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聿风的一句话,云月婵直接不理他了,中午江聿风在云月婵家里蹭饭。
和梅花跟云大壮头一回招待军人,激动的说话都磕巴,把家里舍不得吃的腊肉都拿了出来,烧了折耳根炒腊肉,凉拌折耳根,水煮柴胡,还有个辣椒炒紫花菌,菌子是昨天捡起的,折耳根还是刚刚挖的,柴胡也是后山掐的新鲜尖儿。
和梅花给对方夹了一筷子折耳根炒腊肉,道:“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多吃点。”
江聿风道:“谢谢。”他将折耳根防在嘴边的一瞬间,任凭他泰山压顶岿然不动,表情都微不可言的颤了颤。
云月婵在心里冷笑,活该,谁让你说我,她恶作剧的又给他夹了好几筷子折耳根,江聿风看着碗里的折耳根,顿了顿,还是送到了嘴里,江聿风中午几乎吃的全是折耳根。
吃过饭,江聿风主动去洗碗了。
云大壮直夸他。
云月婵道:“我天天洗也没见你夸过我,爸,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云大壮被怼的说不上话来,又去一旁抽烟了,和梅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拿出针线来缝缝补补,休息了一会儿老两口便去上工了,云月婵提着篮子也要走,和梅花握着她的手腕道:“家里还有客人,都走了像什么样子,等着吧。”
云月婵瞧着正在洗碗的江聿风,赌气又躺在了床上。
江聿风不止洗碗,还把院子给打扫的干干净净,擦了擦手才进屋同云月婵道:“打扫完了。”
云月婵哦了一声,又道:“你还不走?”
江聿风站在地上规规矩矩道:“希望云同志指出错误,我立马改正。”
一提起这个就来气,云月婵起身道:“你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江聿风十分认真严肃反省:“以后我不瞎说了,你别生气。”
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只是说错话了?云月婵瞧着他那表情也不算是故意的,心里的气少了几分,又道:“我提着煤油灯熏的眼泪都掉了,你还说我流口水,你才流口水!”
江聿风赶紧道:“对不起。”
云月婵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她努努嘴道:“说完了,你走吧。”
江聿风道:“光道歉没有诚意,我给你干点正事儿才能抵过错。”
——
现在的村子本来就闭塞,能来个人大家都新鲜的不得了,没一会儿都就直到村里来了个军人,还长得贼好看,知青院儿的那些小姑娘瞧着脸都红,大家都议论纷纷。
孙骁骁对军人这个字眼很敏感,便问道:“什么军人?”
知青院的刘心道:“就是军人啊。哎,他去云月婵家里了,现在给云月婵家里干活呢。”
毕竟重活一世,孙骁骁知道的可比一般人多多了,她不屑道:“军人也要看等级,有些人就是义务兵,退伍之后还是要回家种田的,听着好听,就风光那么两年,跟平头老百姓没啥区别。”就云月婵那样的,也找不了什么军官,那些军官挑的很,可看不上农村人。
刘心笑了笑,又用肩膀碰了下孙骁骁的肩膀道:“可不是,谁也比不上你家龙桥,那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这话听的孙骁骁心花怒放,她道:“反正我这个人很平常心,不羡慕不嫉妒,人嘛,就是命。”
刘心手把玩着辫子道:“哎,我这是羡慕完这个羡慕那个,没人给我献殷勤也没人给我花钱,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村子。”
孙骁骁安慰道:“放心吧,等我嫁到城里,也给你介绍个对象。”
“哎。”刘心嘴上乐呵呵的答应,又说:“时间不早了,今天轮到咱们煮饭了,去做饭吧。”
听到做饭,孙骁骁扬起的眉毛又垂了下去,一天到晚也没啥东西,咋又要做饭,还好就三天要结婚了,以后自己再也不用干这些活儿了。她嗯了声,又同刘心懂道:“你烧火我来做饭。”
两人分工合作。
米缸里还有些玉米面儿,孙骁骁将折耳根洗干净了切碎,热水一开,撒了一碗玉米面,等玉米面烧成糊糊了,再把折耳根碎往里面一洒,一锅折耳根玉米糊就做好了。
刘心用勺子尝了一口,腥味儿扑面而来,差点吐出来,她扭曲着五官道:“骁骁,不是有野菜吗?为啥要放折耳根,大家肯定不喜欢。”
他们这一批知青多是来自上城,还有一批来自北方,大家的口味虽然各不相同,但是谁也吃不惯这折耳根,甚至有几个同志闻着这味儿都想吐。
孙骁骁道:“折耳根怎么了?不止是蔬菜还能调味,又不是什么毒药,当地人都能吃我们怎么不能吃。”
“可是咱们都吃不惯啊。”
“当兵打战的都能吃树根,这好好的折耳根为啥不能吃,再说,如果刚开始不习惯还有情可原,但是都已经来两年了还这么矫情,那就是个人问题。”
刘心一时间被她整无语了,心想,你倒是好,等你嫁人了走的远远的,我还要在知青院儿呆呢。
果然,一会儿大伙上工回来看到这折耳根稀饭都黑了脸,也就是有个喜欢孙骁骁的小知青捧场,一人喝了两大碗。
其他人不干了,直言孙骁骁过河拆桥。
孙骁骁一听这话恼了,说得好像知青院给自己带来什么似的,她愤愤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是有什么做什么,有本事你们去打野猪啊,山上多的是。”
有人道:“孙骁骁,你安的什么心啊,村里才有人被野猪拱了,人都下不了床,你让我们打野猪,想害人啊你。”
孙骁骁对不上话来,一委屈,眼珠子吧哒吧哒的往下掉,她擦着泪道:“我就是说句气话,你有必要给我扣这么恶毒的帽子吗?”
