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号脉,姚红梅急了。
她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不就是想偷懒吗?
可要是被小姑子拆穿了,她还怎么享清福啊。
到时候她不但要下地干活挣工分,还要跟大嫂她们一样轮流分担家务。
说不定还要她把这几年的活儿都找补回来,那她可就成了全家最辛苦的老黄牛了。
她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素素啊,你坐了好几天火车了吧,怪辛苦的,赶紧吃了去休息着吧。”
“号个脉而已,不辛苦,来吧。”裴素素原本不知道姚红梅在装病,直到她上辈子回来之后。
她把抚恤金拿去给大嫂擦屁股了,姚红梅没占到好处,还不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于是大嫂那便隔三差五丢东西。
不是今天少了块布,就是明天少了根针,一开始大家都没在意,裴素素又去广播站找了个清闲的班在上,白天不在家,所以没人能拆穿姚红梅。
直到那天,裴素素提前来了例假,她要回来换裤子。
这才发现姚红梅精神着呢,还光着脚丫子在院子里跳舞唱歌。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裴素素都看傻眼了。
姚红梅怕她拆穿自己,赶紧来讨好她,还把自己攒的什么盘扣绢花布头绣线一股脑儿拿出来“孝敬”裴素素。
裴素素懒得跟她啰嗦,没要那些东西,只提醒她,下次收敛点,别人撞见的话可没她好说话。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这姚红梅怕裴素素出卖自己,干脆恶人先告状,还提前把那些东西全都藏在了裴素素床底下。
朱亚男本来就疑神疑鬼的,这下一口咬定是裴素素偷了她的东西,闹着要裴素素搬走。
裴素素气死了,要不是自己不会做饭,她才懒得住在娘家呢,可她受不了别人诬陷自己,大闹一场就搬出去了。
她一走,四个嫂子没了共同的敌人,就开始窝里斗。
后来姚红梅的丑事还是被拆穿了,其他三房意见很大,加上夏天大旱地里收成不好,一大家子全都满腹牢骚,最后兄弟几个妯娌几个全都动起手来。
再然后就分了家。
裴素素冤枉,这事本来就跟她没关系,可是村里那些人,居然都说是她把这个家闹散了。
想想都生气。
重活一辈子,她倒要看看,有她在这里,这个家到底散不散得开!
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可能再给姚红梅倒打一耙的机会。
她直接走到了姚红梅跟前,一把抓住姚红梅的手腕,拉着她坐下。
姚红梅急了,眼看着自己的谎言要被拆穿,只好哎呦一声捂着肚子:“二祥,二祥快,我眩晕症犯了,快扶我进去!”
裴二祥也是捏了一把汗,要是父母兄弟们知道他媳妇一直在装病偷懒,不得把他胖揍一顿吗?
他赶紧扶着姚红梅回屋,裴素素打蛇随棍上,跟了进去。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很好奇,不知道姚红梅到底怎么了。
谷赛兰也很关心这个儿媳妇,但是小叔子在场,她要是提前离席不合适,便让柯佳媛去看看。
掩上门,柯佳媛挽着裴素素的胳膊,紧张地问道:“素素,二嫂到底得了什么病啊,总也不见好,你要是把她治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呢。”
“三嫂,这功劳我分你一半,你要吗?”裴素素笑,三嫂来得正好,她有帮手了。
她趴在柯佳媛耳朵边上,如此这般地说了说,声音很低,在裴二祥和姚红梅听来,就跟蚊子在嗡嗡嗡似的。
柯佳媛惊呆了,原来二嫂在装病?
接着她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姑子真是学坏了,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馊主意。
她觉得挺好,便冲裴素素点了点头:“这事交给我了,我先出去,稳住其他人。”
裴素素掩上门,在床前来回踱步。
就踱步,不说话,把裴二祥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姚红梅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裴素素耐心十足,继续踱步,终于,裴二祥忍不了了,他问道:“素素你要是知道了什么你直说,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姚红梅还想再挣扎一下:“素素,大壮还小,你不希望大壮没有妈妈吧?”
