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门被慕雨推开,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时,慕雨就听到了折扇掷开的声音。
江天客在她身边缓缓摇着折扇:“慕姑娘去除妖吗?”
慕雨呼吸一滞,手上却赶忙将门阖上。
而此刻,屋中安玉屑还靠在床榻上。
他的一双眼睛定在门外慕雨的身影上,唇边已经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屋外,慕雨转头看向靠在隔壁房门前的江天客,尴尬的扯出了一个笑:“我正要下去与他们会和。”
江天客抬脚朝她走近:“安玉屑在屋里,对吗?”
“不对。”
“如果真的不在,你会说不在。”
江天客朝她笑着,摇了摇扇子。
慕雨挑眉:“这么会推断?”
江天客盯着她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推旁边的门。
慕雨抬手扯住他的手腕,却没能将人完全扯开。
二人抬眼看着对方都是一凛,另一只手也抬起过招,手腕用劲,推拉之间相互较力,人已换了位置。
江天客背靠房门的时候,看着慕雨笑了笑:“慕姑娘这是要送我进去?”
慕雨咬牙,抬手要揪他的衣领把人扯回来。
谁知手还未伸出去,就见他白眼一翻,晕在了自己跟前。
慕雨张大眼睛看向屋门。
安玉屑已经从敞开的门内走了出来。
他站定在门边,低头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江天客。
慕雨也低头去看,却是抿唇没有说话。
安玉屑转了转手腕,正是方才打晕江天客的那只手:“或许,我该帮慕姑娘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慕雨轻轻踢了一下江天客的腿,绕过安玉屑。
安玉屑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然而慕雨却未看安玉屑,只伸手拽起来了江天客的手臂:“这倒不用。”
安玉屑摩挲着手腕,双眸黑沉盯着慕雨的动作,靠在门边动也未动。
慕雨扯着江天客往屋里退去,正巧踩在了他的脚上。
安玉屑皱眉盯着她,眼中隐约有怒气:“你不谢我?”
她像是没意识到踩到了他,只顾着拖着江天客往屋里走。
安玉屑眉梢微动,转身走到廊上没再说话。
慕雨把江天客拖到了桌边,站直身子后看着被抻直的绳子蹙了下眉毛,伸手将捆在桌腿上的绳子解开了。
“我应该谢我自己。”
她说得理所当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什么?”安玉屑没有回头看她。
“若不是我将绳子绑在了桌子这儿,你也没法在有限的距离里推门出去打晕他。”
安玉屑皱眉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微微抿了下唇。
慕雨将绳子的另一头从新绑在了自己腕子上:“是我给了你发挥的空间,左右如你所言,你不想那么快死,我不想输,我们互相帮助而已。”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谢。
否则,她失败的时候,他也必死。
安玉屑越听笑容放得越大,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后又忽然敛了笑脸:“对,慕姑娘精打细算,临危不乱又运筹帷幄。”
忽然从他口中听到如此多的夸赞,慕雨也知他话中有讽刺之意,便不再理会,只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她得带着安玉屑快些离开,毕竟江天客是晕了不是死了,一会儿要是醒来会更麻烦。
可她带着安玉屑不过刚刚下了一层楼,就又停下了脚步。
慕雨的脚粘在楼梯的台阶上,没有再往下走一步。
她瞧见了睹天十二峰的浅蓝色道袍。
睹天十二峰的几个修士正在那坐着,有的喝茶,有的静思,反正是在等着她。
虽说早就预想到这几人还在,可面对的时候仍不免踌躇。
安玉屑本来跟在她身后,现在却已经大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连接两人的捆仙绳逐渐绷直,拽着她的手腕向前。
慕雨抿唇,不得不往下走去。
有人瞧见了她,站起来朝她走近。
是昨晚那位代玉良道歉的师兄,那个温和的青年人。
慕雨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
此时安玉屑已经站到了她身侧,在那位师兄开口前竟端了三清指于胸前。
安玉屑学着仙门之人的模样,和对方打了招呼:“师兄早。”
慕雨皱眉,只见那位师兄也规矩的朝安玉屑颔首行礼:“想来是慕师妹的同伴,不知如何称呼。”
“安玉屑。”
说话时,他微微侧目朝她看去,笑得温柔,继续说道:“师兄还在等我们?”
这仙门师兄还未开口说话,慕雨便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安玉屑前面,转了话锋:“师兄还未出发,定然是有别的要事没做!”
玉良忍不住走了过来:“我师兄耐心温厚,说要等你这不成器的懒鬼废物,就要等到底,可你倒好,久久不下来,现在你耽误了大家时间这才是要事!”
安玉屑又挪到了她身边,眼神平静的看向玉良。
慕雨倒是微微退后,不敢去看对面的仙门师兄:“那,那就要让师兄白白等我了。”
仙门师兄眉心微蹙:“师妹这是何意?”
“我不去和静镇,我不去捉妖!”慕雨说的坚定迅速。
玉良反应激动极了,咬牙:“你若是不去也该早些告诉我们,而我们现在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也总该和我们讲清楚为何不去吧!”
安玉屑转头看向微微垂头的慕雨,唇边浅淡的笑意好似温柔却透着嘲弄。
慕雨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气后双肩一沉,她抬头看着对面的玉良笑了笑。
她笑完,赶忙紧紧拉住旁边安玉屑的手:“因为我要嫁人了,所以就不去除妖了,那多危险啊!”
