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小姑娘挺文静啊。”孔维打量了她几眼,笑着道。

卓亦身姿懒散,盯着她看了几秒。

想到自己额头的红肿还没消,苏辞晚窘迫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发出的声音也细如蚊吟。

“陈老师,我来抱作业……”

“改完了,就放那儿呢。”陈燕往背后一指,那儿有一摞高高的练习册。

“周莎今天怎么没陪你来?”

平时都是周莎陪着苏辞晚一起来抱作业,今天没见到周莎的小圆脸,陈燕还挺不习惯。

“她去参加兴趣班了。”

“你一个人抱得动吗?”陈燕看着她瘦弱的身板,有些担心。

孔维不以为然地开口,“让卓亦抱呗,他反正也闲得没事,正好替你跑跑腿。”

孔维对卓亦是爱恨交织。成绩方面是不用他操心,可这性格也太我行我素了,有主见得很,他管都管不动。反观陈燕的课代表,又乖巧又安静,多让人省心。

听到“卓亦”两个字,苏辞晚全身都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身后已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我来吧。”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辞晚睫毛颤了颤,视野里出现一截修长的手臂。男生姿态轻松地抱起那堆练习册,转身往外走。

“送到二班?”

刚过变声期的有些低哑的男声钻入耳廓,苏辞晚耳后一阵酥麻,僵硬地点点头。

卓亦跟孔维打了声招呼,抱着练习册大步出了办公室。

苏辞晚忙不迭跟上,那人腿长,走得也快,很快就走到了二班的教室前。

苏辞晚心底那些酸涩的甜蜜还没来得及发酵,卓亦已经把练习册放在了二班的讲台上,转身往回走。

苏辞晚跟他迎面碰上,慌乱得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麻烦你了,谢谢。”

“小事。”

少年人的语调清亮,又带着一丝桀骜。

刹那间,苏辞晚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热风拂面,抱着篮球的高挑少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黑眸仿佛晨星一般闪耀。

他不记得她,她却从那一面后就开始默默关注他。

“你认识卓亦啊?”一个声音忽地在耳后响起。

苏辞晚回过神,发现眼前站着的人是同班的付蔓。

付蔓家庭条件好,长得漂亮,班上不少男生暗恋她。对方有自己的小圈子,苏辞晚一向跟她不熟。骤然听到问话,她微微一怔,才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他怎么会帮你抱练习册?”

付蔓勾了眼线的眼睛微微眯起,略显调侃地盯着她。

那双带笑的眼睛让苏辞晚有些不安,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暗恋卓亦这件事,面色平静地回答:”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燕姐正好在跟一班的孔老师聊天,是孔老师让他帮忙的。“

付蔓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女孩苍白清秀的脸上,一双黑眼珠清澈而通透。她忽然就没了捉弄的心思,肩膀往后一耸。

“原来是这样,你还挺幸运的。我还没见卓亦帮哪个女生抱过练习册呢。”

苏辞晚勉强笑了笑,转身回了教室。

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周莎不知从哪里又听来了八卦,兴奋地给她爆料。

“我听说付蔓在追校草,这几天动不动就去一班门口转悠。啧啧啧,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到。”

苏辞晚把脖子上的黑色围巾紧了紧,夜深露重,北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垂下睫毛,轻嗯了声。

周莎看她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禁有些失落:“这么大的八卦你都不感兴趣的吗?付蔓可是咱们班的班花,班花跟校草,这组合多养眼。贴吧里估计要又要建高楼了。”

”嗯。“

周莎又道:“不过卓亦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喜欢他的人多着呢。我听说之前还有外校的女生堵在校门口找他告白,二中技校的都有。这魅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苏辞晚默默听着。

她半点反应都没有,周莎也讲不下去了,眉头耷拉,挫败道:”你脑子里是只有学习吗?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校草的八卦?“

“比起校草的八卦,我更关心明天的数学周测。”

“什么,明天有数学周测?”周莎一张圆脸霎时间变成了苦瓜脸。

隔天醒来时,苏辞晚发现操场的积雪已经全部化了,只是地上还是有些湿滑,从宿舍去班级的路上不少人都差点摔倒。

进了班后,陈燕讲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他们注意安全,不要在走廊上打闹。

“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了,都给我收收心。别老想着情情爱爱的,等上了大学你们怎么想我都没意见,现在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认真学习,听到没有?”

陈燕说着话的同时,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坐在后排的付蔓。

“听到了。”底下一片稀稀拉拉的应答声。

“没吃饭是不是?声音大点!”

“听到了!”

付蔓嘴上应着,低咒了句老女人,又在桌肚里继续涂自己的指甲油。

苏辞晚不知道陈燕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当她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低下了头。她翻开桌上的英语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直到陈燕走到了她面前。

完了,该不会要找她谈话吧?

苏辞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等着陈燕把她叫去办公室。然而耳边响起的却是一个柔和的声音。

“辞晚,你的语文作文本给我一下。”

苏辞晚不解地抬起头,对上陈燕肯定的眼神后,连忙埋头去桌里找自己的作文本。

“就借半天,晚点还你。”

看着陈燕转身回了讲台,苏辞晚长出了一口气。

她意识到自己多心了,连周莎都不知道她认识卓亦的事,陈燕怎么可能会看出她喜欢卓亦。她纯粹是自乱阵脚,仗还没打就先投降了。

卓亦那么优秀、耀眼,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她跟他有天壤之别,默默关注就够了,她不该再有别的肖想。

尽管不停地这么说服自己,可大课间的时候,苏辞晚抱着作业经过一班,还是没忍住往里看了一眼。

卓亦的座位上没人,桌上只有一个黑色的MP3,苏辞晚隐约看到那细窄的屏幕上有字滑过,她有些好奇卓亦会听什么歌。还没仔细看,耳边隐约传来破空声。

“小心!”

