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摊子,林北拉着架车往河边走,林东、林南焦急喊:“小北,你走错路了。”
林北闷头往前走,兄弟俩扭头看一眼回家的路,咬牙追林北。
路边有几棵野桃树,树上挂着鸡蛋大小的青桃,林北仰头,伸手摘眼睛上方的青桃,把扶手往下按,坐下来,边擦毛边撇头看两人:“大哥,二哥,你们有力气回家,你们回吧,我没力气了,打算在架车上过夜。”
林南窜上前,摘了两个青桃,丢给林东一个,他蹲在路边啃皮,呸呸吐毛:“连毛也欺负我。”
林南被长辈捧在手心养大,从小到大没干过这么累的活,他即可怜又委屈,他都这么惨了,小小的青桃不乖乖让他吃就算了,居然给他找不痛快,简直太欺负人。林南躺到架车上,狠狠地嚼果肉,嘴里嚷嚷着:“我也不回家,等我什么时候休息够了,再回家。”
“谁爱回家谁回。”林东蹲在路边和蚊子较劲。
林北找了一个大叶子到河边舀水洗车板,把车板冲洗干净,他一头扎进河里畅快游泳,顺便把衣服搓了,再穿到身上。
兄弟俩听到动静,火速窜到河里扎猛子。
等兄弟俩上岸,林北弄来了一堆艾草,分成三小堆,点燃熏蚊子。
林北没管身上滴水的衣服,他躺到架车上:“你们把钱藏好,别被人摸去。”
说完,他没管两人,闭上眼秒睡。
清晨,三人回到镇上吃早饭。
饭后,兄弟俩以为可以回家了,结果林北拉着架车到青砖墙下坐着。
林东、林南:“……”
林北刚坐下来,就被叫走了。
“唉,就是你两个,跟我走。”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冲到最前面,出一个价钱,火速抢走兄弟俩。
兄弟俩糊里糊涂给人拉货。
林北在码头上碰到兄弟俩。码头异常热闹,三人又隔了一段距离,林北没听见兄弟俩朝他喊什么,老板喊他,林北朝兄弟俩招招手,拉着架车跟老板走了。
兄弟三人连续干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一群闲汉重新聚集到青砖墙下。
三人在镇上过了三夜,第二天夜里和第三天夜里有人出现在他们周围,林北夜里警醒,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把兄弟俩喊醒,那些人悄悄离开。
要是兄弟俩没有留下来,林北即便再累,也会回家,防着有人偷钱不成,合起来打他抢钱。
兄弟俩不知道林北心里的弯弯绕绕。他俩现在抓耳挠腮,在林北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最后林南踹了林东一脚,林东往旁边挪了挪,林南恨恨瞪他一眼,走过来,心里没底说:“小北,你看,咱哥仨这几天赚了不少,今天就别跟他们争了。”
“行。”林北。
林东、林南:“!!!”
这就……答应了。
林北拉着架车走了一段路,扭头:“你们还要等活?”
“不等,不等。”兄弟俩赶紧拉着架车追上林北。
连续工作三天,除了第一天,其他两天工作时长超过18个小时,林北累,他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就算林南不说,他也打算回家休息两天。
到了莲花镇,听到叫卖声,林北意识到今天逢集。
“小北,咱们在路口汇合。”兄弟俩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林北买了一条肉,两块棉布,去集市东头,果然看到有人卖鸡崽、鸭崽,他买了30只鸭崽,老板送他两只鸡崽。
林北到路口,兄弟俩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三人回村。
有一半人去了新疆,村里十分冷清,但是今儿村里异常热闹。
因为村里能走路的人全部聚集在林苟家门口,林北站在最外边,他占了个子高的便宜,能够清楚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
他娘往常梳的一丝不苟挽在脑后勺的头发散落,眼睛通红指着他爹:“林志炳,林苟是什么玩意,你不知道吗?他的酒,你能喝吗?”
