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婚约

“世子的贵妾……”

崔行露开口,“绿漪姐姐?”

“绿漪姐姐差人送来了另一只,不过是一支金海棠珍珠步摇。”

陆乘渊语调平静,“我想着世子喜欢青色,就自作主张带上了原先那支,我这样,绿漪姐姐不会生我的气吧?”陆乘渊话语中是满满的绿茶味道。

“当然没事,姐姐喜欢就行!”可惜崔行露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再提及绿漪。

陆乘渊见状,只是撇了撇嘴。

几天前,那绿漪亲自上楼来找了自己。

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而后略有些不屑的开口,“姑娘原先那支簪子沾了血,不干净了,世子又在静养,因此我代替世子给姑娘又挑了一支。”

陆乘渊忽略绿漪打量的眼神,轻声朝她道了句谢。

但绿漪立马又开口了,“我不管姑娘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目的,”绿漪微眯起眼,“世子天真,许是不会和姑娘计较,但是,崔夫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自当谨记,不会对世子另有所图。”陆乘渊低下头,声线平稳。

“你知晓便好……世子未来有皇上赐婚,无法给你想要的,你自己好好思虑一下吧。”甩下这一番话,绿漪连头也没回,离开了陆乘渊的屋内。

陆乘渊并不否认,绿漪说的话是对的。

但他就是单纯感觉不爽。

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占有而产生的的嫉妒之情在心间无边无际的盘旋,于是陆乘渊连着几日都没睡好觉,今早起来为了遮住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他还专门让凉古去观察了怡香院里的其他姑娘是如何做的。

今早他见到崔宵征时,心里的嫉妒感不减反增,他觉得必须要让崔宵征知晓他的贵妾是个什么品性。

于是就有了两人刚见面那番话。

平时的崔宵征对自己百依百顺,什么都是按着他的来,谁知这次他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崔宵征却只是一笔带过,对他那个贵妾绿漪没有半分怨言不说,对自己竟也没有半分安慰!

他果然是喜欢极了那个绿漪,甚至在皇上赐婚之前就抬了贵妾!

陆乘渊心里憋着气,却还得面上摆出自己高兴的神色。

“阿启也是,早早地就来了。”崔行露兴奋地开口,见陆乘渊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回过身来主动牵起陆乘渊的手。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四肢,陆乘渊感觉全身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感。他震惊的侧目望向悠然自得的牵着他的手的崔行露,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默许了这件事。

和崔行露所说一样,宋启早早地就安排好了马车,在怡香院门外等着两人。

还未等他们上马车,有个熟悉的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嘴上喊着崔世子。

“你不是阿嬴身边的人吗?”崔行露疑惑,“我前些时日问了阿嬴,他说有事,乌明节就不陪同我和阿启了,是你家主子有事要和我说吗?”

“主子说,乌明节人多眼杂,主子这段时间又陷入了宋北望一事,为了不惹人注目,劳烦世子等人戴上面巾。”

“劳烦你家公子费心了,我竟没有想到。”崔行露朝那小厮微微一笑,从他手中接过了面巾。

“还有宋公子和这位姑娘。”那小厮又开口。

“我最近没做什么,我也要戴?”宋启发出疑问。

“戴上吧,我和枝枝姐姐都戴,独你一个不戴,好生奇怪。”崔行露碰碰宋启的手臂,催促他赶紧戴上。

宋启摸了摸鼻子,也只得照做。

三人上了马车后,崔行露坐于马车中央,右侧是陆乘渊,左侧是宋启。

崔行露刚上车就在和宋启讨论晚上的灯会,而另一旁的陆乘渊却若有所思。

这是自己被刺杀后第一次踏出怡香院的门,自己两年前曾在京城大出风头,若是贸然上街,难保不会有人认出自己。

所以他打算等上了马车和崔宵征说戴面巾的事情。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日见到的王嬴竟然专门派人来提醒崔宵征。

陆乘渊总感觉王嬴是在变着相的保护自己,毕竟这几天并没有传出他还活着的消息。

王嬴,在这场争斗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陆乘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时间连崔行露呼唤自己的声音都没听见。

“姐姐?”

“嗯?”陆乘渊转头。

“你想什么呢?我和阿启说一会先去福来楼,听说那里有从西域来的舞女在楼下表演!”崔行露兴奋极了,连带着陆乘渊也被这种快乐感染,笑出了声。

马车避过闹市,缓缓行驶着。

“停车!没看见杈子【1】吗!”宋启刚拉开窗幔,就见驾马之人昏昏欲睡,他急忙开口制止。

宋启先下去,而后伸出手拉了崔行露一把,崔行露则是站稳后拉着陆乘渊下车。

陆乘渊身量极高,更不用说他现在是女子的身份。一时间在人来人往的福来楼前,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门前站着一个迎宾的人,见崔行露一行人出现,便满脸笑容的迎上前来,引三人进楼。

酒楼每一层的顶部都装饰着花形状的摆设,华彩的灯从上面一泻而下,酒楼中央有吹拉弹唱的乐姬在伴奏助兴,浓妆艳抹的环肥燕瘦之女聚坐在主廊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繁华之景。

进了福来楼便是一条宽阔且笔直的主廊,两侧皆是“酒阁子【2】。”

“姐姐,看!”崔行露兴奋的拉着陆乘渊的手,指尖引领着他的视线。

“那是福来楼的沧浪亭,是福来楼中视线最好的地方,一会我们可以在这里观看西域的舞姬跳舞!”

