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舒就开始为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玩具和小衣裳,具体一点说,是吩咐内务府的人做,她只负责下达要求。
四阿哥嘴上说着是不是为时太早,身体却很诚实地拿起了时舒画的图纸仔细端详。
然后他也开始提意见,皱着眉头,指着纸上的一套四蹄踏雪的小猫连体睡衣道:“这些猫狗一类的衣裳,如何能上得了身?不如做些麒麟或是鹿……”
话未说完,他又摇头道:“福气太大了也不好,还是用你原来画的图,上头添几只蝴蝶更好。”
说罢,他亲自动手画了几只。
时舒纳闷了,好好的动物连体衣,她本来想让人最后加上皮毛,软乎乎的,又保暖又好看,结果非要加几只蝴蝶是什么道理?
四阿哥画完,自己很满意,然后才解释道:“猫和蝴蝶加在一起,就是耄耋,如此,寓意又好,又不会福气太大把他给吓跑了。”
时舒懂了,这就是“贱名好养活”的升级版吧,妥妥的封建迷信。
四阿哥尤嫌不够,转头就叫人把东西先收起来,不必送去内务府,然后对时舒解释:“这些东西你先画着,等满了三个月后,孩子稳了,再打发人去做也不迟。”
时舒只好应下,虽然有些遗憾不能早点见到自己亲自设计的玩偶服,但四阿哥这么小心翼翼似乎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里没有产检,只能太医每隔一段时间把脉,甚至生育当天,也只能是一些接生的婆子和医女在里面照应。
孩子生下来才是过了第一关,后面长大的每一年,都充满挑战。
好在四阿哥只是不让兴师动众,怕阵仗太大把孩子吓走,其他的事情上面都由着她的性子,甚至还跟她一起捣鼓小孩子生下来以后要用的东西。
因为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所以东西一律做男女两套。
因为闷在屋里过于无聊,时舒连将来要用的料子都看过了,都是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不要钱了一样往她这边送,都备了两个颜色的,时舒一边感叹奢侈,一边问系统这能不能带走,或者直接兑换成钱。
之前她用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一个茶杯摔了都要报备,所以也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现在这些给孩子的准备的,总有一份用不上,肯定也不会送去别处,而是继续在她这儿压箱底。
系统像个尽职尽责的客服:
【任务商城内有商品‘随身箱’,宿主可以将想要带离的物品放入其中。】
时舒点进去看了下,一个箱子50积分,默默关上了,还是等她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的时候,带一些陪葬物品走吧。
最好趁着现在努力奋斗,将来位份高一点,能陪葬的东西应该会更珍贵。
——
四福晋终于不再见天儿地往德妃宫里送佛经了,宫里的嫔妃们虽然抄经念佛,但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属于一种社交礼仪,也只有年纪较大的嫔妃是真的信,像四福晋这种小辈,大部分就是表个孝心。
也没见谁这么天天地送,摆明了一副在府里没事干只能抄佛经的样子。
这不是在变相地告状吗?
