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泥腿子

“周雯,路戎找你。”

周雯在房间里听到人喊。

这个点是吃午饭的时间,路戎找她做什么?周雯疑惑地放下手里的饼干,走出房间。

分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周雯也走到了路戎面前。

“小宝,午饭吃了没?”

路戎递给她一个饭盒。

周雯没有立刻接,路戎自顾自地说,“我用鱼给你煮了鱼汤,你尝尝。”

他又说,“等鸡生了蛋,我就给你炒了吃。”

周雯受宠若惊,她微微仰头看着男人的神色,“你妈…没意见?”

路戎苦笑,挠了挠头,“我妈骂了我挺久,说我不自量力。”

周雯不知道说什么,让她说分手,她又有点不甘心,只能接过他的饭盒,“多谢路哥。”她把鱼汤倒进自己的饭盒,然后把路戎的饭盒还给他。

“你快回去吧,我把手帕洗了明天就还给你。”

路戎点头。

他一回到家,就遭到何平兰的冷嘲热讽。

“巴巴的送过去,别人会承你的情嘛你就送!不自量力!”

“路戎,你别做梦了,你们俩尽早分了。”

“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这两天我给你找人相亲。”

路戎拒绝,但是拒绝无效。

周雯第二天上工,就听说了路戎要相亲的消息。

“怎么这么突然?”

“这你就不懂了吧,队长媳妇肯定也听说了路戎和周知青的事,周知青是城里人,干不惯农活,迟早是要回城的,那能在一起吗?要我说长痛不如短痛!队长媳妇做得对!”

这声音像是故意让人听到一样,声音一点也不遮掩。

周雯往声源处看了眼,看到两个婶子偷摸摸瞧她。被发现了,立马就移开眼神。

“……”

她算是知道了,有故意说给她听的成分。

这两个婶子不讨论了,但是仿佛打开了其他人的话头。

“路戎和哪个知青谈啊?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有谁,最漂亮的那个,周知青。”

人群中惊地“啊”了一声,“周知青?她可是刚来的呀!年纪看着也小!路戎动作这么快吗?!”

周雯两个月前插队到白云村的时候,那可是震惊了全村的老少爷娘们。

脸似玉盘,眉目青翠细弯,腰细腿长,一瞪眼一扭腰,风情万种。人白的哟,都不敢直视她。光站在那,人就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捧到她面前。

刚到白云村那日,不知多少年青小伙抢着帮她拿行李献殷勤。

“那可不,我打听过,才19岁!路戎可真不害臊!”

周雯抓紧手里的铲子,对这群大舌头的人无语。

“说起来,周知青刚到白云村那会,好像就是路戎去接回来的吧!那会也看不出来他有这心思!”有村里人感慨了一句。

周雯想起她刚到那天,出了火车站,见到白云村的第一个人,就是路戎。

牙齿很白,眼睛又大又亮,长得也很俊朗阳光,她上前打招呼时,他还结巴了。

光是名字就说了两遍才说完整。

那时候她就知道,路戎也被她的脸给惊到了。

后面帮她提行李,跟她说话,都会脸红半天,不敢直视她。

到了村里后,她和路戎的交集只有工作时,她会见上他一到两面。

路戎是村里大队长路大成的儿子,路大成很忙,知青都是城里人,很多人干农活都不能很快上手,需要在一旁盯着。

路大成盯不了,想着儿子和知青们年纪差不多,就会派儿子路戎来盯。

就这样,一来二去,周雯就对路戎有了印象,关注起来。

一个月前,周雯胆子大起来,在再一次发现路戎帮她干活收尾之后,她大胆询问他喜欢她吗。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

她这大胆的言语,让路戎直接慌乱起来。

脸色红得像猴子屁股,“你”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周雯一鼓作气,“我喜欢你,想跟你谈对象!”

路戎手里的扁担“哒”地掉到地上,他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震惊于她的话。

“给你3秒考虑答应还是不答应!”周雯敲板。

“1,2…”

路戎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在3字落下前,他很惶恐又紧张地大声应了一声,“我答应你!”

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这句“我答应你”花了他满身的力气和勇气,他白着脸又重复了一次,轻声地呢喃,“我也喜欢你。”

“你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喜欢的?”周雯对于他的喜欢不意外,她摸了摸脸,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不知道”一滴汗从额头滑向鼻梁,他屏息低头,不敢看人。

“那你好好想哦,想到了要告诉我答案!”

“我是从你第一次帮我干活的时候,喜欢上你的~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7月25日?”

