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从奕抿紧唇,沉默地看着姜晚,没再说话。
他牙上没菜,季从奕确定。
在来之前,季从奕早就仔细检查了一遍仪容仪表,确认没问题才来的,当然包括了牙齿的清洁情况。
所以说,姜晚是在睁着眼说瞎话。
季从奕再次打量了遍姜晚,但是跟刚才不同,他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姜晚有些不一样了。
在这段时间里,不,应该是那天两人见面之前,她一定跟季衍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以为这只是个甜言蜜语就能糊弄的小角色,没想到是他想得简单了。
有趣。
看来他要再试探一下她。
季从奕并没有安静很久,短短几秒,他的表情就恢复如常,变成了刚才那般模样,带着忧郁和关切。
“小晚你骗人!如果你真的过得好,又怎么会用绳子从屋里偷爬出来呢!”
季从奕说着大步上前,从姜晚藏绳子的地方翻了几下,一把拽出那条被单做成的绳子,像甩水袖一样散开在地上,他苦口婆心地说道。
“不要担心小晚,遇到什么困难告诉我就行,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季衍他还没法把我怎么样,我可以保护你的!”
望着季从奕扔到地上的绳子,终于轮到姜晚沉默了。
季,从,奕,你丫的!!
老娘费半天功夫才藏好的东西,你丫一秒就给我抽出来了是吧?
她五十米长的大砍刀呢!!
姜晚忍住气,咬牙答:“爬绳子又怎么样,我就喜欢不走寻常路,你住海边的吧管得那么宽?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季从奕摇头:“别再逞强了,我都听说了你在这受的欺负,小晚,你觉得这里真的是你家吗?太天真了,只要季衍想赶你走,凭他的手段,离婚后你一个子都捞不到,别说你已经跟姜家断绝关系了,就算是没有,姜家也没那个能力跟季家叫板!”
说着,季从奕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姜晚的手腕,似乎是情绪太过激动。
姜晚眉头瞬间皱起,她甩了一下没甩开,态度当即冷了下来。
“麻烦你放开手,我已经结婚了,在我家你这样跟我拉拉扯扯,你觉得是对的吗?难道这就是你不想让我受欺负的办法?”
如果让别人看到这个场景,或许还以为是俊男美女打情骂俏,十个里有九个会误会。
她只想远离纷争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这个目标就这么难呢。
“小晚,你醒醒吧,我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药了——”
“放开她。”
一道不属于二人的声音出现,带着种阴森的寒意,还有压抑着的怒火。
姜晚和季从奕同时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厉的男人。
他应该是刚运动不久,穿着较为随意的衣服,深灰的外套,黑色的运动裤,与西装革履的样子很不一样,平时被发胶打理的头发,此刻顺毛乖乖遮盖在额头前。
那一双眼眸漆黑无比,落在季从奕身上的时候,毫不掩饰其中的攻击性。
姜晚的眼神一亮,是季衍!
季从奕还想说什么,季衍却丝毫没有机会,他又往前了一步,下巴微扬,释放出无尽威压。
“我说,放、开、她。”
季从奕神色也淡了下来,与之对视,片刻过后,他握住姜晚的手逐渐松开,向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弟妹,是我越矩了。”
季从奕脸上有着疏远礼貌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温柔和激动的人都不是他一样。
虽然让季衍看到了这副场景,姜晚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到来给了她很多安全感。
得到自由,姜晚顾不上有些发疼的手腕,立马小跑到了季衍那边,狐假虎威地告状。
“老公,就是他欺负我!”
她说完麻利地躲在了季衍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来,下意识地抓住了前面那人的衣角。
季从奕眼皮一跳,倍感意外。
刚才只有他在的时候,姜晚就像个呲牙的小老虎,满身防备,而季衍一出现,她刹那间收敛了。
这几天发生的变化,还真的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余光扫过衣摆处那只白皙的小手,季衍薄唇轻抿,没有说话。
他收起刚才充满狠戾的气压,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嘴角勾起。
“转个头的工夫就不见人影了,季从奕,我还是第一次见做客做到主人家后院的人。”
季从奕也不慌,他整理了下衬衣的领子,从容答:“还是多亏弟弟家足够宽敞,让我一不小心迷了路。”
这番说辞,与对姜晚的如出一辙。
只是这借口太过拙劣,在场的人没有谁会信。
当然,季从奕也不需要他们相信,那只是粉饰外表的一种话术。
“迷路?”季衍毫不掩盖眼中的恶意,“谁会大路不走走小路?哦对,除非是眼瞎了。”
姜晚侧目,看了眼季衍宽大的后背。
虽然季衍骂得让姜晚很爽,但她不得不承认,季衍现在和季从奕的对话,妥妥就是恶毒反派和男主角的对话。
还是那种小说里很典型的反派,狂傲自大,目中无人。
相对比,季从奕的表现就男主多了,他没有直面回应季衍不友好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谦虚有礼地回应。
“看来今天你和弟妹是不太欢迎我了,罢了,也怪我表现得不好,没给弟妹留个好印象,正好我等会有事需要先行离开,这客还是留到下次做吧,抱歉。”
这话说得确实好听,明明是季从奕有错在先,但稍微一迂回,竟显得别人斤斤计较了。
季衍冷眼看着他自导自演,没给予回应,季从奕也不恼,他笑着对两人鞠了个躬,侧身朝着来时的路走着。
在路过姜晚的时候,季从奕的脚步慢了一拍。
忽然间,他转过头来,对着姜晚笑着眨了下眼。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姜晚:……
等等,站住!这关头给她留个wink不摆明了想害她吗!
