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狠狠羡慕

“你都会些什么,或者拜我为师想学什么?”项老太医问徐瑾瑜。

徐瑾瑜上前一步答道:“你也知我是跟着家母学的医,但家母两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我虽懂医理,但觉得自己只是刚入门,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所以想拜您为师,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

“那成为真正医者之后呢?你想要做什么?”项老太医问。

“和项温师兄一起,写药册。”徐瑾瑜一握拳头,信誓旦旦,“如果师傅允许,我还想多收徒,培养更多的医士。”

“药册,项温和其他医士已开始写,而且在药学方面,目前军医营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如果只是修药册,你现在就可以。”项老太医难得夸一个人。

“学无止境,学医没有尽头,而且普天之下,草木虫鱼,金石水火,如今发现可入药的有数百种,但是我认为定有更多我们未发掘出来的药材。徒儿想把这世间的药草,都编入项师兄的药书之中。”

“好志向,不过,有朝一日,你不想自己著书立说?到时候流芳百世也不一定。”项老太医觉得,为医者,所图不过以下几事:精进医术,治病救人,收徒传承,著书立说。

徐瑾瑜摇摇头,“修药册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惠及天下,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流芳百世,只想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而且人多力量大,和项师兄他们一起修药册,定比我一人更好。”

项老太医欣慰地点点头,他这个徒儿,还真没收错。

自己收她为徒,一是觉得她确实有些像自己那女儿,不管是她昨日倔强地驳斥他“女子不宜为医”,还是今日撒泼打滚让自己收徒,跟娇娇像极了。

二是徐瑾瑜本身优秀,识药辨药方面很有天赋。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实力而不自满,有见识而不自夸。今日之言,更是显现了她那仁爱之心,她心怀天下,志存高远,不求名利,的确是块璞玉。

他知道她并非夸夸其谈,从她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眸,他能看出她信念的坚定。他踱步走到书案前,坐到蒲团上,“你也坐,然后接着说一说怎么个广收徒法?”

徐瑾瑜急忙跟上,跪坐到师傅对面,“我只是个初步设想,先与您说说。在来军营的路上,我便听说军中医士甚缺,其实在民间医士也是很缺的。老百姓看病找不到医士,尤其是在偏远的村子里,看病更是难,所以我想多培养更多的医者。”

然后她手里拿了一卷书简,“夫子教徒可以办私塾,建书院,那我们医者培养何不也这样,办一个医塾,想学医的可以来医塾学习,我们还可以根据他们的特点和兴趣来分组,因材施教。”

“且不说建书院需要钱财,就说你收了那么多弟子,日常的花销从何而来,还有那么多人你如何教他们。”项老太医疑惑。

徐瑾瑜将书简放下,说道:“建书院的钱先不说,这个到时候再想办法。我们先说弟子的日常开销,我想着夫子收徒,有以干肉作为拜师礼的,我们开医塾,也可以用药材作为入学费用,而且秦地多药材,只需要花些功夫便可采到。他们入了医塾后,学草药肯定要入山采药吧,这采来的药材也是个进项,当然这两样只是进项中的一小部分,还有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来源?你接着说。”项老太医觉得她这小徒点子还真多。

“医者有了,药材有了,那还怕没钱吗?虽说办医塾不为盈利,但是想维持日常的开销还是很简单的。比如在培养出一批徒弟之后,我们可以开医馆和药铺,药材不够就收购药农的,医馆和药馆的医士、药师是现成的,打杂的就让那些需要历练和学的差点火候的弟子去,边帮忙边学习。”徐瑾瑜边想边说。

“这些医馆和药铺归医塾管理,所获之利一部分发给任职的医师和药师,一部分用于医塾、医馆和药馆建设和日常开销,一部分拿来用作救济金,救治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

项老太医啧啧称奇,“你这办法确实高妙,不过,这计划可非一人可为啊。单说教学,师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收那么多徒弟还要因材施教,难,难啊。”

徐瑾瑜一拉师傅的袖子,语气婉转,“哎呀,我一个人不行,这不是还有师傅你么,另外还有我师兄,师叔他们呢。”

“呵,你这不光把我算计进来,还把你师兄,师叔他们都算进去了?你就确定,我们会帮你?”项老太医抚着胡须,笑着调侃道。

徐瑾瑜晃着师傅的胳膊,继续撒娇,“哎呀,我都想好了,如果说师傅觉得医塾只教项家的医学呢,可以起名项氏医塾,项氏医馆、项氏药馆。如果是师傅你们不介意,愿意集百家之长,还可以聘请别家优秀医士来教学,医馆可以起名人民医塾,人民医馆,人民药馆。”

“人民医塾,培养人民医士,造福天下人民,好!好!好!”项老太医一拍桌子,感叹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两年把军医营规整好,我就回家歇着颐养天年了。你这一通计划,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多活些年啊,我这就寄信去洛南老家,给我那老弟弟商量一下。”

徐瑾瑜眸光一转,问道:“可是洛南医署项老伯?”

