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女子蜷缩侧卧的身形。她脸颊泛红,嘴巴微微张着,脖子上搭着一截乌发,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身上的衾被盖得不严实,不仅手臂伸了出来,一对白雪似的脚也伸了出来,正前后搭于脚踝处。
裴镇挑眉,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她还在睡?
他站在那瞧了一会儿,后来觉得瞧得不太清晰,便在她帐里的小方凳坐下,盯着睡熟的她看。
她的头发已经干了,脸上也没了任何水珠,但清清透透的,瞧着和昨儿的感觉依旧相似。
摩挲了下手掌,觉得有点痒。
心想他果真是没有什么爱看人湿身的癖好的,这不,现在就挺正常?她浑身干爽,他也觉得有昨晚那种感觉,蠢蠢欲动。
盯着她又瞧了一会儿,他背手起身,往她榻前近上一步,喊她:“醒罢,该用朝食了。”
嗓音难得温润,但可惜,被他喊的人却是无甚感觉,靓眸紧闭,未给他任何反应。
她好像是睡得太深了,所以即使此时身前这般近的地方出现了男人的声音,也没让她自觉半分惊扰。
裴镇扬眉,睡得如此深?
又或是,是昨日累过头了?
若有所思,倒也极是可能,她前两日遭遇的事确实太多。
转身,打算回去,她既想睡,就放她再睡片刻,晚些再叫人备上吃食过来。
但……脚步刚跨出两下,他的身形突然停住。
皱眉,忽地回身盯着她看,目光凝在她夺目的脸上。
她的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了,如今已是八月,她所卧衾被也不厚,如何至于热的脸红?
往前大走几步,裴镇靠近她。
伸手才在她脸上一探,扑面的热气便灼过来,是得温病了。
裴镇睨她一眼,收回手朝外扬声,“武英,去唤尹碣。”
外头的武英闻言微惊,主公叫他去唤尹公?
是里面出事了?
凛声应下:“喏!”
连手上的吃食也没找地放,他直接捧在手上就这么跑出去找人。
因为太过着急,碗里的汤甚至都洒了出来,还滴了几滴在他的袖子上,但他没管,只一味加快步子,急急忙忙的到尹碣帐前。
“还望先生与我走一趟!”
听来人声音着急,尹碣也就先放下手上的事。
他出来问他,“何事急慌至此?”
武英也说不明白,他只是猜测或许是越姜出什么事了,但揣测之语不好误人,便只道:“不甚清楚。只主公派我来,您自快些,主公尚且等着呢。”
听他说主公在等着,尹碣也就没再多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等会儿一见便知。
但他猜了许多,万万没想到主公急急招他过来,竟是为了一女子,还是一名极其惊艳的女子。
她卧在那,身形玲珑,他都不敢多瞧,只垂眼盯着地上,压下心惊,唤一声“主公”。
“上前来,给她瞧瞧。”
裴镇不动声色把她身上的衾被掖严实。
他往她白净无痕的脚上又看一眼,心想她倒是能忍,脚上疼成那样,昨日竟一声也不吭。
裴镇抵着嘴角,隐有不快。
“喏。”尹碣放下药箱,上前来。
他先给她诊了回脉,然后为了确保症候未错,隔上一会儿又诊上一次。
如此两次,有了论断,“是风寒浸体,凉到了。”
裴镇:“不是她脚上这些水泡引起的?”
欸?脚上还有水泡?尹碣的眼神下意识跟过去,但到了一半,又突然停住,顿在那不知道该不该看。
裴镇:“让你看你便看。”
磨蹭什么。
何至如此死板?
尹碣也就大胆看了,这不还是看主公待她举止亲近,他才多了几分心思吗?
他到跟前去,仔细看一遍她的脚心。左边三个已经破了的水泡,右边多一个,有四个,一样是已经破了的。
嘶……怎么弄的?
“可有关?”
主公的声音将他唤回神,尹碣正色,仔细的再瞧一遍,看着确实伤的厉害,但引起温病,不至于。
非是感染了。
刚刚探脉,确实是寒邪所致。
“回主公,确属无关。”
裴镇点头,“然。”
尹碣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膏药,“以此物敷三五日,即可。”
敷了五日后,便不必了。
裴镇拿在手里看了看,放在一边。
“那温病,又该如何?”
尹碣:“待熬几副汤药,一一喝了即可。”
裴镇再次点头,然后示意他去熬药。
至于手上这罐膏药——他盯着她两只小小的脚看。
他给她上药,当然可以。
可如此一来,醒后,她必警惕。有些高门大户里条规戒律一箩筐一箩筐的,看都看不完。
暗嗤一声,把药瓶往旁边一放,他终是没动。
但他也没出去,依旧坐在她的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