在场几人或疑惑、或惊讶的看向她。
而安玉屑唇边的嘲讽消失不见,拧眉睁大了双眼。
慕雨却不等众人反过味来,直接拉着安玉屑就往酒楼外面走。
几乎是逃开的,慕雨带着安玉屑逃出了酒楼。
她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只要能早日上路,脱困于现在情形,让她怎么样都成。
到了街上,慕雨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
所以,她手心里的汗也染到了安玉屑的手上。
安玉屑嫌恶的皱起眉毛,看向慕雨的侧脸,声音沉冷:“你要是想哭,可别在街上哭。”
“为什么?”
“这样会让别人误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慕雨的手松开了他的手:“我是问,我为什么要哭?”
安玉屑没有说话,将粘着她汗渍的手抬到眼前瞧了瞧,眉毛皱得更深了。
“我早就哭完了,没人会为了同一件事哭很长时间的。”
他听后,唇边勾出一抹讽刺的笑:“那看来,你对你死去的师姐感情不深。”
慕雨听着,嘴角扯了扯,张嘴又闭嘴。
干燥的热风吹过,让她的心烦躁起来。
“那你呢?就会为了一个在乎的人哭很久?”慕雨转头,没好气的问道。
安玉屑脚步微顿,低头神色认真的瞧着她,笑得云淡风轻:“我这个人,无论之前还是现在,都不配有在乎的人,也不能为别人哭。”
之前在敌军军营陪主子为人质、为俘虏,现在是待死的朝廷重犯。
他这样的身份,若是有了在乎的人,定是一件极其麻烦又要命的事。
安玉屑还在看她,眉眼含笑,透着无所谓的神情。
面对这长久的注视,她的呼吸都凝重了起来。
慕雨眼神闪烁,与他错开目光,带他飞快向前。
是她离谱,竟要与安玉屑谈论感情。
她应该要尽快带着他从这里离开,不该想其他没用的东西。
和硕镇是在这一片城镇当中是难得的大镇。
慕雨带着安玉屑从城西的酒楼一路朝东城门走,时而轻功步法加快速度,时而缓步喘气,也在烈日之下走了快两个时辰。
两人身上已经出了许多汗。
慕雨伸手挠了一下被濡湿的头发。
而她的一滴汗从此时额上掉在了滚烫的地上,瞬间干透。
东城门近在咫尺,慕雨抬头看了一眼,舔了一下干燥起皮的嘴唇。
她朝后也瞧了一眼,宽阔的街道上平平常常,没有什么不同。
安玉屑瞥向在城门处卖茶水的小贩,声音平淡:“后面确实没有追兵。”
只是,没有追兵而已。
慕雨还是不放心的又朝四周看了看,叹了口气:“江天客是个可敬的对手。”
听到这样的话,安玉屑眉毛上挑,没有说话。
而慕雨确定周围没什么情况后,松了口气,拽着安玉屑走向小贩:“我们喝口茶水,即刻就走。”
小贩听到,盛了两碗茶汤递给二人。
慕雨着急喝了一口,却被茶汤烫了嘴。
小贩笑嘻嘻的:“姑娘慢些,夏日燥热,茶水不易凉。”
慕雨张嘴将舌尖吐出来吸了两口气。
安玉屑在旁边瞧着皱起了眉毛,她可真像个小狗。
但小狗不会这么让人讨厌,更不会嗅觉失灵。
譬如现在!
安玉屑仰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城墙,又转了下脑袋看了看四周。
他眼底出现些兴奋,他真是想看看如此情形,慕雨该如何是好。
然而,正当安玉屑准备看好戏的时候,慕雨却将手中茶碗摔到了那小贩身上。
滚烫的茶汤泼在小贩脸上、茶碗碎裂在地上的时候,忽然围过来了许多的士兵。
为首的那个拔出了剑,指着慕雨喊了一声:“男的抓活的,女的就地格杀!”
慕雨不解的张大眼睛——她不就是偷了林枫的令牌吗?
安玉屑听着,在她身后笑出了声:“这次换你是众矢之的了,慕姑娘。”
慕雨没理会他,抬手召出佩剑云风。
神武握在手中轻轻一扫,围过来的第一拨人已被剑气击倒。
为首之人惊讶一瞬,又笑道:“原来会些仙法,怪不得上次被你们逃了。”
慕雨握紧手中的剑,看着踌躇不敢上前的士兵们冷笑一声:“上次你们林少将还在,这次他都不在,你们肯定也抓不住我。”
为首的也冷笑一声:“林少将正在不远处剿匪,就算我现在擒不住你,过一会儿他到了,定然会亲自剐了你这丫头。”
安玉屑听着,不耐烦的闭了下眼睛。
慕雨咬着嘴唇,正想着怎么再挥一剑带着安玉屑突出重围。
谁知身后安玉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将你的灵力灌入剑中用力一挥,别说是人,就算是面对满山杂碎妖物也会化为白骨。”
威力无限的神武利刃,这才是云风。
慕雨皱眉,正要开口说话时,却见远处有人一袭白衣圣雪携着一身金灿灿日光朝这边飞来。
轻功卓绝的江天客轻盈落在了最近的房顶上,他摇着扇子,看向被围困在中央的慕雨:“慕姑娘不愧是郭大人看重的,三方争斗,都能最先抓住安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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