“哦,你见过?”项老太医拿出空白的竹片,问道。

徐瑾瑜给师傅磨着墨,噘着嘴开始吐槽“见过,跟你一样脾气可大了,还吓唬说,我来河西军营做军医,肯定不太容易。”

“你这小徒,可还真够大胆的,拜师第一天就开始编排你师傅和师叔了。”项老太医揶揄道。

徐瑾瑜挠挠头,眉眼一弯,“哎呀师傅和师叔都是外冷心热,你们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跟小徒计较的。”

项老太医无奈的摇头,笑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你再详细说说那个医塾什么的,我于信中写明白。”

“行,这个医塾啊,可以这样……”

师徒二人,瑾瑜叙述,老太医书写,瑾瑜把写好的竹片放在旁边按顺序摆好,两人说的热火朝天,投入无比,竟未发现帐中多了两人。

项老太医将书信写完后,徐瑾瑜又将晾干的竹片用麻绳穿起来装成册,等她站起揉她那跪麻的双腿,才发现樗里疾和郯明竟然在帐中。

她立马跑向他,樗里疾也伸开的双臂准备迎接她,但就在她到他面前要抱住他的一刹那,立马想起来自己提出来的不公开要求,他们要搞“地下情”。

电光火石之间,在樗里疾那满眼期待的眼神中,她果断来个急转弯,拽住了一旁郯明的袖子刹住脚步。

气喘吁吁地说:“哎呀,我的乖徒儿过来了,怎么把你们公子也带来了?”

郯明一脸懵,不是,小师傅刚才是冲着公子去的吧,公子动作都摆好了,怎么他师傅又嗖的跑到他面前了呢?

还有她问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不是师傅交代的让他守在大营门口,公子回来立马让告诉她的吗?公子都过来了,她还问为什么,莫非师傅忙晕了,年纪轻轻就像上了年纪的,开始记不清事情了,唉,师傅真可怜。

还有公子也是,明明面色红润的很,竟说要来军医营让老太医给他把把脉。把郯清留在辎重营处理事务后,自己骑着马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好像是病情紧急的样子。

这两个人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小师傅,公子说是让项老太医给他号号脉。”

项老太医当然也看到了刚才一幕,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那新徒儿和樗里疾,他可不是那榆木脑袋郯明,在宫中二三十年也不是白待的。

她那小徒儿,看见那公子疾跟兔子似得,撒丫子就跑过去了,虽然来了个急刹,但明显欲盖弥彰。还有公子疾,那眼睛恨不得黏到他那小徒的身上了,啧啧啧。

年轻人,脸皮薄,还是不戳破他们了,“身体可有不适?”他问公子疾。

樗里疾听项老太医发问,立马敛去失望的神色,笑盈盈地说:“我这几日夜里睡得不甚安稳,所以想麻烦老太医看看。”

“公子请坐,我给你瞧瞧。”项老太医招呼他到书案前坐下。

书案及蒲团上还有她的残余体温,樗里疾伸出右手让老太医号着脉,他回忆着方才的情境。

他和郯明进来之时,两人正在讨论什么人民医塾,医馆还有药馆之类的。见他们聊得正投入,他也不想打扰们,就在帐门口远远的注视着她。

他跟项老太医说睡不好只是个说辞,其实原因自己清楚,无非是思念她罢了。来找老太医号脉,只是想快一点见到她。

尤其是在大营门口见到等着的郯明,郯明还跟他说是徐瑾瑜交代他等着自己时,那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下,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于是交代郯清和孟坚处理剩余事务后,便打马过来了。

当她笑着跑向他时,他开心地张开双臂,想要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问她,“你可想我?”

然而,她却突然跑开了,去扯住了郯明的袖子。

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狠狠地羡慕郯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她的身边,甚至可以拉着她的胳膊,亲切地叫她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