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魂交

意识消散又凝结,叶淮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大红棺椁里。

棺盖只盖了一半,她头顶上方是一条黑龙巨大的头颅。那黑龙高高在上俯视着她,金色的瞳孔里映出棺椁中她纤细的身影,似要将她牢牢锁住。

在它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她身子热的厉害,一出口就是细碎的呻/吟。

叶淮桑不由得紧紧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发出这陌生的声音。可她越是忍着,身体的异样感觉便越是强烈。

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绕过小腿,一路向上……微凉的触感引得她战栗彷徨,意识逐渐模糊。

在半睡半醒间,她似乎出现了许多奇怪幻觉。有时她觉得自己正被一条龙卷着身子,纠缠不休;有时觉得自己上面好像压了一个人,喘息压抑;有时又觉得自己身边什么都有,空旷异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叶淮桑完全清醒过来时,她依旧躺在大红的宽敞棺椁里,头上还是那条大黑龙,一动不动。

“难道你想吃我吗?”

叶淮桑与它对视良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不是活物。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没死。

她迅速爬出棺椁,先将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衣服不是自己被血祭时穿的那身,但看着十分熟悉。仔细一想,竟是她以前穿过,但后来破损后就扔掉的一件。

白皙的肌肤上没有丁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幻觉中那布满全身的红/痕。她此时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好似断腿剜眼、血祭七天的痛楚不过是她经历的一场噩梦。梦醒了,那身体上的痛楚便消失了。

确认身体无碍后,叶淮桑又仔细打量起周遭的一切。

陵寝的四壁是黑色的,不知用什么做成,瞧着肃穆庄严,还有点邪性。整个陵寝只有这一间,很大,穹顶的最高处比她高十倍不止,显得里面的人分外渺小。

偌大的陵寝里,除了叶淮桑,只有这座空棺椁和栩栩如生的石雕黑龙。

巨龙的身躯在棺椁外盘绕了几圈,像是要将这棺椁牢牢掌控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整个给人的感觉是邪性、强势、欲望与守护的矛盾混合。

玄龙红棺,在叶淮桑为数不多的所知里,没有谁的陵寝会布置成这样。

难道是为她准备的?不太可能。

这座陵寝给人的感觉十分古老,应是已经存续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之久。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出去。

叶淮桑找了一圈,最后无奈回到了红棺旁。她仰头看了眼那黑龙,又坐到地上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

“不明不白地被血祭,又不明不白地被困在这里。等以后出去了,我一定要做个明白人。就算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整座陵寝忽地剧烈晃动起来,叶淮桑只觉眉心处灼烧似的疼了一瞬,紧接着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

“小师姐,小师姐……”

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喊醒后,叶淮桑猛地坐起身,惊觉自己竟然睡在熟悉的床上。没有黑龙,也没有红棺。

“小师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叶淮桑转头看向说话的少年。白衣高马尾,大大的狐狸眼水润润的,模样娇俏秀美,目光澄澈而又乖顺。

想到先前经历的一切,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膝盖,幸好,那里完好如初。

“小师姐,你是膝盖不舒服么?阿煜给你揉揉。”

“不要碰我!”在涂山煜关切的目光中,叶淮桑条件反射般抬起手,一巴掌拍飞了他欲要伸过来的胳膊,又用力一推,让毫无防备的他朝后倒去。

涂山煜一屁股摔在地上,满脸惊讶与受伤地看她:“小师姐,你怎么了?”

叶淮桑不想同他说话,只将自己浑身上下又都检查了一遍。这到底是死后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为什么她又在已经毁灭的天虞见到了涂山煜啊……

“桑儿,阿煜,你们怎么还不出来?晴儿的拜师典礼就快开始了。”院外传来的声音,是二师姐白楚湘。

南宫晴的拜师礼发生在叶淮桑被血祭前的一百年。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日的经过,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回到了百年前。亦或者之后的百年经历,包括神秘陵寝里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的预知梦。