这兄弟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记仇是吧?不就是骗他说牙上有菜,至于这么坑她吗!
感受到了身边那道带着寒意的视线,姜晚吞咽了下。
偏偏她这老公,还最爱疑神疑鬼了。
姜晚的大脑在急速旋转时,旁边那男人已经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我还不知,你有在家里跟别人幽会的习惯。”
姜晚转过身子,一脸诚恳:“冤枉啊老公!是那货臭不要脸来骚扰我的,他说的那些屁话我一句都没回应,还狠狠骂了他一顿呢!不信你可以去看监控!”
季衍沉着脸看了她会,突然笑了:“姜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如果不是故意而为,季从奕这么巧跟你在这里遇见?你要是再说一句假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姜晚怨的啊,这个问题也是她想问的,她哪知道怎么就这么巧,和季从奕在这边遇见了,这绝对是阴谋!
她举起手腕,可怜巴巴的说道:“老公你看,如果我真跟他是一伙的,会这么激烈的反抗吗,那都是他故意做给你看得,为的就是让你怀疑我。”
季衍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眉头皱了下。
那里原本纤细白润的皮肤,此刻通红一片,能看出男人使出很大的力气,要是再久上一点,她的手腕说不定会紫上一圈。
感受到季衍神色的变化,姜晚心里燃起几分希望,这么有理有据,总该过关了吧?
季衍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看来今天是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了。
季衍当然不会相信姜晚,他本就多疑,对于一个上辈子差点把他害死的人,他不可能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之所以会质问姜晚,也只是想看看能否诈出有用的信息。
季衍根本不在乎姜晚有没有给他戴绿帽子,他只在乎这两人玩这一招声东击西,目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今天是他的错,没有想到季从奕会玩这么脏的一招。
在这场美名做客的试探中,是他略微大意了。
季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视线移向别处,最终落在了地上的那根绳子上,在往上看,绳子正好连着姜晚卧室的阳台。
他扯了下嘴角,眼底闪过危险的光:“所以,你的门被锁了,就从窗户下来是吧?”
姜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一跳,脑袋里再次发出了警笛声。
季从奕你大爷的!!
为什么要手贱动别人的东西啊!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让她怎么解释!
靠!这仇老娘记下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先宰了他!!
姜晚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一步,一脚把绳子踢飞,转头尴尬地说。
“呵呵呵,上帝说了,给人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就会开启一扇窗,我这不是正好应了上帝的话吗,门关了,窗就开了……”
再季衍冷漠的神情中,姜晚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季衍现在的模样,可真像恐怖漫画里的阎王爷啊,头发眼睛漆黑,皮肤还那么白,即使长得再帅,也掩盖不住那股子危险的气息。
他扯扯唇角:“再怎么样你现在也是季太太,以你的身份做出从窗户上爬下来的行为,你认为旁人会怎么看你?”
姜晚嘿嘿一笑:“有老公你在,别人敢说我什么呀?”
见季衍又有皱眉的趋势,姜晚突然抬头对着窗户道:“老公,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长发公主的故事?”
季衍微怔,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想表达什么?”
姜晚对上他的双眼,语气真诚地说。
“其实我正在用绳子测量距离,准备定制一顶长发公主那样的假发,这样以后无论我在哪里,你只要想来找我,直接爬着我的假发上来就行了。”
季衍:“???”
他这辈子听过爬楼梯,爬电梯,就是没听过爬假发。
想到郑管家之前的汇报,姜晚昨天早上巧舌如簧地撵走佣人,季衍忽然一点都不奇怪了,这完全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这女人不仅够伶牙俐齿,脑回路还非比寻常。
看到季衍动了,姜晚还以为自己又要被骂,但没想到他只是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真是浪费时间,赶紧回去吃饭。”
说完,季衍就迈开步子,率先离开。
姜晚松了口气,没想到季衍竟然放过了自己,她连忙小跑着跟上。
听着背后轻巧的脚步声,季衍不屑地想。
这破理由找的,真是比季从奕的还烂。
微风从背后拂过,吹来了姜晚身上清甜的味道,环绕在季衍鼻息周围。
他嘴角挂上了嘲讽的弧度。
假发?亏她想得出来。
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