德妃当然是不想管的,她不管,还只能说是四福晋自己的问题,还只能是一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私底下议论的话题,她要是亲自出手了,来注意的人就不只是闲着没事儿干的那群人了。
好在苏氏终于有孕了,除开那一个不得宠,两个不被待见的格格,四阿哥后院里,也只剩下福晋一个了。
这是个来得恰在好处的台阶。
德妃松了一口气,却没料到四福晋的性子是真的转不过弯来。
大福晋是选秀指给大阿哥的,十五六岁的姑娘,已经定了性儿,惠妃和主子爷商量过才定了下来。
二福晋是太子妃,自然更加慎重,派去的教养嬷嬷不知其数,教出来的人自然有国母风范。
三福晋跟大福晋差不多是一样的,偏偏四阿哥的福晋定得太早,也没经过选看,皇上就给定下来,一心觉得早些进门也好,小夫妻俩可以多培养感情。
然而,这样的放任自由,导致的后果却是,四福晋孤零零地被养歪了。
四阿哥终于肯来正院里写着,按理,福晋应该是百般柔顺,想着怎么讨好四阿哥,她偏偏一心想着的都是子嗣。
四阿哥自小宫里长大,现在又开始跟着办事,自然很敏锐察觉到了福晋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宫里没有外男,排除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四阿哥经过几次试探之后,终于发现了,四福晋是把他当做了一个能够让她有孕的“夫君”。
四阿哥脸黑了。
他原本想的是,让乌嬷嬷好生教导福晋两年,起码把她的性子给掰正了,不求能变得多好,总之要做个称职的福晋吧。
后宅的安宁,和外面的名声,总要先经营好了这两个,才能谈自己的私欲。
结果,往额娘宫里送佛经的还是她。
只是这次稍微进步了些,除了隐晦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外,好歹没有真的去求额娘什么。
四阿哥意识到福晋的性格估计也就这样了,他把乌嬷嬷叫过来责问过几次,乌嬷嬷回回吓得半死,到头来福晋还是这样,可见是真的没办法再改了。
意识到福晋只把自己当做孕育子嗣的工具,四阿哥脸黑了片刻,觉得这样也好,她没有要求更多,而要一个嫡出的孩子,这也是他们两人的共识。
有了孩子,福晋的注意力必然要分更多在孩子身上,到时候她应该也能消停了。
至于再之后的世子之争,可以预见福晋一定是会有想法的,而他需要挨个考察孩子们的资质如何。
等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他已经出宫开府,福晋再想闹,也闹不出府外去。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阿哥所里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
时舒画了一大堆的图纸,却没见着一个成品,心里难免郁闷,摸摸自己没什么起伏的小腹,轻声道:“你可别埋怨额娘,不是额娘不给你做好玩的东西,是你阿玛不让他们做。”
四阿哥看着她愈发柔美的脸颊,心头微动,覆盖住她正放在小腹上的手笑道:“你现在说,他也是听不到的。”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腹,语气温柔:“在你额娘的腹中要乖乖长大,阿玛和额娘都盼着你好好的。”
孩子尚不足三月,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四阿哥却着了迷似的,一下一下摩挲着,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什么。
时舒促进父子两感情的行动进展很顺利,四阿哥不忙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来看看她,顺带对孩子说几句话,就算是忙得来不了,也不忘送几本常读的书过来,让时舒替他念给孩子听。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终于有了胎动。
四阿哥刚念完一篇字,就发现了,高兴得简直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鼓起的腹部,眼底藏不住的喜悦。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从未感觉过的体验。
几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生产这一日,时舒准备充足,加上生育系统的一些功能,她没吃太大苦头,孩子很顺利诞生,是个小阿哥。
接生的稳婆,以及她孕中拨来照顾她的人手都得了赏赐,阿哥所里所有伺候的也额外有赏,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四阿哥抱着这个孩子,拨开襁褓看清了他的模样,皮肤红彤彤的,都皱在一起,眼睛还没有睁开。
旁边的人都在夸这孩子生得漂亮,有福气,福晋过来看了一眼,也违心地夸:“孩子的眉眼像爷。”
四阿哥都没听进去,他也觉得这个孩子长得不够好看,不过再大些应该就不一样了,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更像谁一些。
要是按照他的设想,六七分随了苏氏,将来长大了,也是个英俊神武的小阿哥。
马上就是年底了,这个小阿哥出生的时候挺不错,皇帝还叫人赏了东西,过年的时候另外赐了一副“福”字。
就是小阿哥的名字还要再等好几年,差不多六岁的时候,要上玉碟了,皇帝才会亲自给赐名。
四阿哥的长子出生,对于福晋而言不算是个好消息,特别是当她看到四阿哥抱着小阿哥和苏氏在一起的时候。
她现在也算明白了,四阿哥就是喜欢苏氏,那么连带着她的孩子,当然会更喜欢了,说不上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
她破天荒地觉得自己是争不过苏氏了,走到现在,她唯一比苏氏多的就是嫡福晋的位置。
但就是这个位置,能让她做一些即便苏氏有这个好运气,她没有,却依旧可以做到的事情。
宠爱,她可以找人来分苏氏的,子嗣,她也可以养别人的,她永远不可能善罢甘休,不可能把福晋之位拱手相让,更不可能让家里费尽心思辅佐四阿哥得来的东西,被他和别人的孩子轻而易举地继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