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听着表舅舅竟然直接把人斩、杀在信安侯府门口,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那日她让潘轶快马加鞭往京郊去,其实并不担心表舅舅揪不出贼人,她担心的是,表舅舅当了太多年的纯臣,会多少顾及承乾帝的面子,这件事情也就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了。
好在,表舅舅并未让自己失望,依旧有当年的雷厉风行。
这样想着,姜妧难掩讽刺道:“贵妃娘娘和皇舅舅该也闻着消息了,只是不知道,皇舅舅还敢不敢在寿辰那日继续他那不该有的心思。”
夏公公是侍奉德昭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了,这番话,姜妧也无需故意避着他。
而没等德昭长公主开口,便见夏公公弯着眼睛道:“皇上尚未登基之前,那可是看先帝爷脸色还有其他皇子脸色行事的。这些年养尊处优,觉着自己是这天下之主了,可骨子里也还是有与生俱来的懦弱的。所以,奴才觉着,皇上便是有这个心思,也断然不会亲自开口得罪太后娘娘,得罪国公爷的。”
姜妧怎能听不出夏公公的言外之意,既然承乾帝躲在后面,那只能是那些揣摩帝心行事的朝臣们替他解忧了。
可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表舅舅今日敢直接斩、杀了那贼人,那便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有丝毫的退让。
正在这时,丫鬟进来回禀道:“殿下,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昨日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姜琢再是往日里和德昭长公主有心结,今个儿也是要过来一趟的。
何况,昨个儿晚上他彻夜未眠,反思了许久。他虽并不觉着母亲全然没错,可母亲昨日那番话却是对的。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些年他都愧对姜妧这个嫡亲的妹妹。
见儿子和儿媳来了,德昭长公主留两人吃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对着姜妧和世子夫人裴氏道:“妧儿,你随你大嫂往外头的花园逛逛,娘亲和你大哥说些体己话。”
姜妧怎会不知道,母亲大抵要把自己昨日告诉她的事情说给大哥知道。
姜妧也没拦着,毕竟她和姜琢血脉相连,两人谁都不可能再和上一世一样,没心没肺了。
这样想着,姜妧牵了裴氏的手,就退下了。
德昭长公主慈爱的看着两人离开,之后才把视线落在儿子身上。
方才往长公主府来的路上,姜琢已经听说了有贼人要害表舅舅的事情,他原也没多想,这会儿见母亲特意留了他下来,他才后知后觉道,自己许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而等到他听说皇上竟欲借着寿宴逼着太后外祖母答应挪了端惠皇太后往帝陵去,陪侍先帝爷左右,姜琢眼中满是震惊。
可初始的震惊之后,他更多的是对姜妧的怜惜。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妹妹生活在外祖母的宠爱之下,该是这京城最无忧无虑之人。可这样的妹妹,却藏了这么大的心事,而且还能镇定自若用自己的法子在不惊动皇舅舅和贵妃娘娘的前提下,把这事儿提前告知了表舅舅。
姜琢不由又想到那日小汤山时,他从姜妧眼中看到了伤感和苍凉。那个时候他还诧异,是自己多心了。
可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妹妹承担了这么多。
而自己,却做了什么,在她胆战心惊的时候,竟然那样护着姜妙这个庶出的妹妹。
姜琢越想越觉得自责,眼睛都红了。
德昭长公主怎会不知他心绪难平,抓了他的手在手心,慈爱道:“琢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妹妹定不会怪你的。”
姜琢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满是羞愧的看着母亲道:“母亲,是我的错。儿子发誓,日后一定会护着妧儿的。”
翊坤宫
昨日小汤山自己侄女那样口无遮拦,已是让淑贵妃头痛不已,她一来气自己那侄女竟不知自己用心良苦,那般把谢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二来,又气姜妧那般嚣张跋扈,自个儿侄女愣是被她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这事再让淑贵妃头痛,说到底也不过是姑娘家生了些口角罢了。淑贵妃觉着谢家便是觉得失了颜面,也不可能就因着这么一件小事,就断了和信安侯府联姻的心思。
“这些日子让嫂子好好教导教导那不知所谓的丫头,这门亲事,既然要结,那必定不能再惹了谢家不快的。”
因着担心再生枝节,淑贵妃昨个儿一闻着消息就差人给信安侯夫人传了话。
交代完这事儿后,淑贵妃也不再纠结这么一件小事,毕竟几日后便是皇上的寿辰了,她只要一想到寿辰那日,太后娘娘措手不及不得不答应挪了端惠皇太后往帝陵的场景,心情之前再不痛快这会儿也痛快了。
可让淑贵妃没想到的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晚。
今个儿一大早,她才用完早膳,便有消息传了进来,说是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今早已经回京了。
“怎么会?!”淑贵妃已让人对安国公一行人动了手脚,安国公便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今日回京的。
那前来传话的太监见贵妃动怒的样子,却是欲言又止,惊惧之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淑贵妃面色愈发凝重了,厉声道:“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告诉本宫的!”