有人忙上来过和事佬,最后其他知青又烧了一锅饭,只有孙骁骁自己喝折耳根糊糊。
——
有个帮自己干活儿的就是好,云月婵有大把的时间来捡菌子,偏巧昨天才下过雨,她捡了满满一大筐,她把菌子让江聿风背回去,自己则要上山去。
江聿风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云月婵指着他的鼻子道:“江同志你现在在道歉,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站住,不许跟着我。”说完她就跑了,一边走她还边回头看,江聿风果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月婵跑到拐角处,还偷偷用树叶打掩护,她看到江聿风还站在原地,没跟上来就行。她小跑着去了自己埋古董的地方,翻开落叶检查了一下,完好无损,便又用泥土盖上了。
等云月婵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回来的时候,江聿风还在原地,跟只等待主人回来的大狗狗似的,她愣了一下道:“你站在这里干嘛?”
江聿风委屈道:“我不认识你家的路。”
云月婵:……
她摆摆手,“走吧。”
——
晚上和梅花又炒了辣椒菌子,水煮花生还熬了红薯粥,玉米饼,江聿风从头到尾只吃了一点粥,吃过饭他又主动去洗碗了。
这会儿没有电视机也没收音机,多点会儿煤油灯也是浪费,吃过饭便早早睡下了。
云月婵跟和梅花一个屋,江聿风跟云大壮一个屋。
后半夜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屋里跟水帘洞似的。
地还是夯土地,要全是水,家里遭殃。云大壮用盆子接水往外泼,江聿风也起来帮忙。
和梅花跟云月婵也被惊醒穿了衣服起来接水,家里就一个斗笠也就站在院子里倒水的云大壮戴着,大家都淋的湿漉漉的。江聿风瞧着云月婵细胳膊细腿儿的便道:“你去干,我来。”说话间他便接过了她手里的盆子。
云月婵心里暖暖的,她道:“谢谢。”
这雨一直下到天快亮,等雨变小,云月婵也累的躺下睡着了。
再醒来,外面还是雾蒙蒙的阴天,头顶上却叮叮咣咣的响。
云月婵出门,见江聿风正在屋顶上修房子,她在心里咕哝了句闲的,便去厨房了。
早饭和梅花又是凉拌折耳根,红薯稀饭还有霉豆腐,江聿风依旧是只喝了稀饭,吃过饭他道:“我今天就不上工了,把屋顶修好,能用好几年。”
云大壮感激不尽,说是中午要买两瓶好酒。
云月婵低着头没说话。
饭后云大壮跟和梅花都上工去了,江聿风洗了碗又去修房顶,云月婵站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会儿喊江聿风下来。
江聿风想起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她这么防着自己肯定是不喜欢,他担心她说出厌恶的话,便赖着道:“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了。”
云月婵也没再多少,等着江聿风从房顶上下来,她靠着门框道:“你是不是傻,又没好处,一直干活。”
江聿风道:“都是一点小事,叔说地里还有些花生,我去帮忙收一下。”
云月婵瞧着他热切的样子,更加愧疚,饭没吃多少,活儿干的卖力,比公社的驴还勤快,虽然说这人有点木,好在优点大过缺点,但是有些话自己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云月婵抿了抿唇,红着脸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江聿风听到这话愣了几秒,随即点了点头。
云月婵头更低,见人半天没反应,便柔柔的抬起了眼睛道:“我们在一起吧。”
突然的喜悦涌上心头,杀的江聿风措手不及,他平静的嗯了一声,又说:“那我马上打报告结婚。”
云月婵腼腆的笑了笑道:“我只说跟你处对象,谁说要结婚了。”
江聿风尴尬的哎了一声,忽然又把云月婵给抱了起来,云月婵惊呼了声,又那两条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她嗔道:“干嘛?”
江聿风瞧了她半天才确认真实无疑,低头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