不管怎样,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没有被涂山煜断腿囚禁,没有被厉珩剜去双眼,也没有被师尊血祭昆玉鼎。那叫她痛苦不堪的一切尚未发生,她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涂山煜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十六、七岁少女模样,本是明艳夺目的五官,但因在天虞被养的天真懵懂,在外人面前有些畏缩,因此总是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反而在气质上少了些攻击性。

这是他第一次见小师姐脸上出现戒备不安的神情,甚至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推他时,小师姐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小师姐,阿煜摔疼了。”涂山煜见叶淮桑神情恢复平静,立刻像往常一样,委屈巴巴地求安慰。“阿煜想让小师姐揉揉尾巴。”

毛茸茸的白狐狸尾巴伸到眼前,叶淮桑想到他骗自己出山,想到他一次次弄碎自己的膝盖,只觉异常烦躁,哪还有哄他的心思。

可她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与敌意。

她现在还打不过他,若是像前世一样因一点点小事刺激到他,可能又要被囚/禁了。

“涂山煜,我有些累,你出去告诉二师姐他们,我不去看拜师礼了。”

“小师姐,你没有叫我阿煜。”涂山煜默默收回身后的尾巴,眸子跟着黯淡了下去。

“阿煜,我真的累了。”叶淮桑压下心中的不耐,疲惫地应了一句。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她又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得到安抚的涂山煜立刻眯起眼笑起来,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叶淮桑抱着膝盖缩到床边,呆呆地坐了很久。她不敢睡,怕睡过去后会回到前世濒死的时候。天虞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她一遍遍回忆着之前经历的一切,一遍遍回忆他们说过的话,慢慢理清了很多事情:

涂山煜从不是什么纯良小狐狸,那用来困住她的宅院不是新建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慕沉将她带回天虞养大,恐怕早就存了将她献祭的心思。所以他们不许她离开,也从不教她保命的法子。

厉珩知道涂山煜是装的,知道慕沉对她另有所图,而涂山煜,也知道天虞的人不是真心对她好。只有她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在他们所有人的刻意欺瞒之下,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哪怕是重生了,也依旧“什么都不懂”。

不懂涂山煜为何两副面孔,不懂献祭的为何偏偏是她自己,不懂他们为何这么对她……

叶淮桑从中午坐到晚上,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小师妹的拜师宴不得不去的时候,才下床收拾东西出门。

南宫晴是天尊最宠爱的小女儿,天虞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慕沉是天虞最厉害的仙尊。因此南宫晴的拜师宴,可谓是天虞近百年来的头等大事。今日到场的神仙和修行者多不胜数,各大门派有名望的人几乎都来了,给足了天虞和天尊面子。

叶淮桑在天虞的日子其实挺无聊的。

他们不准她修行,藏书阁里允许她看的书,也只有那么十几本。她每天除了养花种草、做做衣服绣绣花样,就是看日升日落一整天。所以以前的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

现在么,不过是不想被师尊他们看出她有了离开天虞的心思罢了。

“桑儿,来师姐这里坐。”

叶淮桑名义上是慕沉的亲传弟子,在她上面还有大师兄沈墨怀和二师姐白楚湘。涂山煜是天虞的内门弟子,此次晚宴只能坐在外面的厅里,没有跟来。

“桑儿,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白楚湘担忧地抓过叶淮桑的手腕把脉,半晌皱眉道:“郁结于胸,气脉不顺,你有心事?”

“没有。”见她不信,叶淮桑笑着解释:“只是下午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和师尊都不要我了。”

“梦罢了,师姐怎么会不要你呢?”白楚湘见她笑的勉强,忙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你是我养大的,就算师尊不要你,师姐也不会不要你的。桑儿别怕,师姐会一直陪着你。”

可是师姐,我被吊在戮神台的七天七夜里,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咦,今天有我喜欢的桂花糕。二师姐,你要不要吃?”叶淮桑抽回自己的手,借着去拿糕点的功夫避开了与白楚湘的对视,也避开了这个话题的继续。

白楚湘松了口气,笑道:“你啊,还是这么贪吃,看来是真的没事。”