那太监哪里敢忙着,只能战战兢兢把今早信安侯府门口满目血、腥的事情说了出来。
淑贵妃再是做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安国公,他,他怎么敢!”
淑贵妃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这样的闷亏。
可安国公既然敢这么做,那便是笃定淑贵妃只能忍了这口恶气。
毕竟,安国公是因着这贼人攀咬贵妃娘娘,攀咬信安侯府才替贵妃娘娘斩、杀这贼人的。
淑贵妃这些年对安国公印象其实并不深,安国公和安国公府几个公子常年征战在外,在淑贵妃眼中,安国公满门忠烈,可安国公老了,不得不对皇上有几分避让的。
可今日之事却让淑贵妃再一次重新审视起这安国公来。
可比起揣测安国公的心思,淑贵妃此刻是浑、身的冷汗,这到底是自己安排的人办事不力,让安国公察觉到了端倪,还是说安国公已经得知自己和皇上的心思,所以才有今日之事的。
一旁侍奉的曹嬷嬷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担忧,忙宽慰她道:“娘娘,皇上欲挪了端惠皇太后往帝陵的事情,可是除了您还有侯爷外加几个朝臣之外,再没有人知道的。”
“这里面,断不可能有人给太后娘娘通风报信的。何况,太后娘娘若提前知道此事,怎么可能如此沉得住气,只怕气都要气病了。”
淑贵妃确实也觉着太后娘娘不可能提前得了消息,可若非太后娘娘得了消息,这一切当真是个巧合吗?
淑贵妃不是那种会承认自己失败的人,只见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沉声道:“安国公提前回京又如何?皇上若孤注一掷做这件事情,安国公和太后娘娘还当真能拦了去。毕竟,有一个孝字摆在那里呢,他们还能拦了皇上给生母表孝心!”
见贵妃娘娘终于不再脸色铁青,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才敢继续回禀道:“娘娘,其实今个儿京城上上下下还在传另一间大事呢。”
说完,小太监便把昨个儿晚上宁国公差点儿对安阳郡主动了家法,德昭长公主因着此事直接甩了休书给宁国公的事情回禀给了淑贵妃。
淑贵妃确实也有不小的惊讶,毕竟,德昭长公主和宁国公这段孽缘,就连淑贵妃都以为,怕是会持续到两人死的那一日。
“姜妧那眼高于顶的死丫头,宁国公若当真能让她挨了惩罚就好了。”想到姜妧昨日在小汤山对信安侯府的出言不逊,淑贵妃咬牙道。
听着她的话,曹嬷嬷道:“宁国公如今和德昭长公主断了关系,娘娘您说,那温姨娘会不会被扶正啊。”
淑贵妃冷笑道:“扶不扶正,德昭长公主面儿上都不好看吧。这温氏被扶正,岂不再次打了德昭长公主的脸。可若没有扶了这温氏,宁国公另娶新人入府,就依着宁国公这些年对德昭长公主的厌恶,若宁国公能新得了个哥儿,宁国公府世子爷的位子,保不齐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