林志炳嫌丢人,拉扯徐红英,徐红英甩开他:“喝死你多好。”
“不就是一只小羊羔嘛,送给林苟就送了,咱家母羊又不是不能下崽,再生一个就是了。”林志炳酒醒了,知道自己醉酒干的事,他也后悔,但是又没脸找林苟把小羊羔要回来。
林北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撇头,见兄弟俩就在他旁边,他叹气说:“摊上这么个爹,咱们的孩子还是没出息吧。要是有出息,咱爹被人灌醉,爹许诺别人事情还好,要是收了不该收的东西,咱们的孩子就算不把牢底坐穿,也会吃木仓子。”
林东、林南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压根不知道严重性,最近林北逮着机会就说孩子梦想破灭,想不开自杀,现在林北又说孩子不自杀了,他俩刚高兴,就被林北接下来的话打入十八层地狱。
“林志炳,都这样了,你还死活不认错,你没救了。”小时候,长辈哄他唱‘林志炳,吃红薯,一下来个大狗屁’,林东从小到大把林志炳三个字挂在嘴边,说的特别顺溜,没人说教他。
“你爱喝酒,酒后爱被人骗,你不想改就不改吧。”林南摇头说,“我把超学、爱学的户口落到我老丈人户头上,你和超学、爱学没有关系,你干的糊涂事影响不到超学、爱学。”
超学、爱学生下来,从卫生所回家,就被林南送到魏明玉娘家,等到两个孩子会走路了,林南把两个孩子接回来,两个孩子黏魏明玉,晚上要挨着魏明玉睡觉,魏明玉就不让林南碰她,林南忍了半个月,又把两个孩子打包送到魏明玉娘家,他爷奶、爹娘劝他把孩子接回来,林南被他们念叨烦了,去魏明玉娘家接孩子回来,没过多久,他又把孩子送到魏明玉娘家。
有段时间,两个孩子说自己姓魏,叫魏超学,魏爱学。
林志炳为了这事,没少生气。
现在老二要把孙子、孙女改姓,林志炳又气又怒,脖子粗红,隔着人群放狠话:“林南,你再胡说,我把你腿打断。”
“林志炳,你自己错了,还不承认,恼羞成怒要打断我的腿,你可真行。”林南不过脑子直呼他爹大名。他在外边累死累活赚钱,累的腿上的青筋暴出来打结,两个肩膀上的伤晚上结痂白天又被磨破,他爹倒好,在家喝酒惹事,林南越想越气,气上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他说的痛快,却依旧觉得委屈,眼睛发酸,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他已经知道错了,媳妇不依不饶,两个儿子也不依不饶,妻儿落他面子,他羞恼极了,捡起一根棍子扬言打死林南,他的棍子没有落到林南身上,却有一个棍子落到他身上。
林志炳定眼一看,是他娘,他的气焰顿时灭了,滑稽地躲棍子。
林东、林南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他爹居然敢动老太太的心头肉,林北预料到他爹要倒大霉。
林北低头咧嘴偷乐,看了一会儿闹热,他心满意足回家。
余好好和林聪不在家,林北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便没去找人,他把肉吊到井水里,到老宅抱材料给鸭子搭鸭圈。
晌午,余好好牵着林聪回来,见院门敞着,她知道林北回来了:“前两天,你们没回来,大嫂、二嫂问我,我跟她们说你们可能接活接的多,抽不出时间回来。”
林北从老宅搬过来一块石槽,他往里面倒水,到沟里捞浮萍,倒进石槽里,听到余好好说话,他从鸭圈里钻出来:“是活多。”
余好好注意到小鸭子,她跑过来,目睹小鸭子嘎嘎呀呀蒲扇毛茸茸的翅膀往水里跳,余好好笑的特别开心,扭头看林北:“你给我买的?”
“嗯。”林北。
余好好稀罕够了小鸭子,伸出手,林北十分自觉给她钱,余好好目测钱的厚度,信了林北说活多。
她放好钱,戴上草帽到河里摸螺蛳,回来砸碎螺蛳喂小鸭子,余好好注意到一群鸭子里面混了两只小鸡。
“老板送的小鸡。”林北说完,把肉拎上来,催余好好做饭。
余好好看到肉,她皱了一下眉,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开始做饭。
吃完饭,余好好就去看她的小鸭子,林聪跟着余好好乱转,嘴里念着:“鸭鸭~鸭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