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明阳宗的第二天,选修大会如期举行。大会的比试由举办大会的门派自行指定,每年略有不同。
今年大会的第一天,明阳宗定下的试题是“秘境探幽”。
所有参赛弟子会以抽签的方式分成二十组,每组十人左右,再通过抽签选择不同的入境地点。三天准备时间过后,二十组同时进入秘境历练。
表面上,是最先到达指定地点的队伍获胜。实际主要是考察大家应对问题的能力以及在困境协作中体现出的品性。
收徒除了看天分,还讲究一个“缘”字,自然是要选择品性合适的弟子。
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都是来维持秩序或游玩的,不用参会。叶淮桑和南宫晴坐在为弟子们准备的看台上,对面是慕沉等仙尊长老的坐席,中间隔着有五个衡水居那么大的空地。
陆镜渊和周迎等人就和那些外门弟子以及凡人们站在空地上,等待抽签分组。
“那弟子是天虞的?长的可真是俊美。”
“可惜是个外门弟子。要是这次表现突出,我倒是不介意同他处处。”
调笑声是从叶淮桑左后方传过来的。她闻声回首,那俩说话的合欢宫女弟子忙叫住她问:
“你是天虞的叶淮桑吧?你可知下面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叶淮桑顺着她们指的方向往下看,发现她们谈论的人果然是陆镜渊。再不起眼的服饰穿在他身上,也难以掩盖他周身的气度。
陆镜渊是冷傲的,但他的冷不是慕沉那种清冷,更偏阴郁一些,很容易叫人想到藏于暗处的毒蛇猛兽,沉稳静默。他的傲也不同于厉珩那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自傲,更像是对万事万物毫不在意的漠然。
大约只有被他盯上的,才是他所在意的。可从认识到现在,叶淮桑还没发现他对什么感兴趣。
总之,在这种独特气质的加持下,他就算混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也会叫看过一眼的人难以忘怀。他对外隐藏实力,却从未隐藏过自己的俊美,或许他从没把他的容貌当回事吧。
他自己不当回事,可架不住别人把他当回事。上一世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一直记着,还被涂山煜误会自己喜欢他。
叶淮桑蹙了蹙眉,一点也不想告诉那俩弟子陆镜渊的名字。
“喂,你怎么不说话?都是天虞弟子,你该不会不认识吧?”其中一人见叶淮桑呆呆愣愣看着那边不回话,打趣道:“哟,你莫不是也喜欢他?”
想到南宫晴在场,回过神来的叶淮桑立刻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好看。”
“确实好看,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接近。”那俩合欢宫女弟子也不避讳,一齐坐到了叶淮桑左边的两个空位上,自来熟地同她聊起来。“不过姐姐就喜欢征服他这种有难度的。”
“那是你,我只喜欢乖巧听话、白净温柔的小弟弟。那边那个帮着分发签文的弟子就不错,我记得他叫什么来着?涂山煜?听说还是个狐妖,那狐狸尾巴一定很好摸……”
喜欢“征服”的这位,名叫西门柳慧,是宴会上过来搭讪的西门柳智的胞妹。喜欢“乖巧”的,名叫邢媚,是合欢宫白绫仙尊的亲传弟子,西门柳智的师姐。
叶淮桑被迫坐在那里,听她们谈论完陆镜渊和涂山煜,又听她们谈论起其他样貌不错的弟子。她们不像是来观会的,更像是过来挑选男人的。
叶淮桑昨夜还没来得及看陆镜渊给的书,此时并不知道合欢宫的修行,是双人·运动乃至多人·运动,是与师尊和大师兄的无情道完全不同的修行方式。
右边的南宫晴嫌合欢宫弟子唠叨,正要拉着叶淮桑走,台下原本排的整整齐齐的近二百名弟子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分叉”。
就像规整的棋盘中间忽然缺了一个洞,不和谐的十分明显。而这个“不和谐”出现的地方,是天虞弟子的站立之处。