周雯愣住,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她其实都不知道他第一次帮她干活是什么时候。

7月25日,她才刚到白云村插队半个多月。

周雯一脸复杂,“那时候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帮我干农活的?”

“我经常看见你哭,还看见你手里起了水泡,再不帮你,你连1个工分都没有,还影响工作进度。”

周雯一语中的地总结,“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回应她的是路戎再一次红脸。

“那以后我们就是对象了!既然我们是对象,你以后不能叫我周雯,要叫我小名小宝,叫错我就要惩罚你!”

周雯眼一斜,盯着路戎,“听到没有呀?”

路戎张嘴,小声喊了一句“小宝”,又红着脸低头。

周雯抱着手臂,竖着耳朵,“你大点声!”

……

周雯回过神来,听着众人的讨论,想起怀里的手帕,她想着要不今天就找一趟路戎,把手帕还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相亲。她今天还没见过路戎。肯定是去相亲了。

想到相亲这事,周雯冷哼一声,相亲就相亲,他敢相亲她就敢换人。

闻着鸡圈里的臭味,她闻不下去了,随便打扫了一圈,让人挑不出大错,就回了知青宿舍。

没想到,刚回到知青宿舍,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的路戎和何平兰母子。

三人照面,不知道路戎母子俩到知青宿舍做什么,周雯愣了愣,叫了人就转身回房间。

路戎看见她满脸疲倦,脚上的鞋还沾着鸡屎,动了动脚,想追上去,何平兰白眼一翻,十分看不起儿子这样子。

她开口叫人,也成功地止住了路戎的脚步,“周知青,请留步。”

周雯站住脚,疑惑地转头看她。

她一个眼神都没看向路戎。路戎眼神失落,他张了张嘴,“小宝……”

何平兰眼皮一跳,咳嗽一声,“周知青,半个月后也就是9月24日,我外甥女结婚,我请你们知青来家里喝杯喜酒。”

周雯点头,“恭喜何婶子,到时候我会跟着其他知青一起过去的。”说完她就走了。

路戎追上去,“小宝,你……”中午吃了没。

何平兰没有想到她这儿子会当着她的面就追上去。

她立马打断,“路戎你给我站住!”

院子里的其他知青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一幕,一时都有些尴尬。

路戎追到周雯房间门口,要不是周雯关了门,他可能会追着进去。

他站在周雯房间门口,一脸失魂落魄。

何平兰想到其他知青还看着他们,她丢不起这个脸,立马呵斥儿子,“走了!回去了!”

路戎扭头看向知青院里的厨房,他明白了什么,往周雯房里喊了一句,“小宝,你等我!”就跑出去了。

何平兰听了火气都往头上冒,丢脸,简直是丢脸。她都不认识这样的路戎。

看到他跑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赶紧走了。

结果回到家,何平兰又发现路戎在厨房捣鼓。

“你在干什么?”她问。

“烧水。”

何平兰一脸疑惑。她有心想多了解一些,但是路戎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埋头苦干,劈柴烧水洗锅。

她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也猜到了些,但不愿意相信。

她把目光放在外甥女何欢云身上。

“你哥他要干什么?”

“应该……要杀鸡。”何欢云说刚才她看见路戎摸了摸养在院子里的那只鸡。

“……”

何平兰咬牙,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干什么。

她肚子里一股火,她就坐在院子里,看着他烧水杀鸡,淘米下锅,煮了鸡汤后,又洗干净饭盒,把米饭和鸡汤都装到饭盒里。

然后又去洗脸换衣服。何平兰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何平兰受不了。要是换个人这样对待,她都不会意见这么大。周雯是知青,以后根本就没有好结果的。她这傻儿子还这么心甘情愿。

“你以后讨不到好的!”她忍不住出声。

路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出门前说了一句,“锅里剩下的留你们吃,不用给我留。”

“迟早有你哭的!”何平兰骂完这句,就让外甥女去叫人,“欢云,你去把你姨父叫回来吃饭,吃完饭我就去找媒婆让她给你哥安排相亲!”

何欢云:“……”

“姨妈,为什么你不同意大哥和周知青在一起?他们挺配的呀,大哥和周知青年龄就差3岁,哥长得也不赖,周知青应该也喜欢哥的长相吧。”

说起这个,何平兰的气就有了出口,“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在一起吗?你哥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她是城里人,你哥是农村的泥腿子,她只是现在落难了,不是一直落难!你哥现在是泥腿子,以后也是泥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和你哥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吗?别人也知道,也就你哥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