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进到屋中后连忙将门关上,径直朝安玉屑走去。
安玉屑眼中杀意更浓,只等着慕雨的靠近。
慕雨大步走到了他的跟前,抬手伸了过来。
安玉屑拧眉,被缚的双手也缓缓抬起。
待她靠过来后,他便直接掐了肩头再捏后颈。
只要速度够快,不怕伤不了她!
毕竟这女人的拳脚功夫差得很。
可谁知慕雨的手却越过了他的肩头,伸手将他身侧的窗户往里拽了拽。
一时间,他的手顿在半空中倒是有些忘了自己放在要做什么,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慕雨近在咫尺的脸庞和她脖颈的伤有些发愣,眸中那一片凝聚的杀意也换成了困惑。
慕雨确定窗户关好后,起身又去检查屋中其他的窗户。
待检查完所有的窗户,她又走到了门前拽了拽门,发现门确实关好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安玉屑盯着她的背影,幽幽问:“你不杀我?”
慕雨没有答他,转身先走到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个干净。
她正要放下茶杯再给自己倒一杯茶,却又先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这次,她的肩头彻底放松下来。
那道伤口上的血已经干涸凝固,她刚刚也确实逃过一劫。
如此,慕雨才看向了安玉屑,认真询问:“为什么你自己的人要杀你?”
安玉屑的眼睛动了动,慢悠悠的继续问着自己想问的问题:“你已收了他的定钱,你不杀了我换钱?”
慕雨坐在桌边,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打开,倒了一些在手上去涂自己的脖子。
“我怕有命赚没命花!”
“什么?”
慕雨龇牙咧嘴的给自己涂着药膏:“那些人跟你一样,在朝廷眼中可是前朝乱军啊!”
安玉屑听到“前朝乱军”时,眉毛挑起,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怕我死了朝廷找你麻烦?”
慕雨撇嘴:“郭岩说了,皇帝要亲自审你,虽说你被审完定是要死,但在这之前你若是死了皇帝会很没面子的。”
安玉屑没再看她,将脸偏向了别处。
慕雨已经拿着药膏走到了他的身边:“男人都爱面子,这皇帝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我要是一不小心让他没了面子,会死的很惨的!”
他转过头看向慕雨,却发现她已经坐到了自己旁边,将手中的药瓶丢到了他身上。
安玉屑将药瓶拿起,指尖所触竟是温热。
那是被慕雨的体温暖热的。
“给我?”
他有些疑惑,黑瞳紧紧盯着慕雨。
慕雨点头:“当然是给你的了,不涂药你的腿怎么能好得快?”
因双手被捆着,他将药瓶拿起用牙咬开了上面塞子,低头嗅了一下,唇边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慕雨拧眉:“你笑什么?”
“不是什么好药,只能治一些皮外伤。”
慕雨愣了一瞬,随后冷笑:“给你脸了?”
安玉屑没理会她的话,低头将自己的外袍掀开,拽着裤腿往上:“姑娘要帮我涂?”
男性结实的小腿逐渐露出,黑色亵裤下面的腿看着也挺白……
慕雨耳尖泛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然而她刚站起来,安玉屑却伸手将她扯了回来。
慕雨脚下不稳,跌在了安玉屑的怀中。
“做什么?你……”
“别说话!”安玉屑声音很低,却很坚定的打断了她。
他的手紧紧扣住了她一侧肩头,许是她压到了他腿上的伤,鼻尖呼吸重了几分,额上冒出了冷汗。
慕雨的身上僵硬,只疑惑的看着安玉屑朝门口望去,一双眼睛睁大染了些杀气。
安玉屑警觉的说道:“有人走过来了。”
慕雨盯着他的下颌,犹豫的问道:“你想,会不会是有人给咱们送来了饭菜?”
安玉屑还盯着门口,心中正筹算着过会儿怎么让慕雨挡在自己前面好脱困,淡淡的回她:“万一不是呢?”
看着安玉屑越来越苍白的侧脸,慕雨啧了一声:“放开我。”
安玉屑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将扣着她肩头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慕雨翻了个白眼儿:“你太紧张了,你听这人的脚步声分明是拖着东西走得小心,肯定是来送饭菜的。”
说罢,慕雨顺着安玉屑手上的力道在他腿上转了一圈。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安玉屑的腿碾了一遍,疼得安玉屑闷哼了好几声后,她又轻跳一步跑到了门前。
安玉屑张嘴吸了口凉气,瞪着慕雨的背影,却已然阻止不了她开门。
门打开后,果然是慕雨所说的那样,店家着人端了饭菜过来。
慕雨接过,将托盘放到桌上,而后又从中端起一个碗朝安玉屑走去。
安玉屑腿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渗出,他嘴唇已经变得苍白,可是在慕雨站到自己跟前后却还是沉声质问道:“万一是杀手扮成的店家呢?”