涂山煜在给天虞的外门弟子们分签文时,不知怎的突然抓住周迎的衣领,目眦欲裂,面露恨意。一旁的几个弟子急忙将两人分开,一向不管闲事的陆镜渊这次也上前两步,将周迎挡在了自己身后。
涂山煜不知瞟到地上的什么东西,怔了一下后转而死死瞪向陆镜渊,眼中恨意更甚。他如同被抢了猎物的饥饿猛兽,突然发疯般对陆镜渊发起攻击,一爪抓向他咽喉,招式狠厉。
好在慕沉及时赶来阻止,那一下没有触到陆镜渊,只是凌厉的掌风在他脖颈处留下了三道极淡的血痕。
出此变故,看台上的众人纷纷下去看热闹,叶淮桑因为担心陆镜渊,也急忙跟着南宫晴跑了下去。
“小师姐。”涂山煜在慕沉的压制下跪在地上,已经逐渐恢复冷静。他在看到叶淮桑后立即落下眼泪,好看的狐狸眼中溢满委屈的泪水,楚楚可怜。
可叶淮桑压根没有看他。
她先是看向陆镜渊,幸好,那伤痕没有血流出,应不算严重。接着她又看向周迎,除了衣领皱了些,一切安好。
等到确认他们两个都没事后,她才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涂山煜,面露疑惑。
奇怪,他不是挺能装的么,这次怎么不顾及自己懂事听话的形象了?在选修大会上当众出手伤害同门弟子,应当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刑罚。
“小师姐,你送我的衣服,为什么会穿在周迎身上?你随身佩戴的香囊,为什么会在陆镜渊身上?”
以前,疼惜他的小师姐是会第一时间看顾他的。可现在,她看向自己的眼中再没有往日温情。
涂山煜受不了叶淮桑一次次的冷落,忍不住当众将自己的委屈不满宣泄了出来。他有种预感,若是现在不问,可能就没机会再问了。
跟着混到跟前的西门柳慧和邢媚“啧啧”两声,调侃道:“失敬失敬,瞧着单纯无辜,原来脚踏两条船。不,是三条船。”
叶淮桑没听懂脚踏三条船的意思,但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如今还没找到修行的法子,打不过涂山煜,原本是不想这么早和他撕破脸的。
但这次牵连到了无辜的周迎和陆镜渊,她也就不得不同涂山煜把话讲清楚了。
“涂山煜,那件衣服,我从来没说送你,你怎么知道是你的?你是不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进过我房间?”
周迎身上的衣服叶淮桑当初只做了一半,除了要扔掉那次,从来就没拿出去过,更没有提前跟涂山煜说过要送他新衣服。
后来周迎根据自己喜好改了样式做好穿上,已经和叶淮桑没关系了,更和涂山煜没半点关系。
周迎怕旁人误会叶淮桑,忙接话道:“这衣服只是半成品,本来叶淮桑仙子是要扔掉的,在下看着布料名贵,就要过来自己做成了衣服。至于陆镜渊那香囊,也是那日叶淮桑小仙子看他重伤昏迷,才好心把香囊里的祝余草给他养伤用的。当时慕沉仙尊也在场,小仙子与我和陆镜渊并没有任何私情。”
“扔掉?”涂山煜从这一番话里只留意到了两个字,扔掉。
原来早在那时候,他的小师姐就打算不要他了。
刚才为了“阻止”涂山煜伤害周迎,陆镜渊一直藏在胸前衣服里的“香囊”不小心掉了出来,这才被涂山煜看到。
此时站在叶淮桑身后的他捡起掉落在地的香囊,清除上面沾的灰尘,不紧不慢地将它牢牢系在了自己腰间,不再“隐藏”。
涂山煜瞥到陆镜渊的动作,只觉心中像被捅了一刀,疼的要命,恨的要死。可他还是强行忍下去,换上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去问叶淮桑。
“小师姐,是阿煜做错了什么么?那衣领上有白狐绣样,明明你是要送给我的,为什么要扔掉?”
慕沉眸光微颤,原本应该将几人带走的他站着没动,只是偏头看向叶淮桑,静静等着她的回答。他记得清楚,那日一同被扔掉的,也有原本要送给他的衣服。
叶淮桑不耐烦地蹙了蹙眉,看向涂山煜的目光异常冷漠:“因为我不喜欢你,因为我很讨厌你,因为我后悔将你捡回天虞。涂山煜,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对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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