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化市望江路上,茹友珊坐在自家小卖部门口嗑瓜子,边上泡着杯热腾腾的枸杞茶,
“阿珊,吃过了?”崔文茵路过,笑吟吟的打招呼。
都是同一个村子拆迁,又分到了同一个小区,茹友珊热情回应:“出来散步啊。”
“哎呦,我们家阿才最近生意太好,都没空回家吃饭,我就随便搞点吃完就好了。”崔文茵顺着她的话站着不走了,“说起来,你儿子和梦梦很久没回来了。”
“他们俩工作忙,你家良才那个生意做的这么好啊。”茹友珊立刻就猜到了崔文茵的目的,“这一年都没有呢,良才可真是能干。”
“11个月。”崔文茵随口纠正,状似不在意的捋了捋头发,“我们那会也没指望他赚钱,就想着他少出去跟人鬼混。”
“男孩子么,总是要闯荡的嘛!”茹友珊立刻跟上,“哎呦,这镯子什么时候买的?成色真好。”
“还不是良才,说了不要,硬是给我买,那钱留着给他娶媳妇,结果你猜我家良才怎么说?”崔文茵故作神秘。
“怎么说?”
“他说娶媳妇的钱他已经准备好了,我喜欢什么样的,他就娶什么样的。”崔文茵炫耀道,“说起来,你儿子也跟我儿子一样大,也该抓紧一点了,这都25了,再不抓紧,好姑娘都被人挑完了。公务员虽然钱赚的不多,但是图个稳定嘛,肯定能找到的。”
茹友珊的笑容淡了淡,让我顺着吹捧你儿子可以,但是你不能拉踩我儿子!
她正准备开口阴阳怪气一番,不远处路灯下有人喊了一句‘妈’。
“你这死孩子,回家怎么都不打招呼?!”茹友珊懒得跟崔文茵打官司,扔下她就去把覃梦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然后啪的一下就打在了女儿肩膀,“要不是你弟弟打了电话,你连白饭都没得吃。”
“哟,梦梦回来了。”崔文茵远远的就招呼,等到覃梦走近了,更是热情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回家的?上次还是中秋节吧,这都过一个半月了,看起来都瘦了,要我说啊,阿珊,叫梦梦早点回来,你们把把关,挑个人家就近的嫁了,平时还能照顾家里,你们还能帮着带带外孙。”
崔文茵的手汗黏黏的,覃梦有些不适应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文茵阿姨,你也在啊。”
“是啊,我正跟你妈说呢,我们家良才那个租车公司开的不错,你回来了有空就去坐坐啊。”崔文茵很是热情,“前几天他还说,好久没看到你了。”
“是吗?”覃梦除了干笑,不知道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回去了。”茹友珊干脆利落的关灯锁店门。
“这么早,女儿回来生意不做了?”崔文茵有些呆愣。
“这么冷的天,谁会想不开出来逛街。”茹友珊走在前头,覃梦小跑着跟上,歉意的对着崔文茵笑笑。
想不开出来逛街的崔文茵就这么被扔在了身后。
覃梦家就在临街商铺后头的小区里,别看11月初晚上风凉飕飕的,这也阻挡不了大爷大叔下象棋的心。
“老覃,你女儿回来了。”茹友珊站在小区路的三岔口喊话,往左走是住宅楼,往右走是个带亭子的小花园。
“来了来了。”在那里看人下棋的覃经武立刻一路小跑,“饭菜都热着呢!”
“一天天就知道下象棋,也没见你拿个世界冠军回来。”茹友珊没好气的道。
覃经武如同清风拂过,半点不往心里去:“怎么回来的?高铁吗?下次你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地铁回来也很快的,木木让我给你们带了东西回来。”覃梦到家就要开行李箱。
“不差你这点功夫,赶紧吃饭。”茹友珊一挥手,“这么久了不饿啊你。”
“哦。”
覃梦听话的坐到了餐桌边,覃经武把保温的饭菜端上桌。
清蒸鲈鱼、鹌鹑蛋红烧肉、糟卤鹅三宝、三色虾仁,覃梦光吃菜都吃不完。
“今天你文茵阿姨说的话,你也听一听,一个女孩子在外头,确实有点让人不放心。”等她开吃了,茹友珊开始唠唠叨叨,“要不,你回来我让你舅舅给你找份工作吧,隔壁街道办在招人,一个工资两千,还给交五险一金,到时候你住家里,也没什么开销。”
原本糟香扑鼻的鹅胗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觉得画画不是正当职业。
她把说了无数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觉得我画画挺好的。”
茹友珊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还是耐着性子劝她:“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但是这个工作不稳定,你回来了我也没说不让你画,你就把这个当爱好就行了。现在你看着收入高,万一哪天人家不要你画了,这不就是失业了吗?”
