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秦王在位三天离奇崩世,即便放在现代都会让人联想到玄学,更何况在这个神鬼横行的先秦时期。江宁劝谏词都替六国谋士想好了,天弃嬴秦,此乃攻秦良机。

这些天赵国几个月前攻打燕国,积极摆平后方,就是为了防止秦赵交战时,燕国背刺。韩国虽有心响应,但韩丞相猝然离世,他们不得不摆平内部权力斗争。

当然,秦国内部也没好到哪儿去。抛开孝文王崩世带来的人心惶惶,光是新王暂时压不住各方势力斗争就很要命。

江宁按了按太阳穴,虽然理解不了政治中的弯弯绕绕,但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如果新王不能快速压制各方势力,他有可能变成有名无实的傀儡。再想夺回实权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但她也清楚嬴异人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斗争的双方根基深厚,能助他破局的宗室又不喜他。身处这样的困局,嬴异人只能躲在书房里跟吕不韦细细商议其他出路了。

要我猜他大概还是像以前一样,走楚外戚这条路子吧。不然怎么会让赵姬带着嬴政亲近华阳太后。江宁咋舌,真不知道夏太后此刻是什么心情。生个儿子不站自己这边。

她伸了个懒腰,趴在书案上心道,算了,想这些也没用。她还是尽心尽力照顾小陛下吧,争取早日达成躺平目标。

晨曦温和,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惬意的感觉席卷了身心,江宁伸出手接住了柔媚的晨光,斑驳的光影唤起了她少时读书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她铆足劲儿冲刺高考,很少有会驻足回望着生命力旺盛的夏天。

淡淡的墨香弥散在鼻尖,摊开竹简的声响在耳畔响起。让小憩的江宁从梦境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迷惘地看向声源。

只见嬴政端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浅金色的轮廓,神情肃穆,隐约间竟有一种看到始皇帝批阅奏章的感觉。

“醒了?”嬴政头也不抬地问道。

江宁:“……”好吧,开小差被上司抓到,的确是很尴尬。

见她半晌不说话,嬴政才抬头看她,有些好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哪能不怕啊。要是被舍人或者太子瞧见了,仆可要挨一顿手板的。”江宁真诚道,“谢王孙饶了仆一次。”

嬴政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写字:“下不为例。”

“一定记住,一定记住。”江宁十分殷勤地凑了上来,帮嬴政研磨。

“阿母最近又在折腾你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嬴政一边写字一边询问。

不提还好,一提江宁就头大。她当时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在这个时代做出绒花,结果被赵姬看到了。她觉得此物正好可以在登基晚宴上,作为王后赐给女眷的赏物。由于要保密,所以所有绒花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阿母让你做什么了?怎么这副表情。”嬴政忽然很感兴趣,放下笔追问。

想起赵姬的面命耳提,江宁托着腮一脸怅然:“太子妇不让说,她说仆要是给泄露出去,就把仆的舌头拔掉。虽然知道只是恐吓,但被太子妇知道了,她肯定不开心。”

嬴政自然了解赵姬的脾气,摆了摆手:“不说就不说吧。我一会儿要去马场,你要一起去吗?”

江宁暂时不想看到绒花,立刻举双手赞同。

一进训场,广袤无垠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江宁深吸一口气,让草木的清香涌入肺腑。这小半个月来做绒花饰品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罩在额头上,在场地上寻找嬴政,却发现对方站在马前神色凝重。江宁狐疑,她走上前询问:“王孙怎么了?”

嬴政盯着马蹄说道:“王将军说我的马左蹄有一裂纹。”

江宁顺着嬴政的目光看去,枣红马的左蹄确实有一条细纹。如果不加以维护的话,很有可能伤到里面的真皮部分,在里无法战力最后被淘汰宰杀。

枣红马性情温顺,从没让小陛下摔下马过,而且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匹马,定然有着非凡的意义。如今听到对方的命运,嬴政肯定很难过。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修补马蹄。

不是说马蹄上的角质层跟指甲一样,如果没伤到内里只要阻止马蹄继续开裂,等着马蹄长一长修掉坏掉的部分就好了。

“要不先在马蹄裂开了的缝隙两端钉上一条铁片固定,防止继续开裂。然后再从下面盯上蹄铁,保护马蹄?”江宁试着说道。

“蹄铁是什么?”嬴政迟疑。

江宁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没有马蹄铁!她有一种人脑过载的感觉,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她一定要给一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让你不看清楚就乱说,你是真觉得自己不会被架在火堆上祭天吧!

