的大名,对她这几年做的几个项目也有所了解,跟着这么一位能干的人学习,她还挺乐意。

“那我代表一部欢迎你。”苏澄对关语兮伸出手。

关语兮走上前,与她握手,态度很谦逊,“我一直待在象牙塔里,学的知识都是理论上的,以后还要苏姐多指导多教育。”

苏澄笑意吟吟,40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颇具风情。一身职业套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我有一个小问题,你是想以普通实习生的身份进公司,还是以董事长之女的身份。”

被这么一问,关语兮当即回道:“普通实习生。”

一来就摆身份,只会让人觉得她除了身份,别无长处。而且,作为企业未来的接班人,她从旁观者的角度深入体验,才能看出那些潜伏在水面下的问题。

“既然选择低调踏实,以后在工作中可能就没什么优待,跟其他实习生一样了。”

“我不需要优待。”关语兮坦率道。

“很好。”苏澄笑容绽开,“我很欣赏你。”

苏澄带着关语兮去了一部,对她的助理朱伟道:“这是一部新来的实习生,等会儿带她去人事那边走一趟,办个工牌。”

苏澄又对关语兮道:“我还有个会,有事你找朱伟就行。”

“好的,苏总您忙。”关语兮道。

关语兮跟着朱伟走完流程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位。

关语兮拍了一张端坐在工位上的照片,发到三人小群里。

关关:[资本市场的新星即将冉冉升起!]

徐昕玥:[鼓掌.jpg]

陈潼:[好好干!以后我们研究生毕业,就去给你打工了!]

徐昕玥:[为了姐妹们的饭碗,冲啊~]

关关:[加油.jpg]

到了下班时间,周雅英为了庆祝女儿第一天上岗,接她去吃饭。

格调雅致的餐厅包间内,随着一道道料理陆续呈上,关语兮沉浸在美食的快乐中。

她夹起一块沾了虎河豚白子酱和黑松露的烧和牛,一口咬下,满足感爆棚。

周雅英问道:“在公司感觉怎么样?”

“才刚开始呢。”关语兮笑道,“总不至于走一趟就有心得体会了。”

周雅英也只是随便问问,转而道:“我跟陆家那边联系上了,他们听说你单身,很乐意撮合你跟陆司衡。”

关语兮没想到她妈还惦记着这个,无奈的拉长音调:“妈……”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说道:“第一,我才失恋,第二,我还没毕业,第三,我不想相亲。”

“陆司衡跟你一样从事金融业,你就当是跟优秀的前辈认识一下,成了做情侣,不成做朋友,不是很好吗?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以后在资本市场上,你们还会有交集。”

“哦?是吗?”关语兮满不在乎的问道,“他有多优秀?”

“人家初中毕业直接上大学,21岁沃顿商学院硕士毕业,在华尔街投行工作,五年时间从VP升到MD,担任合伙人的时候才27岁,是公司最年轻的管理层。”

“哇哦!”关语兮赞叹了声,问道,“那他现在多少岁?”

“27。”

“我22,他27了,太老,不合适。”

周雅英道:“当年他来公司做项目的时候,你说他帅的惊为天人。”

“有吗?”关语兮一脸茫然,“我还见过他?”

“何止见过,你当时说找男朋友就要找他那样的。”周雅英提醒她,“汇成科技,你忘了?”

关语兮仔细思索,隐约想起来,当年他爸大手笔投资的汇成科技,筹备上市时,投行那边的负责人很帅。可那时候她读高二,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当初惊为天人的帅气是什么样子。

被她妈这么一说,倒是好奇起来,关语兮道:“那就见见嘛。”

周六下午,关语兮在周雅英的监督下出门相亲。

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袖连衣裙,裙长盖过小腿,腰边两侧镂空,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裙面上是工艺精湛的镂空绣花。气质飘逸灵动,清新可人。

关语兮以要好好交流为由,把约会地点定在商场的一家咖啡厅。

实际上打的算盘是,如果不合眼缘,喝杯咖啡就结束。

关语兮开着一辆跑车出门。

天公作美,艳阳高悬。

街道两边高大的香樟树傲然屹立,枝叶间筛下一地细碎的光影。

关语兮把车开到商场内的停车场,上到一楼,轻车熟路的来到那家咖啡厅。

她走入咖啡厅,正要挑个好位置时,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

男人面如冷玉,双眉浓黑,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清亮幽深,眼尾细长,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挺拔的鼻梁上,稳稳的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再往下,清晰饱满的唇线,勾勒出淡粉的双唇。

关语兮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上次在法餐厅帮助她的人。

因为他的脸和气质实在太过优越。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色休闲衬衣和深色西裤,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通话,一只手的手指轻搭在桌面上。看起来很随性的坐姿,但腰背成一条直线,衣服没有一丝不该有的褶皱,整个儿就是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

他坐在那儿,把咖啡厅的格调都拔高了。

关语兮走到男人对面坐下,冲他笑了下,“好巧啊。”

陆司衡看向关语兮,跟手机那端的人结束通话。他刚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就听关语兮笑着提议,“既然有缘遇到,我请你喝杯咖啡?”