“我不去上班。”覃梦抿了抿嘴,“我跟他们说不上话。”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茹友珊气急,“毕业到现在,就工作了一年,你就说跟人处不来?我现在活着我能看着你,我死了你怎么办?你一辈子不跟人打交道了?!”
泪水落到了白瓷饭碗里,覃梦低着头不说话,椅子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就是主卧门砰的关上。
进门到现在不过20分钟,覃经武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两边他都没法说有错。
“没事,别哭了,你妈妈就是话多念叨几句,你喜欢在抚仙市就在那里,没事。快吃饭吧,这虾仁是你妈一个一个剥出来的,隔夜就不好吃了。”覃经武笑着安慰她,“这些不都喜欢吃么,米饭不喜欢就别吃了,把菜吃完就行。”
“太多了,吃不完。”覃梦说话的声音还有点鼻音。
“还不是你妈,说现在很多年轻姑娘为了减肥就只吃菜不吃饭,怕你吃不饱,特意多做了几个菜。”
说完覃经武起身进了卧室。
茹友珊擦了擦眼角的泪,瓮声瓮气:“她吃的怎么样?”
“在吃呢,挺喜欢吃的。”覃经武撒了个小谎,“明知道提了她不高兴,你不高兴,何必提呢?”
“现在外头诈骗那么多,陈家的那个小女儿还是研究生,能说会道的,还不是被骗了几十万不敢吭声。”茹友珊说起这个就满腹忧愁,“要不是警察打电话回来,差一点就跳楼了。你女儿嘴巴那么笨,有事都不敢说,小时候学校里被人打了还得我自己找人打听,笨的要死。”
“这不是有小木头么,谁敢骗你女儿。”覃经武试图安慰。
“你不知道那些诈骗团伙都在国外啊,他都…根本没法出国了!我生的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茹友珊更气了。
“你今天不去开店了?”
“不去,崔文茵在,不想听她夸儿子。”茹友珊翻了个白眼。
覃经武趁机拉踩:“你看我们家俩孩子多听话,哪像她家的皮良才,不让人省心。好在那小子这两年算是听话了。”
皮良才大专毕业后工作就一直不稳定,又跟一群街溜子混,养成了大手大脚又虚荣的花钱习惯,短短3、4年的时间里,信用卡、小额网贷加起来欠了60多万,银行追讨都到了家门口。
崔文茵当场气晕了过去,又哭又闹之后,还是拿着当初的拆迁款给他还清了,为了不让儿子再出去鬼混,咬咬牙拿出一大笔钱,给他开了这个租车公司。
没成想歪打正着,生意越来越红火,崔文茵说起这个就骄傲不已——他儿子是金子就会发光,以前都是是那些街溜子朋友带坏了他。
谁知道茹友珊听到这个,直接冷哼一声:“那公司一看就不是走正经路子的,你看着吧,以后有崔文茵哭的时候。”
“哎呦,别人家的事,我们就当看个热闹,你快洗把脸出去,梦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工作忙,过两天就得回去画稿子。”覃经武催促。
“回来街道上班多轻松,我一天三餐伺候她,不知足。”茹友珊哼了一声,扭头进了内卫。
出去的时候,覃梦已经在洗碗了,覃经武赶紧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
“这事你喊我就行,冰箱里有切好的水果,去吃点。”
茹友珊打开冰箱,看到只有红烧肉剩下一半,其余三碗都被吃光,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端着一大盆洗好的水果去了客厅。
覃梦打开了行李箱,低头不看她,把东西拿出来。
“这是木木叫我带的散热片,用法跟之前的一样,这个是东北那边的菌菇干,莆田桂圆肉干、新会陈皮……”
“你这些东西,自己留了吗?”茹友珊打断她的话。
“都留了。”覃梦低声。
“你花钱省着点,东西我这超市都能买得到。你不趁年轻存钱,老了怎么办?”
“咳。”覃经武大声咳了一声,“这陈皮不错,我拿来泡水。”
“都是人家自己晒的。”覃梦努力微笑解释。
群里的画手天南地北,当地特产也是五花八门,她经常会看着靠谱的画手,跟着人家一起买点。
你亲眼见着了?
茹友珊觉得自己女儿肯定是被骗了。
可是看她眼角还亮晶晶的,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
被子暄软而暖和,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覃梦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的时候茹友珊正在炒菜。
“醒了?”她语气平常,就好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桌子上有茶叶蛋,你先垫垫肚子。”
“哦。”她不提,覃梦更不敢提,洗漱好吃了个茶叶蛋,就可以开饭了。
这边的覃梦饭来张口,马尚红着眼睛盯梢了整个通宵。
嫌疑人交代上家在川化市一家租车公司工作,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
才盯梢一晚上,马尚他们就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