慕雨并不是很在意,将碗递给了安玉屑:“你是不是太小心了?”
安玉屑那双眼睛从她脸上挪开,垂眸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这是?”
“药啊!给你喝的药。”
安玉屑没有伸手去接:“我被你捆着如何喝啊?”
慕雨皱眉:“能喝的。”
他抬头看她,并不说话。
慕雨有些不耐的抿了一下嘴:“你的手掌宽大,把双手撑开向外,刚好能拿得下碗。”
安玉屑眉毛上挑,看着慕雨的眼睛张大了几分。
“愣着干嘛,照做啊。”
说话间,慕雨将碗朝安玉屑面前推了推。
安玉屑不得不低头看向贴着自己下巴的碗,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有了前两次以情打动慕雨未果的经验,安玉屑已经放弃和这个女人讲道理了。
“你再不伸手,我可就倒你身上了!”慕雨催促着。
安玉屑皱眉按着慕雨所说的张开了手。
慕雨哼了一声,得意的笑着将碗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喝吧。”
将药放到安玉屑手中后,慕雨转身回到了桌前,坐下后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炙羊肉放进嘴中,只觉得软烂香甜,满足极了。
安玉屑别扭的张着手、捧着碗,偏又瞧见慕雨在那边吃饭吃得开心,黑眸之中更添了几分不耐和厌恶,却也只能回头将药喝了干净。
苦药入口温热,虽是让他皱起了眉头,倒是也让苍白的脸上因为这几分温热终于和缓了几分。
药已喝干,可慕雨还未吃完饭,他又转头瞧了一眼慕雨,放弃了说话,将碗安静的放到了腿边。
她的牙口似乎很好,去嚼那些萝卜和青菜的时候,口中总会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透着一种奇怪的愉悦感,脆得令人反感。
安玉屑没去看她,发呆一样盯着一个地方,直到听见慕雨吃完了饭朝自己走来时,他冷笑一声,准备转头开口嘲讽。
谁知慕雨站在他身后说道:“张手。”
安玉屑眉心微蹙,转头看向慕雨。
少女手上拿了一个馒头,馒头中间夹着些炙羊肉和白萝卜块。
倒是有一些意外了。
安玉屑盯住了慕雨的脸。
慕雨皱眉:“你既然能捆着手喝药,就能吃了这个馒头,难道这个也要我教给你怎么吃?”
安玉屑闭了下眼睛,张手接了过来,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多谢了。”
这声道谢来得突兀,慕雨清了清嗓子:“客气,我总不能让你饿死。”
而后干笑着将那只空碗从安玉屑身边拿走了。
拿着馒头,他朝慕雨瞧了好几眼,最后才犹犹豫豫的咬了一口。
慕雨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嘴角向下一撇,只觉得安玉屑疑心挺重:难道他还担心自己下毒不成?
不过慕雨也没工夫和安玉屑在这房中瞎耗时间。
毕竟已经有人找到了她,那过几日安玉屑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得立刻上路。
因为找到自己的人,也很可能会发现安玉屑。
甚至,此时此刻那群要杀安玉屑的人还在这城中监视着她。
一想到这些,慕雨头就大,但好在她这半年追踪犯人,也锻炼了一些侦查能力。
于是每天,她都要做些工作,睡前先检查安玉屑手上的绳子捆得结不结实,而后再把那绳子的尾端绑到自己手腕上。
白日醒后,还要设下阵法防止安玉屑逃跑,再把绳子绑到床柱上出去转悠、巡视。
一连几日折腾下来,慕雨身体乏累得很,晚上越睡越沉,也便不知道在她入睡时,矮榻上的安玉屑盯着她的目光是多么的阴郁黏腻。
这日,慕雨走在路上探查一圈后,确认了没再瞧见什么可疑的人,先是松了口气,后又回想了一下这半年的经历,竟是从未抓过像安玉屑这么麻烦的犯人,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可转念一想,安玉屑也确实比之前的人都更值钱,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就舒展开来。
再用安玉屑的钱买好两套新衣和斗笠后,也差不多该带着人上路了。
心中几分欢喜上浮上白嫩的脸庞,却还没能笑得出来便突觉背后一道掌风袭来。
慕雨连忙侧身躲开,转身劈手朝那人攻去一拳。
人未打到,她的手腕却被对方死死攥住。
此时,她已动弹不得半分。
而抓住她的人却看着她笑了起来,笑得欠揍。
正是江天客。
江天客一手攥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起,一手掷开了扇子,笑吟吟的说着:“好久不见啊,慕姑娘,这次又过来和我抢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