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俯下身,左手撑膝,右手在赵游金面前晃了两晃,“有金?有金。”
赵游金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一片白光亮眼,一个人影逆着光,边缘绒绒的,像是起了圈毛毛。
老妇先伏跪在地,双手左右开弓,在脸上噼啪掌掴起来,“天哪,天哪!我一个乡下老婆子,竟有福服侍起王妃来!可恨平成公···女反贼···和亲贵妃···”
老妇一时拿不定主意,嗯嗯两声,含混过去:“···的狗腿子,把王妃打成了这样!”
金雪皱眉,别过脸问老妇,“打在哪里?”
老妇先砰砰磕了几个头,低低道:“这不好说,要等太阳下山了,您亲个儿看呢。”
赵游金气得绝倒,一口气没上来,伏在床头猛咳。
金雪连忙坐在床边,木板各支支大响,“有金,我先摸摸你的骨头。”
老妇喜道:“诶诶!诶诶!我这就把人带了出去!”
老妇一下子跳跃起来,对门外兵士连连挥手,“快拿张毯子来!换洗衣物有没有?都拿了来!今儿一定让西凉大爷快活快活!”
说着话,老妇踏出门去,朝里头嘿嘿一笑,轻轻合上屋门。
赵游金没破口大骂,那纯粹是饿的。
金雪坐在床边,拢手在口边呵气,又相互搓了搓,搓得暖和了些,就展平贴在床板上,指尖探入被下,一点点往里挪。
赵游金几乎没感到风动,忽然腹侧一重。
一只手掌就摁在左肋上。
她最是怕痒,当即“啊”一声锐叫,整个身子蜷起来。
金雪急了,“疼得厉害?”
破被短小,赵游金稍微挣扎,大半身子都露到外面。
凉飕飕的冷风贴皮刮。
金雪道:“你别乱动!疼就忍着!断骨头戳到脏器···”
关心则乱,他自己不愿意想,后面一句就渐渐低弱。
赵游金迷迷糊糊,感到金雪的手掌在心口游摁,几度压到湿衣鞭打的伤痕。
赵游金又疼又痒又羞,下意识抬脚蹬他,“你松手!”
脚心踩在银甲上,冰得透心凉。
赵游金打个哆嗦。
金雪手一抖,正掐赵游金腰肉。
一股麻痒顺着脊骨窜上去,赵游金惨叫一声,后脑勺就磕到了床板上。
剧痛炸开,先是“咚”的一声,疼痛流遍四肢,再“刷”地涌回来。震得脑仁嗡嗡,耳膜隆隆。
赵游金疼得飙出生理性眼泪,一片模糊中,隐约看到金雪。
她想了想,“哇”的哭出来。
金雪面上浮出忧色,手掌力道稍微减轻,声音越忽然急厉,“别哭!告诉我哪里疼!”
金雪曲起手指,他本来不通礼教,没有男女大妨,在赵游金肋骨内脏处抓弹戳按,见她眼中水光闪亮,却也不像大伤大痛,不由稍稍安心。
赵游金一把握住他的手,拼命道:“我求你···我求你别折腾我了,我真的···真的不行了···”
金雪道:“怎么会不行?怎么会不行!”
赵游金喘了一会,望着天花板。
金雪身上还带点外头的凉气,赵游金看他眼底青黑,嘴唇翻起细细白皮,心里忽然有点凄凉,一点也不想动了。
赵游金任由他摸索,仰躺着细细喘息。
金雪终于摸到最后一只手指,确认五指都能活动后,长出口气,跳起来就往外跑。
赵游金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抓,可那银甲滑不留手,只留下哧溜的摩擦声。
赵游金急了,“你去哪儿!”
她上半身都悬空,手臂扑腾,指尖勾住圆圆的护肘甲片,更往外拉了拉,眼看要摔倒。
金雪正要往前走,余光瞥见摇摇欲坠的赵游金,一跺脚,“我是真忍不住了。”
赵游金心中一凛,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敢!”
金雪倒吸气,“再憋我就要死了!”