陆司衡眼底有那么一丝讶异,但没多说什么,唇角淡淡勾起,“那谢谢了。”

关语兮从包里拿出手机,扫一下桌面上的点餐二维码,点餐页面跳出来后,她滑动着菜单,对陆司衡道:“这个樱花拿铁,口感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陆司衡颔首,“可以。”

关语兮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份下午茶点心拼盘。

刚放下手机,她看到一名短发男子步入咖啡厅,身高目测180以上,皮肤干净,五官端正,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带着眼镜,模样十分俊秀。

应该就是他了。她妈说了,陆司衡个子高大,戴着眼镜,长得斯文清秀。

关语兮对眼前的人道:“我还有点事,晚点再聊。”

说完,她站起身,朝那个人走去。

关语兮走到男人对5.、面坐下,微笑道:“你好,我是关语兮。”

帅还是帅的,就是离惊为天人差了些,难道当年的她,见识太少,要求太低?

“你好。”对方点头,他手边摆着一个文件夹。

他摊开文件夹,在里面找了找,发现自己百密一疏忘了带简历。他没再纠结,拿出笔记本和笔。

关语兮看到他这个架势,愣了愣。

对方道:“说吧。”

“……说?”关语兮神经快要搭不上线了,“说什么?”

“你对未来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这个世界已经如此离谱又现实了吗?

相亲第一波,先谈事业规划?

作为一个还没出象牙塔的大学生,关语兮默默的适应着,回道:“我对工作很有激情,996甚至007都没问题,毕竟年轻嘛,想拼一拼。”

“很好。”对方微笑。

关语兮:“相对的,私生活的空间就很少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对方一脸如遇知音的表情,道,“现在很多年轻人就是太矫情,说什么工作压缩了生活,人成了机器,没有灵魂,没有诗和远方。这都是毒鸡汤,事实上,只有工作,才能让我们的人生更充实更有意义。”

“你说的对!”关语兮点头。

不远处,陆司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着那边飘来的对话。

“你的年龄?”

“22。”

“还在学校吧?什么学校?”

“江东财大,大四,马上就毕业了。”

“应届生啊,很好。”

“……应届好在哪里?”关语兮忍不住问。

如今的相亲界,应届都算个优势了?

“有激情有理想,可塑性强,成长空间大。”

“可是,有一定年纪和阅历,不是更好吗?”

“那种太贵,要么就是被社会磋磨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成了老油条,根本不值那个价。”

关语兮深吸一口气,忍住掐人中的冲动。

来自华尔街的精英,竟然如此物化女性!

幸好她没出国留学,万恶的资本主义,都培养出什么垃圾来了?

关语兮没有直接撕破脸皮,阴阳怪气道:“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对方愣了下,脑子一转,道,“你在打听我的薪酬?不好意思,这个目前要保密。”

“呵呵。”关语兮扯动唇角,不想再跟这个极品浪费时间,索性把话挑明了讲,“我没兴趣知道你的薪酬。回头就说我们见过了,但是聊不来。再见。”

关语兮起身离去。

对方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满脸问号,不懂她突然发飙的点在哪里。

都说年轻人来整顿职场了,他还只是面试她,就被整顿了吗?

关语兮憋着一口气往外走,连之前喝咖啡的那位都忘了,踩着小高跟昂扬顿挫的走出咖啡厅。

关语兮拿出手机,给她妈打电话。电话接通中,她回头看一眼,透过玻璃橱窗,发现男人对面又坐了一名女性。

莫非这场相亲局还是一对多?

周雅英笑盈盈的声音传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跟小陆聊的怎么样?”

关语兮瞬间开启吐槽模式,“不怎么样,就是一个奇葩,他同时约了好几个人相亲!我才刚相完,就有人续上,我真的服了!这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怎么可能?”周雅英没再笑了,难以置信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千真万确。”关语兮转过身,看向咖啡厅里,他们好像聊的还不错,“要不我拍张照片给你看?”

关语兮打开手机拍摄,举起手机。

陆司衡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站在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在拍什么?”

“相亲现场。”关语兮低声道。

关语兮拍了照,在微信上发给她妈,摁下语音键,说道:“你看嘛,这个陆司衡,根本就不靠谱。”

说完,她抬起头,对身旁人评说道:“他刚跟我相亲,马上就换了个人,虽然说自由选择不是不可以,但没必要这么赶,安排在一天吧?他就不怕尴尬吗?”

陆司衡双手插兜,闲闲站立,若有所思的出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叫陆司衡?”

关语兮还没有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她妈回了一条语音。

关语兮点开,周雅英女士的声音传来:“这谁呀?小陆比这人帅气的多。昨晚给你的资料,你是不是都没看啊?”

周雅英怕自家女儿忘了人家什么样子,昨晚特地给了她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陆司衡的部分资料以及两张照片。

结果,关语兮忙着修改被导师打回的论文,大半夜才合眼,晕头转向之际,文件袋都没打开,更别说看照片了。

关语兮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咖啡厅里的人,又看向身旁的人。

一个令她脚趾抓地的认知,渐渐浮上脑袋。

她试探着问道:“你……什么学校毕业?”

“宾大。”陆司衡不疾不徐道,“沃顿商学院。”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所有来看文的小宝贝~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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