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日是你的生辰,有家面馆的味道很不错,我请你吃长寿面如何?” 祁褚走在上官雪的身边,指向某处问道。
上官雪朝那处望了望,笑着道:“这面可以吃,但是今日许公子你实在是破费了,所以这面我来请!”
待走近之时,她发现与其说是一个面馆,不如说是一个面摊,只有一个老朽在忙前忙后。
祁褚示意上官雪先坐,自己朝那个老朽走去。
上官雪看着他向店家比划着什么,然后那个老朽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厨灶。
然后祁褚就挽起袖子,开始做起面来。
她十分吃惊,环视周围,发现这家面摊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后,松了口气,朝祁褚走去。
“许公子,你在干嘛呀?”
上官雪走进一瞧,发现祁褚正在切菜,还打了个鸡蛋放在一旁的碗中。
祁褚发现她来了,一边洗着手,一边回答道:“我在做面啊!”
随后,他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扶住上官雪的肩膀,把她推到位置上,接着道:“我做面可是一绝,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待会尝尝!”
“可是——”上官雪刚想说什么,发现祁褚已经又回到了灶台,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单手扶住下巴支着头,眼里都是祁褚忙碌的身影。
没想到,一个富家公子哥还会做饭?
不一会,祁褚端着两碗面,放在了桌上。
“你不是富家公子吗,为何会做饭?又为何给我做?” 上官雪抽出了两双筷子,放在各自的碗上问道。
祁褚坐下喝了口茶,待气息均匀后,慢慢的道:“因为每次我自己过生辰的时候都没有人记得,而且因为读书,也常年不在家中,所以一到生辰我就自己做长寿面,这可能是我唯一会做的一道菜了!
至于给裴姑娘做嘛,正是因为没有人给我做,所以不希望裴姑娘也没有人做,顺手就做了。”
因为他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生辰也自然没人记起,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个事。
但是雪儿知道后却是很在乎的,每次都会提醒他过生辰。
还记得在四年前,她辛苦的给自己做了一碗长寿面,在给他吃之前,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就开始生气。
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练习了这么久的长寿面,竟然还会如此难吃!
他本想把她做的都吃了,可她怎么都不许。
后来没办法,打着教她的旗号,他自己做了两碗。
没想到,她尝了一口以后,竟然停不下来,把一碗都吃完了。
从那以后,每逢两人生辰,他都会做长寿面,只不过一个为她做,另一个是‘教她做’。
上官雪听后,有些难受,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后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许公子,我觉得你可以去做个厨子了!”
竟然会这么好吃?!
祁褚看着面前正在低头,努力吃面的上官雪,一时之间竟有些模糊。
这感觉好像回到了边城之中,她过生辰,在大帐之中,也是这么在自己的面前开心的吃着。
这五年间,他们经历了许多事,而且很可能在她想起后,会怨恨自己,不愿再回到自己身边。
他这段时间内心很挣扎,万一后面雪儿想起来以后,要离开自己之时,自己该做什么选择。
但是他现在越来越确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不管她愿不愿意留下,哪怕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失而复得的珍宝,是怎么都无法放手的!
他也夹起碗中的面,缓缓的吃着,耳边响起她的声音:“许公子,你知道吗,今日是我过的最不一样的一天了。之前我的生活是很单调的,每天都在期待有人可以来看我。”
祁褚停下了吃面,静静的看着她叙述着,之前她和他在一起之时从未提起过遇见他之前的事。
“然后每天就是读书,习字,吃饭。哦,还有就是和小乞丐们聊天。” 上官雪碗中最后一根青菜夹完,接着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和那些乞丐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每日期待别人的一点怜爱罢了。”
祁褚听后,心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痛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在他的印象中,她之前总是笑嘻嘻的,好似无忧无虑的人一般。
原来,她之前给自己展现的这些,不过是她想让他看到的罢了。
“为何要期待别人来看你?裴姑娘,你的家人呢?”他皱着眉头,语气中多了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的颤抖。
上官雪放下了筷子,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漂浮着几片茶叶的水中,继续道:“我就是等我的家人来看我啊。”
她不知为何要和他说这些,也许是晚上更容易让人想起之前的事吧。
“你知道吗,之前的我就感觉像是被困在一个漆黑的房子中,只有家人来看我的时候,才能头过一丝光。”她感受到祁褚的目光深深的关切之情,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接着道:
“但是现在我不一样了,一年前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漆黑的房子变成了亮堂而宽敞的地方,虽有时还是会有些拘谨,但总体而言,还是极好的。”
祁褚看着她讲述的样子,并没有非常明显的情绪变化,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他知道,人只有真正的放下过去,才会云淡风轻的讲出来。
这也就是五年前的她不愿讲过去的原因吧,因为那时她没有放下,哪怕和他在一起之后,也没有。
一切的改变都是她离开自己开始的,所以她跌下山崖后时间,是回到了过去的地方吗?
