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盛情难却,我就不拒绝大家的好意了,不过,给我留点人手,一会我给大家烧糖水喝。”
白糖在这里就是奢侈品,前天在店铺里,顾希悦看了一眼白糖的价格,比盐的价格还贵。
她说完,萧珩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赵延成等人摇手拒绝。
“白糖价格太贵了,顾小娘子,只要有口热水喝就行了,千万不要买白糖。”
众人纷纷附和,紧接着,赵延成带头领大家上后山开荒,萧珩要跟上去帮忙,被人推了下来。
“萧三郎,这点事情不用你插手,你快回去跟你娘子一起烧水。”
萧珩哭笑不得,只能回屋。
后山坡度还算平缓,分给顾希悦和萧珩的田地四周插了棍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一起动手,捡石头的捡石头,割草丛的割草丛,最后一排男人排开,挥动锄头,一会时间就挖了一半,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顾希悦在屋里也没闲着,他们走后,她让梅香去买二斤白糖,卫林拎着两只桶跟梅香一起去东边,等梅香买糖回来的时候,卫林已经打了两趟水。
顾希悦烧了满满两大锅水,一锅水放接近一斤白糖,甜度够够的,烧好一锅后让梅香去喊邻居娘子,又让娘子互相传告,让大家把暖水壶拎过来,每家灌一壶糖水回家喝。
一共七十多个暖水壶,两锅水全部装完还不够,又让梅香去买糖,卫林打水。
最后所有水壶灌满,又留了一大锅糖水给干活的人喝。
柳娘子和李娘子知道顾希悦家碗不够,纷纷动员大家把自家碗拿一个过来,帮忙盛糖水,一字摆开在院前的石板上,场面相当壮观。
萧珩全程都在烧火,梅香和卫林去东边的时候,只有两人在院子里,顾希悦看了一眼萧珩,笑着问:“殿下,你刚才为何不否认我们的关系?”
萧珩没有抬头,语气淡淡道:“流放期间,我们是不能和离,而且在这个地方,有这层关系在,对你有好处,和离的事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就好,将来你要是遇到了有缘人,我自然不会阻拦你。”
说完他顿了顿,看着顾希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觉得如何?”
顾希悦被他的俊脸晃的有点眼晕,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
“一言为定!同样,你将来要是遇到了有缘人,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
眼前的路是未知的,这里毕竟是古代,顾希悦觉得自己一个女子,做一些事情肯定会不方便,要是身后有个名义上的相公,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那是自然。”
萧珩笑着说完,便沉下脸继续往灶膛里填柴。
顾希悦想到刚才他让大家叫他三郎,有点不解道:“殿下,三郎是你自己编的吗?”
萧珩顿了顿,表情不辩喜怒,“我上面有两个姐姐,自然排行老三。”
“明白了,以后在别人面前,我也叫你萧三郎。”
顾希悦从善如流,不去揭他的伤疤,人家之前是东宫太子,再过几年,是可以顺利继位的,现在却成了被流放南荒的罪人,也不知道他此生还能不能回到京城。
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丧到低谷,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不像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风平浪静。
皇位的继承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在别人面前,你要喊我相公。”萧珩没有抬头,声音依旧淡淡的。
顾希悦手一抖,手中的葫芦瓢差点掉进锅里。
萧珩的余光瞧见了,又说:“要是叫不出口,三郎也行。”
顾希悦瞥了他一下,转身继续舀水往锅里添,没有说话。
屋后的坡田一个时辰左右就开出来了,一行人下来的时候,就见顾希悦的院子前的三块大石板上排满了碗,碗里盛着水。
李娘子等女人招呼大家端碗喝水,石板上的碗被尽数端起,后面的男人到前面来,女人们立刻给他们倒水。
先端到水的男人感受到水已经凉了,便大口吞下一口,刚要开口说凉快,眼珠子就瞪大了,纷纷把碗端离嘴边,满脸诧异。
“是糖水!”
“好甜呀!”
