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水人未转身,手中符纸已打了出去,林边月也丢出一张,但只打到了画像一角。
林水水回过头去,孟惠珍的那副画像已经不见,她将招娣的脑袋捡了起来,放在了身体上。
"我一定信守诺言,替你们三姐妹超度的。"
她将要离去,但脑中电光一闪,回过头,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三姐妹有什么很好的玩伴么?"
招娣的脑袋慢慢拧过来,"这个,姊姊你要去秀婷酱鹅那里去找。"
"哦!我知道那个地方。"林边月一拍脑袋,"在城西有一家挺出名的酱汁卤鹅店,就叫这个名字。"
招娣点了下头,又继续玩头发去了。
林水水知道她能透露的就只有那么多,因此道完谢就走了出去,和师父一起来到了二楼那间卧室。
"按招娣所说,孟惠珍掉下去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林边月从窗户里往下看了看,"就是之前挂画像的屋吧?"
"对,那晚李贯仁在家,虽然他们貌似不住在一个房间,但妻子夜半发疯,他不会不知道。"
林边月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说,李贯仁那晚来了这边,并且很有可能是他把孟惠珍推下去的?"
林水水点点头。
"但你这样无凭无据,李贯仁不可能承认。而且他都快死了,有恃无恐,你不拿出确凿的证据是很难指认他的。"
林水水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们才要来找一下。"
***
院外,留在马车里的卿无鱼休养好了,便撑把伞在李宅周围走了一圈,想找些线索。他运气不错,在一楼那个巨大的窗户之前,找到了一些带有微量陈年血迹的碎片。
卿无鱼拿起了一块儿,看上面的颜色,最少也得有个一年半载了,若是眼拙,怕也看不出这居然是人血。
但奇异的是,这些碎片在被卿无鱼拿起的时候,上面所有的血迹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黑烟,直接钻进了卿无鱼的体内,这些未知力量的滋补,使他的脸色好了不少。
顺着这些碎片,卿无鱼紧接着发现了一截断掉的栏杆,看形状似乎是从二楼掉下来的。
他福至心灵,动了动右手小指。
楼上,林水水的右手小指闪出红光,绳结也若隐若现,随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孟惠珍是不是从她的卧室里掉下来的?落到了一楼的窗子前,还打碎了一个花瓶。"
林水水跑到二楼卧室的阳台,伸头往下面看。卿无鱼正抬眼望着,见她过来,微微一笑。
林水水也笑了,并且她看到了那截栏杆,很快明白了卿无鱼的话内之意。
"招娣说在孟惠珍掉下去之前,听见了一声尖叫,她不是自己翻阳台跳下去的。"
卿无鱼拿起了那截栏杆,两人异口同声,"有人在栏杆上做了手脚。"
***
林边月也走过来,"这确实可以说是证据之一,但你们要怎么证明是李贯仁干的?"
林水水沉吟片刻,"可以诈他。但我现在有个疑问,所谓的四十九日诅咒,是真的还是有人在搞鬼?会不会李贯仁是在装病,好摆脱嫌疑?"
卿无鱼想了想,"他肩上的那个男鬼……也许是很早就存在。"
林水水被他一语点醒,"守护灵!"
她看向林边月,兴奋地道,"师父,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如果鬼和一个人的联系过于紧密,除了是冤魂缠身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是守护灵。"
"对,但守护灵比较少,因为如果不是死心塌地地对一个人好,没有鬼是想要捆绑在别人身上的,那样太不自由。"
林水水凝思不语,卿无鱼便道:"如果是李贯仁的兄弟呢?"
"我之前查过,李贯仁如今是没有兄弟姊妹的,但如果,是他的兄弟已经去世了呢?"
林水水恍然大悟,"那个多出来的小女孩儿,就是他兄弟的孩子?"
"有这种可能。"
林边月的一句肯定,使如今一切似乎都说通了,林水水喜上眉梢,"那我们快去找他吧!"
***
数日奔波,此案到这儿看似已经柳暗花明,就连外面的风雨都不再那般蚀骨,掺了些丝丝暖意。
三人以很快速度来到李贯仁的住处,禀明了来意后,李家的下人还算客气,依旧将他们带了进来。
由于李贯仁正在休息,他们并不好直接进到寝室,只得先在正堂等着。期间卿无鱼因为手上残留了血腥气,去了一次楼上的茶水间。
等他回来后,三个人已经等待了差不多两刻钟,林水水稍稍有些着急,便去找了下李贯仁的仆人。从这里再到噩耗传来,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大人死了!"