过去的地方已经完全改变了?是齐国吗?
“裴姑娘,在下心中有个疑问,一直想问姑娘,却又担心有些冒昧。”祁褚看向上官雪,想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
上官雪看祁褚严阵以待的样子,有些有趣,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许公子,你想问什么就问呗,怎么这么严肃?”
“就是,我发现你的口音不像是盛国之人,所以——裴姑娘是齐国人吗?”祁褚认真的问道,他想知道一年前齐军的援助和到底雪儿有没有关系。
她和上官遥的关系匪浅,如果本来就是齐国人的话,那么很可能齐军及时的援军和她有逃不开的关系。
上官雪有些吃惊,他怎么一猜就猜准的?
不过,因为两军的联合攻打北国,这一年,在盛国的齐国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就算承认是齐国人,应该也不会暴露身份吧。
想至此,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是齐国人,从小就生活在齐国,这次来盛国都城办点事。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呢,嗯,也是第一次到盛国来!”
祁褚表面波澜无惊,扬起嘴角回应着上官雪,桌底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腕处的青筋尽显。
真的和雪儿有关系!
所以,一年前,是她救了自己和将士们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愧疚感压抑着他快不能呼吸。
她救了一城的百姓何和将士们,但是他却深深的伤害了她。
当年,他知道自己已是瓮中之鳖,是必死无疑,但是他不想让她陪着自己一起。
祁褚研究了很久,发现一条逃生之道,他知道若直接和她说,她定不会答应独自离开的。
所以,他狠心的说自己已经厌恶了她,不能三妻四妾的日子也很难熬,所以要休弃了她。
当初,他们在边城成亲之时,他答应过她,此生就她一人。
雪儿很难过,拿过他的和离书也签了字,然后他就让赵廷护送她到遂城之中。
他在那里有一些房和铺子,可保她此生无忧。
只是没想到,赵廷却私自改变路线,在和齐国交接的山崖处,想要杀了她!
他内心暗自给自己较劲,但是依然知道接下来的安排,于是表面依然是一幅谦谦君子的模样:“裴姑娘,我知道今日城中来了一队很有名的戏班,就在醉香楼演出,要一起去看看吗?”
这是他准备的最后一个惊喜了。
“好呀,我们走吧!”上官雪的眼睛听后,又亮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戏呢!
在路上时,祁褚脑海里依旧是刚刚上官雪说的话。
不对,若齐国的援军和雪儿有关系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当年早就知道荆城是被围困之城了?!
他明明下了死命令,不让知道的将士们说出去,一方面是因为她,另一方面是担心军心不稳,百姓动荡。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唯一的变数就是什么呢?
是赵廷!
他当年知道明明自己的全部计划,却还是要告诉雪儿围困之事,这目其中的目的是什么?
要是说他单纯的想要杀雪儿,他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她。
看来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哎呦,许公子和裴姑娘来了!”门口的金掌柜非常热情的打着招呼,随后就把他们二人请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二楼雅间中。
“诶,这不是宁王吗?他身边竟然有个女子!”一旁的管家对陈沉道。
陈沉,右相之子。
他听后抬眼一看,正巧看见祁褚和上官雪进入最香楼。
谁人不知,宁王妃去世后,他的身边别说女子了,连所有的丫鬟都换成了小厮。
说句夸张的,连个母苍蝇都没有!
“此事,我等爹从宫宴回来后,一定要告知与他!”陈沉表情有些玩味,摸着下巴对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