整个拜师宴与前世没什么区别。

最上头坐着天尊南宫聿明、天虞掌门季清运和一众长老,再下面一排是慕沉和前来观礼的其他门派的人。再往后排,才轮到天虞各位长老仙尊的亲传弟子们。

叶淮桑隔着几排坐席去看慕沉,在一众“老者”的衬托下,显得他的面容格外年轻。而他那清冷孤高的气质,也与旁边小太阳般活泼热烈的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宫晴是破例坐在慕沉旁边的。隔着这么远,叶淮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好看的小嘴开开合合,引得那些仙尊长老们开怀大笑,就连慕沉的嘴角也似乎有了微微上扬的弧度。

上一世的叶淮桑也是很喜欢这个小师妹的。

因为南宫晴讲的那些事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是她看的书上不曾有的。也是听了这些故事,她才禁不住涂山煜的诱惑,答应跟他去外面看烟花。

“哎呀,那边好漂亮的小姐姐啊,想必就是我的三师姐吧。”南宫晴像前世一样忽然提高了声音,边说边蹦跳着来到叶淮桑面前,像只欢快的小蝴蝶。

她的视线状似不经意间扫到叶淮桑的袖口,惊喜道:“师姐,刚刚我夸师尊衣领绣的白鹤好看,想必是你绣的吧?你袖口的白鹤和师尊的一模一样哎。”

偌大的宴会厅突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看慕沉,又转向叶淮桑的方向,等着她的回复。

上一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她好像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在那时候的叶淮桑看来,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小师妹随口一问,她顺口回答,结束就忘了。

这一次,叶淮桑用余光瞥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里有探究和轻视,忽然想起前世自这宴会之后,师尊再也没穿过这件衣服。

不能有相同的绣样,还是不能只和她有相同的绣样?

“是我绣的。”是不是她绣的一眼便知,叶淮桑只能大方承认:“我那几日看天虞山飞来的仙鹤好看,就在做的所有衣物上都绣了白鹤。”

白楚湘恍然大悟般去看自己的裙边,果然,上面也有同样仙气飘飘的白鹤。叶淮桑给她这裙子绣的是百鸟朝凤,白鹤隐在百鸟中,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又去看旁边的大师兄沈墨怀,果然也在他的袖口看到了一只不怎么起眼的白鹤。

大师兄和师尊修的都是无情道,清心寡欲,不喜夸张繁杂的纹饰。因此叶淮桑给同门做衣服打发时间时,就把花样往袖口、领口和前襟这样不起眼的地方绣。

众人俱都一幅了然的模样,收回了探究的视线。南宫晴则拉着叶淮桑的袖子晃了晃,笑容愈发甜美:“小师姐,以后我也是师尊的弟子啦,师兄师姐和师尊有的,我也想要。好师姐,你也送我一件好不好?”

会撒娇讨好的明媚小姑娘,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叶淮桑想起前世被剜的眼睛,拒绝的话差点就说出口。但她还是掏出腰间的香囊,说:“这个刚做好,还没用过,你要吗?”

“谢谢小师姐。”

南宫晴拿着香囊回到座位上后,被这个小插曲打断的宴会恢复如常。有南宫晴在的地方,总是热闹的。

只是在这之后,慕沉冷着脸再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笑容。

叶淮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再把天虞当自己的家后,她才意识到她视若亲人的同门们,一早就对她心怀芥蒂。

她真是单纯到跟个傻子一样,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她面上如常,心底却有些懊恼自己不通人情世故。

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学会的。

一旁的白楚湘忽然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对叶淮桑道:“南宫晴说话行事大大咧咧没有分寸,但本心应该不坏,她只是被天尊宠惯了。”

“师姐,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我们桑儿说的很好。对师门上下一视同仁,本就是弟子该做的。”

其他的,白楚湘没多做解释。桑儿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若是刚才叫人误会只有她和师尊有一样的绣样,那可就有些说不清了。南宫晴即便再喜欢,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容易叫人误会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可爱即正义”灌溉营养液~下章明天中午12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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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黄,其状如狐,背生两角,乘之寿可三千岁,食之可活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