林水水腾地一下站起,来到了那仆人的身边,"你说什么?"
"大人死了……他胸口有把剑。"
林水水越过他直接向楼上跑去,林边月和卿无鱼紧随其后,完全没管底下乱糟糟的下人们。
因为李贯仁的寝室林水水上次来过,所以能准确找到。房间的门没有关,不用迈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李贯仁就这样躺在了床上,胸口笔直地插了把金钱剑。
林水水觉得这剑很是眼熟,她心中腾然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直到看见了那金钱剑柄上的字——
"卿。"
作为仙城的风水大家,卿氏所用的金钱剑上都会留有印记,以防外人打着旗号做些不好的事。但没想到,这次火竟当真烧到了卿氏的头上……
林水水想起了方才卿无鱼上来净手,但很快她打消了这个疑虑,"这把金钱剑被孟惠珍带走了,不可能会再次出现在卿无鱼的手上,另外,他也根本没有杀机。"
就在这时,林边月和卿无鱼也已经上来,林水水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着大片铜钱,但却并不是金钱剑上的。
"你们看。"
卿无鱼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剑,他心念一转,轻声笑道,"这盘棋下得好大。"
林边月走到床上的尸体旁边,"能确定这就是李贯仁本人吗?"
林水水凑上去观察了一会儿,"我记得上次来他就是这个样子。"她说完看了眼卿无鱼,又冲师父说道:"能把这柄剑换掉吗?"
林边月看着那柄卿家特制的金钱剑,愁上心头,"那仆人已经看到了,我如果换上一柄差距较大的上去,他们还是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来。"
林水水万分焦急,她也知道一时间弄把很相像的几乎不可能,因为卿家的金钱剑确实是金子制成,而一般的不过是青铜。
她这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所做的最大努力也不过是将上面的"卿"字隐了下去,但由于剑的辨识度太高,最后也一定会查到卿氏头上。
怕什么来什么,听声音,府衙的官差已经上了楼。林水水索性把心一横,眼神大变,产生了很不好的想法。
"小水。"
卿无鱼按住她想要画鬼符的手,倾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就连林边月也没能听清楚。但林水水的眼神从狠戾一下子变得柔和,事情总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官差右手在鼻端扫了扫,似乎很嫌弃这里的气味。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身穿官服的人,以及方才进来过的那个仆从。
"回大人的话,他们是我家老爷之前请的风水先生。"
官差一双狭长的眼上下扫了一扫,很是轻蔑,"都是些江湖骗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卿无鱼闻言,嗤笑一声,"王一礼?近年来混得不错。"
被点了名字,王一礼揉了下眼睛一看,瞬间满脸堆笑。
"是卿公子啊!失敬失敬,是小的眼神不好,惹您不开心了。"
他这一百八十度的变脸程度,使在场不少人都微微一怔,但林水水知道卿家在仙城的显赫地位,不仅是风水世家,还是宅院建造的最大出资方,别说仙城,就是他们整个王国,但凡大点的宅院十有八九都是卿家出资,从设计到修建,也是卿家出人,因此才能聚财无数,富可敌国。
王一礼带来的人负责查看尸体,他们这些人便退了出来,站在门外。林水水担心他们真的会怀疑到卿无鱼的头上,隐隐有些紧张,卿无鱼察觉到了,偷偷在她手背上轻捏了下。
"不要怕,如果我真的被抓去府衙,你就按我们的约定做。"
林水水想起了卿无鱼的耳语,点了点头。
很快,王一礼带的人用白布将那柄金钱剑带了出来,就算已经不是风水界的人,跑去吃了官家饭,但他还是一眼将那把剑认了出来。
他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有些幸灾乐祸似的,但嘴上却道,"卿公子可得收好自己的东西,万一被人拿去了,在外面杀个人什么的,嫁祸到您的头上,那多不好。"
他的样子很是欠揍,看得林水水心痒难耐,真想给一巴掌过去。
"走吧卿少爷,虽然您大富大贵,但毕竟沾了命案,您还是跟我们去府衙走一趟儿吧。"
卿无鱼但笑不语,目光只是投向了林水水。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不管幕后黑手是人还是鬼,这一次,她都不会让其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