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的脚步立马停住了。
姜映月疾步走上前:“本小姐在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背对着姜映月的小太监低垂着眼眸,嘴角隐晦的勾起了一抹笑容。但转过身来却又是另一幅面孔,他一脸胆怯的看向姜映月,战战兢兢的跪下。
“奴才见过姜小姐……”
姜映月看清了他的模样,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问到:“怎么是你?”
萧辞镜不敢说话,头垂的更低了。
“你不是在御花园里干活的吗?怎么跑到马场里来了?”
离的这么远都能碰上,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姜映月忍不住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萧辞镜唯唯诺诺的回答:“是三殿下吩咐奴才,让奴才到马场里来干活的……打扰了姜小姐的雅兴,奴才该死!”
说罢,他便对着姜映月不要命似的磕起了头。一下,两下,那清脆的声音,听的姜映月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
姜映月虽然很讨厌这个蠢兮兮的小太监,但见他磕头磕的这么狠心里又有些害怕。
只是萧辞镜却并不听她的,仍旧磕头求饶:“求求姜小姐,求求姜小姐不要怪罪奴才,奴才知道错了……”
姜映月被他额头上渗出来的血丝吓的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的怒吼到:“本小姐又没说要怪你!你赶紧起来吧,别磕了!”
姜府内,父亲和母亲都是宅心仁厚之人,对待下人亦是宽宏大量。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惨烈的求饶方式。险些给她弱小的心灵带来伤害。
萧辞镜见姜映月被吓得脸色发白,这才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谢恩。
“奴才多谢姜小姐。”
姜映月面色难看,僵硬的撇开视线,尽量不去看萧辞镜那张被血痕遍布的脸。声音冷硬的吩咐到。
“你去帮本小姐把马牵出来。”
“是,姜小姐。”萧辞镜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草料,走进马厩。
“姜小姐想牵的是哪一匹马?”
姜映月不愿意看他,回想了一下之前那匹马所在的位置。抬手指了一下。
萧辞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挑。他知道姜映月想要的是哪一匹,但是他就不牵。牵了一匹又高又壮的黑马送到姜映月的面前。
“姜小姐,您想要的是这一匹马吗?”
姜映月闻言侧眸一看,正好撞见那匹黑马呼哧一声喘了一口粗气。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一跤。
萧辞镜见她身形不稳,赶忙上前扶住她。
姜映月撇了他一眼,袖子一甩,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故意的?根本就不是这匹马!”
萧辞镜听闻这话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可是,方才姜小姐指的就是这一匹啊……”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角上那模糊不清的污渍。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有些遮挡他的视线。
姜映月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见他这个样子又说不出口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仗势欺人呢。
“你跟我过来,本小姐亲自把那匹马指给你看。”
萧辞镜闻声眼前一亮:“多谢姜小姐。姜小姐真如传闻一般,心地善良。”
姜映月听闻他这么说,浑身都不对劲了:“本小姐自然心地善良。何须别人说?”
萧辞镜默然,按照姜映月的指示,把那匹稍微娇小一点的雪白色骏马牵了出来。
姜映月在一旁看着他那不大熟练的动作,环顾四周,发现这片马厩,除了这小太监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忍不住问到。
“在这里干活的其他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
这片马厩少说也有上百匹马了吧,就这小太监一个人,他能照料的过来吗?而且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她就不用找这家伙来帮自己牵马了。
萧辞镜闻言动作一顿,表情苦涩。
“之前是有其他人的,但是今天就只有奴才了。”
姜映月不解:“为什么?”
“三殿下特许他们休息一日,但马场中的马不能没人照料,所以便吩咐奴才来这里顶替一天。”
姜映月怀疑自己听错了,牵着白马摸了摸它柔软的鬓毛,忍不住又问到:“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能顶几十个人?”
