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雅正在算帐，前段时间的爆单，流水超百万，钱是进到杜箬帐户里的，她再根据谈好的价格转给自己，她收到了五十万。也就是说，杜箬能赚五十万。
她又是设计又是生产，拿到手的五十万扣掉成本，只能赚到十五万左右。
不过，这也是作坊式小厂的命运，现在产能过剩，渠道为王。能生产出来不是本事，能卖得出去才是本事，能卖出高价还不怕仿版抢生意，那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程海雅自己也曾经尝试过，一败涂地，所以现在一半是羡慕一半是庆幸。庆幸老妈眼睛尖，心眼灵，直接把握住了机会。不然杜箬和别的工厂合作，她就真只能看着流口水，苦哈哈赚自己那三毛二子的利润。
这一次爆单，来的又凶又急，为了不掉链子，程海雅直奔堂哥的工厂，提出包厂。小地方就是这么随便，下什么订单，厂子租给我，我用几天赶完工再还你。给租金，自带原材料，工厂的生产线和工人归她使。
沾亲带故的，堂哥开的价格，比外人还高。
程海雅跳起来骂他不仗义，堂哥觍着脸，笑嘻嘻凑上来，“妹儿，你帮我个忙，我一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
“呵”程海雅冷笑，不用说，肯定是他仓库里，那些仿货。
堂哥振振有辞，“大家都仿，单我不仿也没用，跟着仿还能赚点钱。”
他觉得这事简单的不行不行的，自己仓库里的货，放在正品堆里，当正品发走呗。谁分得出来啊，真分得出来，给他换就是了。
程海雅眼睛都瞪圆了，以为堂哥只是让她想办法，没想到他办法已经想好了，这主意何止是炸裂，简直要把她炸成烟花。
“这绝对不可能，想都别想。”
“要我说，你就是读书读傻了。发夹就是个看个款式，什么材料不能做，用不坏人家怎么买新的。”堂哥还教训起她来了。
程海雅摇头，包厂的事都懒得谈了，她看到堂嫂在后头晃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厂。
工厂的仓库和打包间基本就是一个大房间分隔成的两边，仓库里满是货架，出库推过一道门就开始打包装箱等着发快递。
现在所有人都站在原位，手足无措的看着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老爹也赶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程海雅不说话，亲自打开仓库一箱箱检查，没问题放回原位，有问题的直接扔出来，“呯”一声不知道多响。有人慢慢往后退，似乎想离开。
“谁也不许走，谁敢走我就报警，看看你家儿子还能不能考大学，入党考公务员。”
一声吼，吓得退后的人立马站出来了，众人看向她，心里纳闷，她可是老板堂嫂的亲姐，干了什么让老板发这么大的火。
程老爹终于查觉出不对劲了，蹲下来，从被闺女翻出来的箱子里把货品拿出来，只看一眼就认出来了，根本不是自己家生产线上的产品。
最终找出来十箱假货，足足有上千个。
“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报警。”用开除威胁他们没用，都是镇上的居民，到处是工厂，找工作真心不难。
只有报警才能让他们害怕，上千个发夹涉及到的金额，足以判刑。
很快就招了，一个仓库保管，一个就是打包员也就是堂嫂的亲姐。
无视了程老爹频频使过来的眼色，程海雅正色道：“给你们二个选择，一是我报警，上万的经济损失，足以让你们进去待上几个月，哪怕只待几天呢，以后开不出无犯罪证明，三代不能考公，国企事业单位，啥都别想了，以一己之力堵死儿孙的出路，好样的。”
本地人哪怕是打工的，经济条件也不错，谁不想家里多出几个大学生，然后有个好工作。要真是落到这个地步，得被家里人怨死。
“都不选，那好，你们自己写下经过，签字画押，然后办离职手续吧。对了，严重安全事故工厂的规定罚多少，照罚。”
“还要罚钱？大表姐你来真的？”仓库保管员是程海雅二姨的儿子，他们这样的小工厂，很多关键岗位，都是亲戚。原以为这些话是吓唬另一位的，但听到罚钱，立刻嚷了起来，也可见是真的不聪明。
“你跟我喊什么喊，自家亲戚做这种事，丢人现脸，你还有理了。你以为我真不敢报警，到时候看你说不说得上媳妇。”
程海雅根本不喜欢这个表弟，从小被二姨宠坏了，读书不行，人情世故也不行，甚至都不老实，真正是一无事处。
写下事情经过，看着他们签字画押，尤其是那位堂嫂的亲姐，写的很清楚，是帮某某某清理仓库库存。花钱让她把自家仓库里的假货，掺到正品里。