福来楼是三层大建筑,还建了两层砖石台基,再在上层台基上立永定柱坐平坐,平坐以上再建楼,虽说只有三层楼,但实际已经非常高了。

陆乘渊一惊,只见前方离他不远的门牌上的确是写着沧浪亭这三个大字。

又思及自己与那人是约定在了晚上的亥时,而崔宵征只是白天待在这,心里的不安稍稍压下去了些。

陆乘渊平静的嗯了一声。

那福来楼的店小二先是给他们上了些茶水和零嘴,再然后给他们送上来了菜单。

“城中酒楼高入天,楼上笙歌列管弦!”【3】宋启低声感叹。

因距离西域舞姬出场表演还有一段时间,宋启和王嬴翘着二郎腿,磕着店小二送上来的瓜子聊起了天。

“听说西域女子的容貌与我们这边的女子容貌大有不同!”崔行露眼睛放光,朝着宋启道。

“若你我以后有机会去边西看看,那真是不枉此生了。”宋启仰天感叹。

“边西?那是我父亲战亡的地方……”崔行露声音小了下去,兴致也慢慢减弱。

“我……”宋启忘了这档子事,满脸歉意的把自己那盒瓜子推到了崔行露那边。

“没事……我都没见过他,谈什么感情,以后若真有时间,我与宋兄定当浪迹天涯,做不被世俗所困扰的好兄弟!”

崔行露翘着的腿时不时地晃悠一下,有着良好教育的陆乘渊实在是忍不住了,但他见那两人正聊得带劲,于是他没有多想,伸出自己的手,而后稍稍用力,按住了崔行露那不安分正在晃动的腿。

崔行露本就不喜锻炼身体,她的小腿处柔软没有肌肉纹理,摸起来十分顺滑。

陆乘渊感到掌心被烫了一下。

“姐姐?”崔行露和宋启皆是一脸震惊的转过头来看着陆乘渊。

“世子,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翘着腿会找不到媳妇,抖腿会让自己的财物远离自己。”陆乘渊一本正经,按着崔行露小腿的手慢慢松开。

“竟还有这种说法?枝枝姑娘你是哪里人?”宋启一脸震惊,连手上正在磕的瓜子掉在地上都未曾发觉。

“我是临安人。”

“临安,临安……”宋启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去年这福来楼的表演班子就是从临安来的!那曲,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去年,临安……”一边的崔行露还在苦苦思索,突然捂嘴偷笑了起来。

她一脸坏笑,扬起下巴,不屑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一桩有趣的事。”

“说来听听?”宋启饶有兴趣,没再继续翘着二郎腿。

“那临安来的表演班子在她们上场时我便见过,当时后厨的菜迟迟不来,因此我就从三楼想着到楼下去催催,谁知经过二楼的时候,”崔行露声音越来越神秘,“你们猜那些表演的歌女在谈论什么?”

“什么什么,你快说崔兄!”

“他们说,临安的陆世子,年方十八,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崔行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他们还猜测原因呢,要我说就是他不行呗,谁家男子十八连个通房都没有,真是难为他的临安老乡给他找借口了。”

“不过,”崔行露话锋一转,脸上略带羡慕,“那陆世子,还挺招姑娘喜欢,十个歌女中竟有八个爱慕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是我后来知晓他竟多管闲事,我定要在众人面前揭穿他!”

陆乘渊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身旁正在诋毁自己的崔行露,身下的拳头狠狠地握紧。

“也许他是关心你的,说不定其他人这样他都懒得管,”陆乘渊随意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只管你那种。”

“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就管我!况且姐姐那你不知道,他那根本不是管,是骂!”崔行露抱住陆乘渊的手臂,用白净的小脸去蹭,“我只想要姐姐管。”

“好啊,那我以后管着世子。”陆乘渊咬牙切齿。

“不过,说起来陆家和崔家是有些交集的。”

“什么叫有些交集,崔将军和镇北候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宋启插嘴。

“哼,这等黄毛小儿都知晓的事情我能不知?”崔行露眯起眼睛,“我曾听家里的老人说,陆家与崔家有婚约。”

“这么说,若是当年你那妹妹没有早逝,你和那陆世子竟也成了亲戚?”宋启睁圆了眼睛。

“可惜我那妹妹已经……”崔行露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到清脆的响声在屋内传开,而后有东西溅到了自己脸上,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出舌头一扫,发觉竟是茶水的味道。

崔行露这才察觉枝枝姐姐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世子与陆家有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1】杈子,提醒人下马下轿的东西,类似于今天泊车的服务台。

【2】酒阁子,我们今天所谓的小包厢。

【3】出自宋话本《赵伯升茶肆遇仁宗》的《鹧鸪天》。

陆狗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行动呢~感谢在2023-02-03 20:37:50~2023-02-03 23: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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