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舒云过来回说林姑娘醒了,吃了东西,太医去看了,说是已经不烧了,只是还没精神,恹恹的。
沈曜听了欢喜,当即就要去找黛玉。
“姐姐自己躺着怪无聊的,我去陪姐姐说话解闷。”沈曜边走边催促,“嬷嬷,你把那几瓶清露拿着,看姐姐喜欢哪个都给姐姐留着。”
“好,哎,哥儿真是恨不得把这些好东西都给林姑娘。”陈嬷嬷吩咐小丫鬟去拿,又道,“晚上给哥儿熬百合粥吃,你们记着去告诉厨房。”
走到半路,沈曜又想到:“昨日姐姐赢的那些金银裸子呢,姐姐忘了,快去拿了来。”
到了黛玉屋里,她正无神的呆坐着,见沈曜来了,眉眼间带了一丝笑意,道:“久哥儿来了,你这是带了些什么好东西来?我看她们手里都要拿不下了。”
沈曜让人抬了个小炕桌来,把那些玻璃瓶装的各色清露摆开,道:“拿了这个来,姐姐看看。”
黛玉笑道:“你又作怪,我一个人能吃多少,你都拿了来,少不得还要再拿回去。”
“又不费什么事。”沈曜无所谓道,“几个瓶子罢了。”
黛玉细细看着那些精致的玻璃小瓶,道:“我也吃过花露,只是不如你的这个好,这也是御赐的?”
“嗯。”沈曜道,“陛下恩宠我祖父,因知道我自幼体弱,时常赏些药材补品,还有不少小玩意儿,只是这次没带来,等姐姐来日去京城,再给姐姐看。”
“看什么?”贾敏款款而来,笑问道,“久哥儿倒是快,想必是急着来找姐姐说话,以后万万不可这么急着吃饭了,对肠胃不好,吃了饭也别急着走路,歇一歇才好。”
“好。”沈曜乖乖应了,笑嘻嘻道,“舅母也来看看,您可有喜欢的,好让我也有机会给舅母表表孝心。”
“好啊。”贾敏坐下,拿过玻璃瓶来细看,又问,“玉儿喜欢哪个?”
黛玉道:“玫瑰的。”
贾敏又看了看,道:“不巧,我也喜欢这个。”
“啊?”沈曜看过去,只见旁的都有两瓶三瓶的,只这个玫瑰露还剩下一瓶。
黛玉别过脸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久哥儿,你看,这怎么办?”贾敏一脸为难的看着沈曜。
沈曜:“……”
沈曜默默的伸手,将那个盛着玫瑰露的瓶子拿到自己手里来,道:“我也喜欢。”
贾敏大笑道:“哈哈哈哈……哎哟,既然我们久哥儿喜欢,自然得给你了,是不是?”说着不住的揉搓沈曜的小脸。
黛玉也不忍了,笑的扑倒在一边,丫鬟们忙将那些玻璃瓶子拿走,怕撞到姑娘身上去。
沈曜哎哎直叫道:“舅母不疼我了,姐姐欺负我就罢了,舅母也欺负我,我要哭了!”
“哎呀,舅母来看看,你怎么哭的?”贾敏捧着他的脸逗他。
黛玉伸手咯吱他:“你哭呀哭呀!”
“哈哈哈哈哈……”沈曜大笑着歪在榻上,贾敏挡住他的腿,以防他扑腾着踢到炕桌上去。
“姐姐饶了我吧……”沈曜急的直抓黛玉的手,求饶道,“哈哈哈……我笑的喘不过气了……”
黛玉这才放手,贾敏让丫鬟给她再披件衣裳。
“我都出汗了。”黛玉拿手帕拭了拭额头,道。
南方本不用地龙火炕,但林如海怕夫人女儿受不住冬日的寒气,特地从北边找了匠人来铺了地龙火炕,这两日因为天冷,已经烧上了,屋里本就暖和,再这么一闹,黛玉可不就出汗了。
沈曜抹了抹额头,道:“我也热了。”说着,他下榻来,“嬷嬷,把夹袄脱了。”
陈嬷嬷忙道:“不可!哥儿坐一会而等汗下去就好了,这会子脱衣裳可不得了!”说着拿了帕子,慢慢给沈曜擦了汗。
贾敏也道:“久哥儿快坐着,不许闹了,凉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曜出了汗,身上腻歪,当即就坐着不肯动了。
黛玉过了刚刚玩笑的劲儿,也累了,又半躺回去。
陈嬷嬷趁机把丫鬟方才拿来的匣子放到小炕桌上,道:“这是昨儿个林姑娘走的急,忘了拿。”
“什么?”黛玉想了想,沈曜给她的槐花蜜她记得陈嬷嬷都装好给了她的奶娘王嬷嬷拿着,书袋丫鬟也拿着了,并没有忘记什么。
黛玉将匣子打开,入目一片金色,她惊讶了一声,才道:“我竟忘了,这是我赢的。”
沈曜笑道:“多亏我想着,否则姐姐怎么发财?”