可不是吗,清凉的糖水入喉的那一瞬间,简直甜爽的不得了,所有人从流放之日开始,就没有再喝过糖水,苦日子过得已经忘记了糖水是什么滋味,每次凑够了钱,去东头买盐的时候,看着旁边的白糖,总会咽上几口唾沫。
现在却在顾小娘子这里喝到了糖水,心里的感觉五味陈杂,却又感动不已。
不就是帮顾小娘子开个荒吗,顺手的事情,结果顾小娘子就给他们烧糖水喝。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又是给刘婆婆她们分盐,又是教他们怎么晒驱蚊草,今天还给他们喝糖水。
而他们,之前还因为她上吊未遂而失望,在她亲自试驱蚊草时还怀疑她。
太不应该了!
要他们说呀,顾小娘子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来拯救他们的!
大家喝水的速度慢了下来,纷纷咂摸着糖水的味道,一边充满感激看看顾希悦,一边下定决心,以后但凡顾希悦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他们一定万死不辞。
男人们小喝了几口,碗里还剩下一半,纷纷让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喝,有的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就让给邻居家的小孩喝,互相分享的样子让顾希悦和萧珩都看的为之动容。
顾希悦想着锅里还有,便转头叫萧珩舀到桶里提过来。
“殿……”一开口突然意识到不对,旁边这么多人,便连忙改口,“相……三郎,把锅里的糖水舀过来。”
因为刚才的慌乱,她的脸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
萧珩被她叫的也不自在,但是表面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直接去舀水。
“来来来,这里还有糖水,大家辛苦了!”
顾希悦招呼着大家,女人们又忙活起来。
梅香和卫林也忙活着招呼大家,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主子刚才的尴尬。
人群里不知道有谁发现王胡不在,诧异道:“王胡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今天怎么没见他?”
“一早起来就没见他,别提了,谁知道又去哪里浪了。”
“南荒就这么大地,在哪里浪咱们都能看见!”
薛家周娘子说:“他好像感染了风寒,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瞧见他裹着棉被去找王军爷了。”
风寒?
大家都很诧异,不由得看看头顶的似火骄阳。
这么热的天能得风寒,不是开玩笑吧!
但是看周娘子说的很笃定,薛家在王胡隔壁,不由得不信。
虽然让人诧异,但是大家很快就把王胡的事情抛到一边,一起交流着驱蚊草的好处,还说马上要收麦子,这几日要好好把院子碾碾,到时候好晒麦子。
此时,王胡正坐在王军爷面前,苦着一张脸,冷的治发抖,鼻涕不停的流着,难受的他说话的时候既要哆哆嗦嗦,还要揩鼻涕。
“军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是真的死了可是病死的,不是自杀的呀!”
王军爷大概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脸圆圆的,看着王胡那可怜样,既好笑又嫌弃,他身上的冬被发出的味道熏人,整个房间都被这种味道充斥着,王军爷往后咧着身子离他远一点,左手捂着口鼻,右手给他把脉。
“无妨,你这是热出来的病。”
说完一脸好奇问他:“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语气颇为威严,直勾勾盯着王胡。
王胡哪里敢隐瞒,一五一十把自己昨晚的遭遇都说了,说他如何被蚊子叮,如何受不住,用床单裹着还是被叮,最后没办法便拿出冬被裹紧自己防蚊子,结果差点热死……
王军爷听完,轻描淡写道:“你平日里也被位子咬,怎么昨晚就受不了?”
王胡的八字眉愁的差点凑到一起,“我哪里知道啊,平日里蚊子也咬我,但是没有那么多呀,昨晚那蚊子密密麻麻,我全身没有一处不被咬……”
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子,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肯定是顾小娘子故意弄那种野草熏蚊子,蚊子没人咬了,这才全部跑到我家盯着我一个人咬!”
“她这是打击报复!”王胡伸出满是肿包的手轻拍桌子,“军爷,顾小娘子这是故意的,你们要替我伸张正义,一定要管管她!”
王军爷跟旁边的许军爷交换一下视线,压住眼里的笑意,转头问王胡,“她一个弱女子,刚来这里几天,你们无冤无仇的,她为何要打击报复你?”
王胡愣了一下,仔细回忆顾小娘子为何报复她,因为想的入神,两个鼻孔的清鼻涕一起下流,差点糊到嘴上。
许军爷看的难受,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我想起来了,就因为我怀疑她的野草有毒,说她矫情,她就怀恨在心,打击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