一个橘色的物体猛地从她耳边划过。她微微睁大眼,惊愕地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罪魁祸首从走廊另一个侧跑过来,是个挺高大的男生,苏辞晚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我是想传球的,没看到你经过。”

“没事。”苏辞晚虽然后怕,但也知道男生不是无心的。

“杨星宇!都说了走廊上不能打闹,你还打起篮球来了?伤到人怎么办?找骂是吧?”一班门口传来一道怒吼声。

苏辞晚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那个叫杨星宇的男生抱着篮球,在孔维愤怒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进了一班教室。

她勾了勾唇,转身要走,下一刻,杨星宇在卓亦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苏辞晚脚步一滞。原来他是卓亦的同桌,难怪她总觉得面熟……

这微弱的联系让她沉寂已久的心湖又泛起了一丝涟漪,连带着瞥向杨星宇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杨星宇刚坐下就感觉背后似乎有道视线,等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那视线已经消失无踪,仿佛蒸发的水汽。

不会是哪个暗恋我的女生偷偷在窗外看我吧?

他自恋地想着,把篮球塞进尼龙袋里。卓亦不在,他瞄到他桌上的MP3,正想拿来听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甜美的嗓音。

“杨星宇,卓亦在吗?”

倚在窗边的女生笑颜如花,她脖子上戴了条银色的项链,涂了玫红色指甲油的手上握着一瓶饮料。

杨星宇看到付蔓就头疼,这位大小姐追卓亦追得轰轰烈烈,全校皆知,偏偏卓亦丝毫不为所动,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付蔓只好拼命从他这儿下功夫,时不时就来骚扰他,弄得他是烦不胜烦。

“他不在教室。”

付蔓拧起秀眉,“那他在哪儿?我在篮球场也没看到他人。”

“我又不是他的保镖,怎么知道。”杨星宇翻开数学练习册开始写作业,“大小姐,你要不雇个私家侦探吧,每天就盯着卓大帅哥拍,别折腾我了行不。”

“你哪根葱,我还用你教育我。”付蔓轻嗤一声,拿着饮料转身走了。

杨星宇正困在最后一道大题里时,卓亦回来了。

他连忙道,“江湖救急,这道怎么做?”

卓亦手里拿了一个木制的建筑模型,他把模型放下,修长的手握着铅笔,勾勒着建筑的图案,瞥了几眼杨星宇递来的练习册。

“27。”

“大哥,怎么解你倒是告诉我啊?”

卓亦的数学经常拿满分,解题速度快是出了名的,他有时候苦思冥想好久的题,卓亦瞥一眼就说出了答案,他被刺激得都麻木了。

“辅助线重画,再换个函数。”

卓亦言简意赅,杨星宇能进一班,脑子也灵光,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找到了解题思路。刷刷写完过程,他长出了一口气,忽地想到什么,戳了戳卓亦的胳膊。

“刚刚付蔓可是又来了,问你在不在呢。”

卓亦专心致志地勾勒着建筑模型的外墙,侧脸冷峻,眼皮都没抬。

“说实话,她长得那么漂亮,家里有钱,还天天来嘘寒问暖,你就半点都不动心?”

笔下的线条弧度歪曲了一个角,卓亦轻啧了声,眉头微皱。

“我对脑袋空空的人没兴趣。”

杨星宇瞪大眼,不理解道,“女孩要那么聪明干嘛,漂亮听话不就行了,你看咱们班那几个聪明的,长相实在是——”

他话音未落,一本练习册猛地砸在他头上。

“实在是怎么样?”高瘦的数学课代表插着腰,怒目瞪着他。

杨星宇对上她镜片后凌厉的眼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干笑道:“我开个玩笑,别生气啊。你们都长得挺漂亮的。”

课代表冷冷剜了他一眼,视线转向卓亦时,神情瞬间柔和。

“卓亦,你在做什么啊?手工作业吗?”

卓亦轻嗯了声。

他一向寡言,尤其是专注地沉浸在某件事中时,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质。女生偷偷看了眼他清俊的侧脸,恋恋不舍地转身。

第三节是语文课,讲周测的作文。卓亦其他科都能拿满分,唯独语文作文是个短板,写的东西太过尖锐厌世,加上龙凤飞舞的字迹,让孔维很是头疼。

他决定找个范本刺激一下他。

“看看人家二班语文课代表的作文,再看看这字,简直是艺术品。“

他把苏辞晚的作文本摊开,先在全班人面前展示后,又放在卓亦桌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跟人学学。”

卓亦转笔的手一顿,视线落在封面苏辞晚三个字上。字确实好看,标准的小楷,端正秀丽,翻开看文章,字里行间又不失风骨。

“苏辞晚,这名字听着就像语文很好的样子,也不知道长啥样。”

杨星宇好奇地凑过来。

卓亦放下笔,深邃的眸子微眯。

苏辞晚……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某些画面忽然映入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