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有一木屋,赵游金颇觉眼熟,“原来你是从这条路来的。”
金雪笑:“下回再来,此地就是我西凉所有,咱们就能走城门啦!我让人把这屋子翻新,保你每天吃一头肥羊。”
赵游金正自无言,忽见屋门从里打开,旋出一个人来。
不是农妇是谁,她听闻村中出了个烧稻苗的女鬼,心疼自家稻苗,不到天黑就来看田。
半夜听到外头马蹄声,跳起来启门奔出。
“有金!”
金雪已策马走出几丈,问听到这一声,调转马头,懒洋洋问赵游金:“你娘?”
农妇一眼瞅见女儿,眼中金光直冒,就好比看到失而复得的肥猪猡,几步拔雪而来,差点撞上白马前蹄。
赵游金还没开口,农妇先说,“哪里来的野汉子,勾我女儿私奔!呸!不要脸!”
农妇停一停,缓口气,气沉丹田,破口大骂:“有金你个小妮子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外头勾勾搭搭,吃了人家的骗,烂坏身子才知道世上只有爹娘为你打算!”
她遥指马上,“他妈的我还说自己好好的女儿,怎么这半个月就变了,原来如此,脚底流脓的臭王八、头上生疮的癞|□□,这小妮子今天在县令大人面前发疯说胡话,我看就是野汉子教的!”
说着,作势要叫嚷起来,“他妈的,要是一时纵容了你,以后熬不完是你的苦日子,从前我那个姐姐,就是被人拐去当小老婆,朝打暮骂,二十多岁就死了···”
赵游金急了:“男人让我二十岁死,你让我立刻死!滚!滚滚滚!”
金雪笑着拍拍她肩,对农妇道:“你女儿什么价钱?”
农妇道:“儿女是心上的珍宝,你若真有心买,怎么不明媒正娶来?何况我早早和县令说好,这女儿要用自己做功德的,这是抗击西凉的大事,你耽误不起!”
农妇长在村野,知道马前马后都会被蹄子踹倒,转到马侧,伸手就要去抓赵游金小腿,企图将她扯下来,物归县令。
金雪催马避过,但就一瞬间,农妇看到他腰间匕首,口气登时软和三分:“小伙子,你是家里香火,不为自己想也为爹娘想想,县令是天上星星投胎,你招惹不起呀!”
金雪摸出婴拳大金团,轻轻扔给农妇,“我招惹的起。”
赵游金锐叫:“谁让你给钱了!”
农妇跳起来接住,攥在手里擦了又擦,先问:“别是掺了铜了?我本不为钱,怕你连我都不孝顺,以后更欺负有金。”
金雪低低一笑,又抛出半把碎金块,只见细光拉出倒弧线,落入雪地,砸出一个个指头大的小坑。
农妇连忙弯腰去挖雪。
赵游金气得猛力捶打金雪手臂。
农妇弯腰撅腚,口中喃喃:“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仇···”
金雪闻言大乐,一把揽住赵游金腰身,策马绕行,“这点算的什么,以后中原都是你男人的。”
顺风,就溜进农妇耳中。
农妇顾不上金块,甚至顾不上马蹄,窜起来扭扯金雪踏蹬小腿,扯直嗓子嘶吼:“西凉蛮子啊——西凉蛮子抢我女儿了啊——”
这一声传得好远,山下点点亮起灯火。
金雪抬脚踹翻农妇,翻身下马,还没落地,匕首已经提到手里。青印印寒光。
赵游金犹自不觉,金雪一手拎住农妇领口,匕首勒过颈项。
噗嗤一声肉绽,咯噔一声骨碎。
一线血光凌空泼出,落下来,雪地红了一片,升出腾腾热雾,很快消散了,结出血冰。
脑袋没砍下来,还剩块后颈皮连着,向后仰翻过去。
因为重,脑袋扯着皮往下掉,被后衣领挡住,落不下去。
那脑袋就倒转着,悬在背后,一荡一荡的。
断颈处热血汩汩涌出,尸身坐在雪地里,忽然起了阵风,吹得尸身往左一歪,就此倒下。砸裂一块老大血冰。
红白飞溅。
赵游金先是想:这就是杀人?有点像杀鸡。
这就是杀人。
脑袋轰隆一声,一个个惊雷炸得目眩神晕。
那边人呼声渐起,眨眼间就要来了。
赵游金不知自己什么表情,她只是感觉不到五官的存在了。
金雪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涩。
他呲起一边嘴角,舌尖顶||压犬牙,压得舌面微微凹陷。
这样僵持片刻,金雪忽然一咬唇,从口角溢出笑意,盯着她,无声无息地收刀入鞘。
他拢手圈口,背对赵游金嘶吼:“有金!你把刀放下!她是你娘啊!!”
遥遥传来邻居的声音:“有金!是赵婶闺女?···”
金雪飞身上马,白马快如离弦。
赵游金脑袋比洗过还干净。金雪胸膛一下下顶|撞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往前推着走。
她木然地扭头往回看。
一只只火把,是一只只黑夜的眼球,充血胀大。
有人说:“死···呀!好多金子!”
另一个人说:“一定是有金那妮子谋财害母,小时候我就说她坏!”
还有人说:“就是她杀的!咱们把金子分了,也是为赵婶好!亲娘都杀的白眼狼···咱们不分,难道给白眼狼留着么?”
耳尖拂过热气。
金雪贴着她耳廓,腻声说,“有金。你只能当西凉人了,以后,还是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好。”
赵有金眼前星光朦胧,渐青渐黑,终于脱力晕倒。
作者有话要说:赵游金:傻逼吧!有病吧?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