贾敏柳眉一竖,道:“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竟还学会赌了?”
黛玉道:“没有赌,我们就是玩玩,赶围棋来着,久哥儿太笨了,一局没赢。”
“我都说了我不会嘛,姐姐也不让着我。”沈曜还觉得很委屈呢。
贾敏摸摸沈曜的头,揽着他道:“姐姐又欺负你啦,她太坏了,舅母向着我们久哥儿,改日看舅母给你赢回来!”
“谢舅母!”沈曜得意的冲黛玉抬了抬下巴。
黛玉不甘示弱:“娘也输给过我呢!”
三个人玩笑着说了一阵子话,丫鬟把黛玉要吃的药拿来,沈曜看着黑漆漆的药汤,捂着鼻子退了退,又觉得太不讲义气,便凑过来安慰黛玉道:“吃完药,给姐姐调玫瑰露吃。”
黛玉皱着眉头喝完一碗药,又吃了玫瑰露压了压苦味,才舒了口气。
沈曜道:“姐姐歇着。我要回去温书了,今日告了假,明日先生且还得查呢。”
贾敏道:“久哥儿快去吧,闹了这一阵又耽误好些功夫。玉儿也闭上眼睡会儿,多歇一歇,病才好的快。”
黛玉道:“娘也回去歇着吧,这么多丫鬟呢,有事我吩咐她们就是了。”
贾敏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好。”说完,摸了摸沈曜的额头,“久哥儿的汗也下去了,路上嬷嬷当心些,别吹了风。”
第二日起,沈曜便不再告假,每日上午听先生讲学,午睡后去找黛玉。沈曜看书,黛玉有时看书有时只闭目养神,她身子底子差,旁人两三日就能好的小病,她要五六日。林如海贾敏爱女心切,只让她安心休养,不必操心其他的。
这日午后,沈曜看书看得不耐烦,唤道:“姐姐。”
黛玉正在一旁剥松子,头也不抬道:“你才看了两刻钟,就想着偷懒了。”
沈曜赔笑道:“我有些渴了,想叫嬷嬷倒杯蜜水喝。”
黛玉指了指杯子,道:“你才喝了。”
沈曜又道:“姐姐自己剥那个做什么,当心手。珍儿,你去给林姑娘剥松子。”
珍儿看了沈曜一眼,见他只盯着黛玉看,有些不情愿的走过去。
黛玉将松子给了珍儿,把剥好的松子穰放到沈曜跟前,道:“给你的,吃了它,你可要乖乖看书了。”
沈曜没想到这是剥给他的,喜得连连点头。
忽见贾敏的丫鬟急急过来,道:“京里派了人来,老爷请世子赶紧过去。”
二人均是一愣。
沈曜把松子穰用手帕仔细的包好了,贴身收起来,道:“姐姐,你先歇着,我去前头看看。想必是陛下赐了东西来。”
“赐东西?”黛玉有些愣愣的。
沈曜耐心道:“眼看着到腊月了,往年也是如此,每逢年下,陛下必会赏赐年礼下来,想必是因为今年我离的远,陛下早早的就派人来了,这才来的这样早。”
黛玉点点头,前头催的急,沈曜也不再多话,陈嬷嬷已服侍他穿好了衣裳,他赶着就走了,故而没听到身后黛玉喃喃道:“我早知道,你迟早要走的。”
前边正厅里,林如海和柳先生正陪一位禁军打扮的青年男子说话,三人见沈曜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青年男子道:“下官是陛下跟前的侍卫,文正公病时,下官曾随陛下多次往府上探视文正公,有幸见过世子几面,不知世子可还记得?”
文正正是沈老太傅的谥号。
“记得。”沈曜道,“李将军好。”
将军李寒行了一个武官的礼,道:“世子好记性。柳先生派人回去禀报了世子的病情,陛下很是焦急,又怕世子急着回来,是以让人快马加鞭来告诉世子只管安心养病,不必急着回京。”
“再者,陛下知道世子来之前不打算久住,东西想必带的少,怕世子用不惯外头的东西,故收拾了许多世子吃惯用惯的吃食药材补品,紧赶着让下官送了来。”
说着,李寒一挥手,就有近百个禁军两两一队,抬了几十个大箱子进来。
柳先生是陛下近臣,自然知道自沈老太傅生病起,陛下隔三差五的就要赏赐沈府东西,只是那时候陛下零零碎碎的赏赐,一次最多不过几箱子罢了,这么多他还是头一次见,但因为好歹见过,是以还算撑得住。
林如海就不一样了,他离京时沈老太傅还算康健,陛下不过偶有赏赐,沈老太傅是陛下恩师,陛下格外厚待些,也没什么,但这个阵仗,看着宛如要填满林家院子的这些大箱子,林如海实在镇定不了了。
林如海禁不住怀疑,陛下这是在敲打他吗?觉得他待沈曜不尽心?觉得他不是真心效忠?觉得他办事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沈曜:我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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