裴素素不说话,拉来一个板凳坐在两口子对面。
她双手撑着下巴,含笑打量着他们,继续跟他们打心理战。
最终裴二祥屈服了:“好素素,你要是知道就知道了,千万别告诉咱爹娘。”
“要我不说?可以,别再打我抚恤金的主意。我还怀着孕呢,二嫂你是一点都不心疼我啊。”裴素素嘴角噙着冷笑。
姚红梅认栽了,只得服软:“是我不好,总想给大壮多攒点家业。”
“你想攒家业躺着可不行啊,看来我还是给你号个脉,好好帮你治一治吧。”裴素素猛地站起来,拽过来姚红梅的手腕。
姚红梅还想挣扎,这次裴二祥发话了:“别闹了,让小妹看吧。”
“你果然什么毛病都没有啊二嫂,难为你了,为了装病,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好,等会我就把带给你的雪花膏和布票抽出来,给三嫂他们吧,他们经常干活儿,脸上晒得厉害,衣服也磨损得快,多拿一些给她们也是应该的。”裴素素松开了姚红梅,就这么扬长而去。
姚红梅下意识扑下床扯住了她的衣摆:“别啊素素,布票多难弄啊,你给我吧,大壮总穿打补丁的衣服,你是他亲姑姑,你也不忍心的对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几个孩子我都带了礼物,少不了大壮的。”裴素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姚红梅受个教训。
她虽然也懒,可她还想着给家里做贡献呢。
她的懒只是不想做家务而已,上班她是很认真的。
而姚红梅呢,就搁那躺着,就搁那装病,生了个儿子就成了祖宗了,要所有人供着。
简直不可理喻。
裴素素推开房门之前,失望地看了眼裴二祥:“二哥,病人要少喝茶,给你们的茶叶我也只留一半吧。等会你记得出来拿一下。”
房门关上,姚红梅气得抓起枕头扔在了地上。
裴二祥叹了口气,素素那个眼神让他感到羞愧。
他知道,疼媳妇不该是这样疼的,他的老子娘,每天都在地里劳作,一把年纪了从不抱怨辛苦,他却……
哎,他不孝啊。
他起身把枕头捡起来,好好地放回床上,随后出去了。
裴素素没有当众拆穿姚红梅,这事儿三嫂已经知道了,会按照计划行事的。
目前裴素素要做的是把她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
她按照自己临时调整的分配方式,其他三房都是一盒雪花膏,一张布票,一斤茶叶,而二房,只有半斤茶叶。
她还帮着姚红梅做好人:“二嫂病着呢,用不上这些,所以她让我把他们家的匀给大家。雪花膏,布票和半斤茶叶,大哥三哥四哥你们三家分吧,价钱上可能有点差距,不过没关系,下次我弄到了新的,再给你们对换着来。”
裴素素说话声音不小,屋里的姚红梅听了,都要气死了。
却又发作不得。
最终雪花膏给了爱美的三嫂,反正大嫂喂猪,也没必要弄得香喷喷的;布票则给了大嫂,她家两个娃,对布料子的需求确实比其他三房更高;茶叶则给了胆小怕事的四嫂。
裴素素再把带给孩子们的小衣服和玩具拿出来。
三房都有,除了四房没孩子,裴素素也很无奈。
不过她知道四嫂喜欢打毛衣,所以带了五卷不错的羊毛线给她,也算是弥补一下。
最后才是她带给爸妈和二叔的东西,分别是一只男士手表,一件呢子大衣,一双皮鞋。
看到手表,她的心里有点苦涩。
这表还是陈敬戎帮她挑的,因为部队离得远,所以两人没能按照规矩回门,原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回来带给她爸的,结果陈敬戎过年没回来不说,还牺牲了。
裴素素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痛快。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陈敬戎的,小伙子高高帅帅浓眉大眼的,多讨人喜欢啊,要不然她也不会点头。
可惜了,小说里也没交代陈敬戎的后续,说是只找到了车子爆炸后的残骸,只能当他死了。
她叹了口气,把手表递给裴长庆:“爸,这是小陈给你挑的,别嫌弃。”
长白山,大雪漫天。
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正追着风雪里的兔子,艰难求生。
积雪下的枯枝败叶像是潜伏着的陷阱,一不留神就被绊个跟头。
男人时不时整个人栽倒进去,再挣扎着爬起来。
终于逮着了一只兔子,真好,又能多活一天了。
他冒着风雪折回山洞,把兔子杀了,再出来找点枯枝败叶,点火烤兔子吃。
在他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男人正在修理发报机。
他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感慨道:“小陈哪,多亏了你,要是咱们能回去,一定让政委给你报功!”
陈敬戎没说话,拨弄着面前的火堆,默默地掏出怀里的一张照片,神思恍惚。
男人还是修不好发报机,只能休息一会儿,他走过来拍了拍陈敬戎的肩膀:“别想了,长白山这雪起码还要再过三个月才能化,到时候就算咱们走出去了,你媳妇也改嫁了,你说你想她干啥?”
是啊,想她干啥,他故意说了那么气人的话,不就是想着一旦牺牲,媳妇可以毫无挂念地改嫁吗?
他把照片收起来,不想了,先填饱肚子,熬过这漫漫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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