虽然在心里鬼哭狼嚎,但她面上淡定,清了清嗓子说道:“就是保护马蹄的东西。仆听在里中购置布匹的商户说的,他说他见过有个胡人部落的战马脚下都有一片铁器。仆还以为秦国也有呢。”

“怕是没有女子说的东西。”清亮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不过匈奴人也没有这东西吧。”

江宁:“……”说谎最怕什么?就怕刚撒完谎就被人戳穿。我们两个没仇吧,蒙二公子。

“匈奴人部落那么多,未必每个都有。也许商人见到的不是同一个部落。”嬴政替江宁解了围。

“王孙说得有理。是阿毅武断了。”蒙恬看向江宁问道,“不知女子见过那东西的样子?”

本来就是为了让小陛下开心才说出这东西的,既然蒙恬问了,江宁就顺坡下驴了。拿出了纸笔画了一下马蹄铁的形状,又简述了使用方法。

叫人做好了蹄铁后,蒙毅勾起其中一只,捏着下颌端详:“这东西真的有用?”

“试一下又不亏。”江宁收起蹄铁,打算跟钉蹄铁的人一起去掌铁。

“你要一起去?”嬴政看向她。

江宁:“没有什么危险。王孙稍等片刻,仆去去就回。”说完,就带着仆从去修马蹄去了。

在马蹄被抬起后,江宁提醒:“钉子的尾端一定要从马蹄边缘要露出来,不然不止马疼,我们两个也得卧床十天半月。”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仆从顿感压力山大,你不是说没危险的吗?!

好在仆从手稳也听话,在她的指导下,枣红马的马蹄铁被钉好。走起路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看着能走能跑的枣红马,蒙毅连连称奇:“真的好了?”还拉着蒙恬的衣袖兴奋道:“兄长你看真的好了。”

蒙恬示意蒙恬注意礼仪,不要再王孙面前失态。

嬴政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而后转过头询问江宁:“可以了?”

江宁歪着头回忆以前看到的相关资料,模糊地回答:“大概还要经常拆卸修整吧。马蹄跟手指甲一样,如果不及时修剪会长得好长,影响马匹行走。”

嬴政颔首,点了刚才仆从负责此事。

好在那个仆从是个有上进心的,不用她点拨,自己就将马蹄铁应用于蹄部受伤的马匹身上,使得本该淘汰的马匹又得以存活。小陛下也因推荐有功,得到了一个好名声。

江宁转动着手里的绒花心道,要不要把马镫拿出来,继续助力小陛下?忽然,她感觉鼻子痒痒的,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终于,赶在初秋前江宁做完所用绒花。天知道,她把东西交给赵姬的那一刻有多么地激动。要不是有条条框框约束,她早哼起小曲四处闲逛了。

在路过养鱼池的时候,江宁瞅了一眼。一条奇怪的鱼引起了她注意。

这鱼皮肤发黄,尾部发青,品相不好。按道理说每日都有专门的宫人饲养,不至于长得如此奇特。而且就算真的没养好,宫人也会提前把鱼捞出去,防止冲撞了贵人。

她估摸着,许是饲养的宫人疏忽了。她若是声张,说不定会害得饲养的宫人受刑。若是因此结下仇怨那可就不值当了。

算了,她还是装作没看见吧。也许过一会儿宫人就把鱼捞走了。自己待在这里反而会不妥,江宁这么想着,她便起身离开了养鱼池。

阳光穿过树梢,星星点点地落入院子中。鸟儿落在树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阳泉君和吕不韦正对弈,吕不韦棋差一招输给了阳泉君。

“阳泉君当真厉害,下官甘拜下风。”

阳泉君把玩着棋子,轻笑一声:“说起来上一次你就是这么骗我劝阿姊收下太子的。”

吕不韦所问非所答:“母亲永远是母亲,这是不会变的。”

“辩不过你,”阳泉君松开棋子,棋子在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阿姊要我告诉你,一切准备就绪。你该做准备了。”

“有劳阳泉君了。”

阳泉君瞧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吕不韦,咂咂嘴心道,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江宁:……一个谎言总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