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令感到身体很轻。
她好像卧在一艘小船上,全世界都在摇晃,晃得她头晕目眩,想哇哇大吐。
手指尖也痛得要命,但她却不自觉攥起手指,想要疼痛来得更清晰一些。
因为这疼痛的感觉,宛如一根帆索,被她死死地拽着,梦里也不愿意放开和另外一个人的联系。
偏偏她拽得越紧,失控的感觉就越明显,最终她打了个寒战,在恐惧中睁开眼。
视线是倒下的角度,她的确侧躺在什么地方。
接着是额头、手腕皮肤接触到的温热——有皮革的触感,她好像躺在一处宽敞的沙发上。
最后她茫然的视线才缓缓定睛,眼前装饰既新潮又怪异,墙上还有一块漆黑的屏幕,竟然好像是……某个娱乐场所的包厢?!
俞夏令噌一下坐了起来。
这一瞬间意识回笼。
她想起来了之前的事——躲避超能力人士、偏偏迎面撞上,之后耳机还被人抢走,她……
她——
俞夏令呆呆坐着,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脑海中闪过植物人追逐和攻击另一个超能力者的画面,画面的最后,那个超能力者,竟,竟然从商场三楼掉了下去!!
俞夏令在原地浑身绷紧了,不自觉憋住了呼吸。
完了,我闯祸了。
我怎么能……
“醒了?”
俞夏令快速转过了头。
不远处的沙发上吊儿郎当坐着个高大少年。
那锐利鲜明的五官,满不在乎的神情——是俞盛野。
俞夏令僵坐着,心想,我难道在做梦?
俞盛野的神情十分冷淡,但应该是被她盯得烦了,膝头忽然烦躁地抖动几下。
之后他从没骨头地倚靠着沙发,到身体前倾手肘撑住了大腿,眼睛也开始锐利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能不能控制住你自己?”
从听到第一个字起,俞夏令的手便本能扶上耳机,这才意识到,她被拿走的耳机已经回到了她的脑袋上,戴得好好的,唯独环境音开到了最大。
她手指细微一动,企图下调音量,俞盛野就“恩?”了一声,她手缓缓放了下来。
这时候俞夏令终于想起来,当时出事以后,是俞盛野突然出现,给她戴上耳机,把自己和植物人从那个可怕的情形下带走了。
——植物人?!
她目光隐隐透着急切地在四周寻找,直到在另外一个小沙发上,切实看到了植物人搭在边沿的手腕,这才收回视线。
俞夏令身体解冻似的一点点放松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抽了骨头似的丧气。
耳边听着俞盛野的冷哼:“不能控制的话,需要我现在给协会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
俞夏令默不作声,正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走廊里的音乐声、还有不知道谁在唱歌的声音层层叠叠涌进来。
俞盛野一皱眉,回头看去,拎着大包小包的江斯立做贼似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反手把门又压上了。
俞夏令趁俞盛野没注意,赶忙把环境音调低了一些,这才感觉彻底活了过来。
江斯立看到俞夏令醒了也很惊讶,想打招呼,又一副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模样。
“你……你醒了?”江斯立只能搓手,“没事吧,要不要那个,去医院?”
俞夏令打量颇为眼熟的江斯立,知道这是俞盛野最好的朋友,再看江斯立拿着的东西,正是自己之前和植物人落下的,对江斯立的好感顿时爆棚。
于是对江斯立摇摇头,谁知这时俞盛野又咬牙:“俞夏令,你到底有没有常识?我先跟你说话的,你应该先回答我吧?!”
江斯立眨眨眼,又眨眨眼,可他到底是个忍不住的人,干脆问:“所以她——呃,‘俞夏令’、‘俞盛野’——这真是你姐姐吗卧槽?!!”
俞盛野:“……”
俞夏令:“……”?
江斯立:“所以以前他们说你在本校有个亲姐姐……你有几个姐姐?!”
江斯立哪想到出去一趟,回来就能收获俞盛野更大的一个秘密?
等等,这种事怎么就成了秘密?
难道他们关系很差?
或许是父母离异各带走一个……呸呸,不是,叔叔阿姨好像都已经去世了。
江斯立好奇心顿时大爆发,偷偷打量沉默坐在沙发上的纤瘦少女,看着看着睁大了眼——刚才已经有预感了,可现在仔细看,这位真的好漂亮!
估计这也是他在学校里遇到的次数最少的同学了,不然以前为什么没注意到?
她明明有极为细腻精致的长相,只是此时透着疲倦和苍白,显得没精打采。长而细密的眼睫于眼底打下薄薄阴影,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地面,哪怕俞盛野在旁边朝她瞪眼,她却入了定一样安静。
其实再观察仔细点,她是有抗拒地微微偏过头的,好像俞盛野再说一句,她就要直接转过身。
那姿态还不是“不听不听”的叛逆,而是好像承受不住,所以已经想要逃避、想逃跑的姿势。
这这这……这不就是俞盛野以前说漏嘴的,他姐姐不堪一击,‘很脆弱’的那种脆弱感吗?!
嗬,看我发现了什么!
难怪……刚刚俞盛野收到的那条家庭课堂小作文,怎么看都不像是脆弱的姐姐发出来的,原来俞盛野还有另外一个姐姐?
……
俞盛野才不管江斯立在脑补些什么,他现在越看俞夏令就越生气,不满地眯起了眼,“你对着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可俞夏令明明能听到他的话,还是老样子没有反应,俞盛野本来压抑的脾气逐渐按捺不住,心头火起,正要毒舌起来,江斯立那边已经转移了好奇心,走开观察起现场另外一个人,没看两眼就开始招呼他:“俞盛野,你过来,这位好像也要醒了?”
什么醒了,怎么可能?
俞盛野极度不耐烦地看过去,谁知这一眼,叫他目光一顿,竟收不回视线了。
因为这一眼,偏偏叫他看到——唐熏赫的指尖在动。
那种细微的蜷缩,仿佛主人在做梦一般。
俞盛野张开的唇瓣一下闭了起来。
所有针锋相对的话也勉强咽了回去。
今天周五,唐熏赫是绝对不可能醒来、更不可能有意识的。
姓唐的目前只是个“脑死”的植物人而已。
所以现在唐熏赫的动静只有一种解释。
俞盛野的目光唰地回到了一动不动的俞夏令身上。
……看来她也不是真的全无反应。
俞盛野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嗯?他这手破了,流血了诶,”江斯立又抬头看俞盛野,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模样,“要不要上点药,还是不管了?不管了吧,反正也不是很严重……”
“该死……”
“???”
江斯立目瞪口呆看着俞盛野胸口起伏地深呼吸。
他还发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唐熏赫受伤了的话,那边姐姐也动了,身体微微一晃。
江斯立就不知怎么看出,俞夏令突然坐立不安似的。
忽然,俞盛野站起身。
江斯立心头一跳,脚下不自觉地飞奔过去,快速拦住了气势汹汹的俞盛野。
“你,你要干什么?”
俞盛野推开他,“我去买药。”
江斯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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