赵游金大声道:“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就是在于有礼义廉耻,你忍一时,不会亏损什么,更不会死,而你得到的好处,那可实在多得不得了,你悬崖勒马,没有丧失道德,你维护了高洁的情操,还有···”
金雪可听不懂这个,“嗯嗯”两声,嘀咕道:“真的会死。”
赵游金急赤白脸:“不会的!不会···”
没见金雪怎么动作,“咣啷”一声,下|着裳甲砸落在地。
金雪歧足而立。
两脚之间,出现了一道水光。
金雪半侧着身,一只胳膊还别在后头,被赵游金拿手指勾着,悬空弯曲。
另一只手扶着···
赵游金猛闭上眼。
什么也没看到!
可听觉不能灵敏关闭。
金雪一边快乐地嘘气,一边在水声中教育她:“让你傻了吧唧冲过去巴结目华,我可告诉你,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到你右手断了一直哭,吓得我刚打下来就来找你,都没来得及撒尿···”
赵游金:“···”
金雪抱怨她:“差点憋死了。这能不死么?下次你憋着给我看看。我可不相信死不了。”
赵游金第一次长这么大的见识。
无奈身悬半空不得不看。
这就是简单的新陈代谢!
简单!
的!
新陈代谢!
而已!!
她痛苦得把脸扭成一团,“这到底都算什么啊···”
响起一阵淅淅索索的衣料摩挲声,既而胳膊一轻,一只手掌托着自己慢慢往回退。
刚躺回床上。金雪就哈哈大笑,“是你看我,又不是我看你。你害什么臊?”
赵游金愤怒地睁开眼,还没骂出口,一张轻厚软浓的披风就落了下来。
金雪双手摁在披风两侧,防进了风。
赵游金将半张脸都埋进披风,只露出双眼,“我、我并不想看···”灵光一闪,惨叫道:“啊啊啊啊你没洗手!!!啊啊啊啊!!!”
金雪惊叹:“哇,你好会叫啊。真像没奶吃的藏獒崽子。”
说着伸手去拧她的脸,“再叫一声,再叫一声?我可好久没听藏獒叫了,还挺想听的。再叫一声。来。叫。叫啊。”
他每说一句,就拧一把她的脸,连着拧着七八下。
赵游金一想到这只手刚刚干过什么,胃里一阵翻腾,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金雪吓了一跳,“我只让你叫,我没让你哭啊。”
他收回手,搓了搓手指,很嫌弃地“啧”了一声:“你哭得我满手都是。”
赵游金气得呱呱叫:“你刚···那个完的手,难道还嫌我脏?!!?”
金雪哈哈大笑,故意伸手在她眼前乱晃,学着她说话:“你刚那···那个完的手,难道还嫌我脏?”说完,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一只脚连连剁地,硝皮靴子啪啪啪作响。
赵游金脸上还保留着被他掐着晃的触感,一个看□□都不脸红的人,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无比的耻辱,一股恶气堵在胸口,可让她真的骂上两句,那是绝对不敢的。
赵游金在心里胡思乱想:···王子?!还王子!这算哪门子的王子?!
西凉难道不给贵族开设皇室礼仪课程吗?
太不讲究了!
王子平时不学皇室礼仪,那还学什么?
难道学放羊?
哎,不过也正常,中华五十六个民族,各个都有勤劳质朴的传统民族美德。
···他妈的,当众随地小便,不洗手直接掐别人脸,这算什么美德?这是大大的恶习!恶习!!
赵游金没有表情地无声嘶吼,对金雪的感恩之心消散大半。
金雪趴在床边,单手撑头,笑嘻嘻地看她,“好啦,好啦,我哪里知道你脸皮这么软,这么薄?两下就掐红了,你这可就不如狗了,藏獒可比你皮实的多。”
赵游金呜呜咽咽,“为什么你总说藏獒藏獒藏獒的。”
金雪奇道:“拿你比藏獒,你不高兴?藏獒一只多贵啊,足够买好几个你这样的小姑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