萧辞镜被姜小姐问的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笨,真的要让他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
“姜小姐高看奴才了,奴才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顶的了?”萧辞镜说着,脸上的表情顿时凄苦了起来。
“可是奴才若是不依三殿下所言,来马场里来干活。他就会罚奴才,让奴才三天不能吃饭,奴才这也是没有办法……”
“噢……”姜映月闻言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然后侧眸瞅了一眼身形单薄的萧辞镜,冷哼一声:“叫你念那种诗来侮辱本小姐,饿死你活该。”
萧辞镜闻声一愣,随即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姜映月翻身上马,久违的坐在马背上的感觉,让她整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发呆的萧辞镜,也暂时不觉得他讨厌了。从收紧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根常备的一次性用的手帕,抛给了萧辞镜。
萧辞镜眼睫轻颤,一脸茫然的伸手接住。掌心中一片细腻柔软,那张手帕轻的仿佛云雾。好似只要有人吹一口气,它就会随风消失一般。
萧辞镜不由的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收拢了五指。抬眸,不解的看向在马背上神采飞扬的姜映月。墨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姜映月那灿烂肆意的笑容,他呼吸一窒,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
像是在打鼓一般,在他的胸腔中起伏跌宕,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快的让他心慌。
萧辞镜失神的想着。
原来心跳这种让人活下去的东西。有一天也会这样让人觉得如此烦躁。
姜映月已经做好了策马蹦腾的准备。拉着缰绳扬着下巴,斜睨着萧辞镜,神情高傲。
“鉴于你今天帮本小姐牵了马,本小姐便既往不咎。送你一张手帕,擦擦你脸上的脏东西吧。”
说罢便一夹马肚子,策马跑出了马厩。
她穿着利落的窄袖劲装,红衣白马,墨发飞扬,极致的色彩对比,让她在萧辞镜那双荒芜的黑色瞳孔中,就像是一滴被晕染开来的浓郁的红色墨水。侵蚀着萧辞镜的眼睛,也侵蚀着他那岌岌可危的心肠。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萧辞镜的视线范围内,萧辞镜才蓦然回神。心中后知后觉的涌上了一股子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害怕了,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有弱点的。起初他虽然觉得姜映月有些不同,但却并没有真的把她当做一个威胁。所以才会在自己对她还有兴趣的时候放过她,可如今……
萧辞镜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应该一开始就杀了姜映月,这样便不会有他现在的挣扎了。
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你想杀她,现在就可以动手。但是你知道的,你下不了手,你下不了手。
……
萧辞镜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看到姜映月,便觉得自己的灵魂深处在拼命的向她靠近,向她拉扯。
萧辞镜向来不信神佛,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姜映月抛给自己的手帕。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一丝幽香。这股幽香跟姜映月身上的一样。清新淡雅,却沁人心脾。
萧辞镜看了一会儿,心一狠把手帕往地上一扔,随即转身离去。
……
姜映月原先还在思考,自己跟萧辞镜鲜少有机会见面,应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他对自己有印象。现在却发现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这段时间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萧辞镜就已经两次主动跑到她的面前来了。这说明萧辞镜还是很关注她的,只要有交集,有存在感那就好办了。
“宿主宿主!”系统突然焦急的跑出来告状:“那个萧辞镜把您送给他的手帕给扔了!”
姜映月闻言却不在意:“正常正常,别大惊小怪的。何况这手帕本来就是一次性的,用了就得扔啊。”
“可是……这可是宿主送给他的,他扔了是不是说明他不喜欢宿主?”如果萧辞镜不喜欢宿主的话,那他们的任务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姜映月无语了:“你仔细想想,我自从和他相识之后,有没有对他说过哪怕一句好话?他不喜欢我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喜欢她才会觉得奇怪吧?
系统听闻这话一时语塞,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也是。
“可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任务应该怎么办嘛……”
“任务嘛,反正我们现在还活着,就慢慢来吧。”
姜映月把话说完,便决定不再搭理系统,专心致志的在草原上骑马。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叫唤到。
“宿主宿主!”
姜映月:“闭嘴!”
系统:“……”
它想说,那个萧辞镜又灰溜溜的去把手帕给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