面对程海雅的逼问，她再三保证，只有这十箱，还没开始掺，就被发现了。
想想之前他们的货不愁卖，确实不需要干这种事，程海雅叫来厂里的会计，直接给他们算帐走人。
他们走的轻松，程海雅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善后的工作，回到家小指头都不想动不一下。偏偏老爹还在喋喋不休，说她不顾亲戚颜面，以后怎么走亲戚，会被人说闲话。
程海雅烦都烦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人签了合同的，要是敢以次充好，得赔死我。我放过他们，合作方能放过我？”
“你要是看不惯，工厂还给你，我回海城找工作上班去，你爱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
“胡说八道，我们就你一个闺女，工厂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说了算。我就说老二把儿子惯坏了，她还不信，现在看看，没出息的样子，给自家亲戚看个仓库，还能勾结外人坏事。就这脑子，他妈还指望我给他说个条件好的儿媳妇儿，做梦呢，我介绍就是跟人结仇。”
程老妈是一力主张女儿毕业之后回家的生力军，一听女儿说要走，立刻变了脸色，破口大骂自家不懂事的外甥，骂着骂着骂上劲了。
“不行，我得上他家骂去，不然不得劲儿。”
还真就走了，一出家门，程老爹的一脸怒容立刻换上新颜色，给女儿端了饭菜出来，“给你留着呢，赶紧吃。”
“你不生气了。”程海雅憋笑。
“我有啥好气的，那不是你妈的外甥吗？我不得装装样子，站在她那一边。不然，就该吵我了。现在多好，她先吵过去，省得他们家倒打一靶，还得来咱们家吵吵。”
程海雅闷头干饭，父母戏精了一辈子，只有她是个两面派，知道真相。过日子就跟搞谍战似的，别提多刺激了。
“爸，产量的事，你得想想办法。”堂哥那边是肯定不行了，堂嫂干的事，堂哥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本来的计划应该是，先造成即定事实把货发出去，然后再找她摊牌，让她不得不掏钱。她不掏还可以找程老爹，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我的货都被你发走了，你还能不给钱？
没想到，堂哥刚提到这个主意，就被程海雅猜到走向，杀了个回马枪，堵住漏洞。
而且，堂哥如果不要钱，还能拿假货换了自己的真货。不是没有人过来要真货，但程海雅跟人签了合同，只供货给她一家，统统都婉拒了。
到时候堂哥拿着真货去卖，赚的更多。
想到这里，程海雅撂下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本厂发现一起严重的安全事故，外厂买通本厂仓库保管员和发货员，将外厂假货掺入仓库，幸好被及时发现，未酿成危机。现已将仓库保管员和发货员开除，希望他们能改过自新，望好自为之。”
镇上的工厂主，虽然都是竞争关系，但表面都是协会的成员，经常一起碰头开个会，接待一下上头来检查的领导等等。互相之间，都加过微信。
于是乎，所有老板都知道程海雅开除了两个吃里扒外的工人，这个小地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是谁。
程海雅冷笑着放下手机，他们以后在本地休想找到工作，甚至会影响说亲事，真好，感谢朋友圈的宣传渠道。
“咦，这是不是就是杜箬所说的私域流量呢？”程海雅有所触动，但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毕竟，如果她能理解，当初自己干电商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狼狈。
杜箬晚上看朋友圈，才发现程海雅的工厂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提醒两个客服注意客户的反馈，一旦有人抱怨质量问题的，都要提高重视。
外公的电话打过来，房子盖的很快，他想一鼓作气把装修也给办了。
可如果那样的话，可能赶不及回来送杜箬上大学。
“外公，现在知道在家门口上大学的好处了吧。我自己搭个地铁就去了，还用得着谁送啊。老家的房子是大事，一口气办利索了，省得费二道事，等装修好了，咱们没事就去住几天，多好啊。”
想想这日子，外公也觉得别提多美了，要不是记挂外孙女，他都不想回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