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跟。”
男子一路视莫怜为无物,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
“荒郊野岭,仙君扔我一个姑娘在这儿未免不太合适。”
莫怜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男子并未拿正眼瞧过她,她比谁都清楚。
但她也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这样一个极品,若是太容易就能到手,反而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她耐着性子跟了一路,无非就是想探探,男子的性子究竟如何。
这下,她心里有了底,太过主动则会彻底成为被动的那一方。
“既然仙君不喜我跟着,我便不跟了,来日仙君若在妖兽手下发现了我,也无需自责。”
男子余光冷漠瞥向她,只言不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莫怜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选择离开。
再见面,同样是妖兽作乱,莫怜有感,男子一定会出现在此,便故意留在此处蹲守了一阵儿。
“仙君,又见面了。”莫怜眉眼弯弯,梨涡浅陷,依旧悠然自得扇着手中的团扇。
男子收剑入鞘,只淡漠看向莫怜一眼,转身就走。
莫怜跟上:“仙君二次救我,是为有缘,仙君真不考虑……”
男子驻足,声音清冽霜寒:“合欢宗。”
莫怜勾唇一笑:“仙君既然知晓我的身份,礼尚往来,是不是也该报上自己的身份。”
“万剑山,殷洛尘,”男子眼皮微掀,“修无情道。”
修无情道者,不会生情,男子言外之意,是在警告莫怜别来招惹他。
莫怜满不在乎点点头:“世闻,飞升得道者需体会七情六欲,看淡放下时方可得飞升之机缘,仙君不知情为何物,又如何做到真正无情?”
殷洛尘侧脸看向莫怜,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知道?”
此一问为反问,更是否定。
合欢宗处处留情,又处处无情,在众人眼里,他们是情场逍遥的浪子,万千花丛过,却从未有过真心。
“有没有,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莫怜垫脚贴近殷洛沉的耳边,轻轻吐气,扬言,“仙君若是破了无情道,那人一定会是我。”
第三次见面,隔了段日子,昔日霁月清风、高高在上的仙君,倒在泞泥的土地上,雨水哗啦啦化开了他身上粘稠的血液。
地面微微震动,远处密集的脚步声踏着雨水追来。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不关你的事,识相的话,现在离开,我们可以绕你不死。”
莫怜单手撑伞,站在雨幕中:“我先看中的人,谁敢抢……”
“咯吱,咯吱。”
诡异的低吼声叫绿箩从莫怜的梦境中抽离,她的袖子钻出延长的藤条,朝洞口方向狠狠一抽,一只狐狣被撞在石壁上,掉落下来时四肢卷缩,奄奄一息,发出无力的哀嚎。
接连几只狐狣攻入洞中,绿箩向洞口一跃,逼几只狐狣退出洞口。
打斗的声音划破潇潇的风声不绝于耳。
过了好久,绿箩带着一身伤,一瘸一拐走入洞内。
要不是被喂了毒,逃不掉,她才不把命都搭上去拼。
身上又疼又冷,绿箩盯着莫怜沉睡的模样,顿时愤愤不甘:
我是为护你而伤成这样,多吸食你些灵力不过分吧。
趁莫怜没醒,伏昇不在的时机,绿箩再次潜入莫怜的梦境。
梦境前进到了情绪波动的一段,情绪波动越大,绿箩一次性能够吸食的灵力就越多。
山间的小屋布置得干净雅致,屋里的物件一件件看着价值不菲,有着不属于此山间的奢侈之感。
莫怜说是天气冷了,想入城去灵宝楼购置一张厚点的被子,自晨时出发,天快黑了都不见人回来。
殷洛尘拿上霜微剑,进城寻人。
热闹非凡的酒楼里,人声鼎沸,琵琶曲悠扬。
莫怜脸颊微红,犹如成熟的桃子,鲜嫩诱人,坐在对面的男子看呆了片刻,回过神来忙劝道。
“莫姑娘你喝多了,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莫怜不想回去。
她刚和殷洛尘产生争执,不想看见那个人的脸。
“我何时伺候过别人,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莫怜又不是非选他不可,要不是看在他是个绝品灵修体的份上……”
从来都是别人来纠缠她,她从不在一个人身上下过多的功夫。
在她看来,殷洛尘受伤的这段日子,她对他的容忍已经超出了寻常的耐心范围,可他还是不知好歹,一大早她好心帮她换药,他却冷冷吐出四个字。
“离我远点。”
“呵。”她众星捧月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一转身进了城,打算晾他一段时间。
“莫姑娘,既然你现在找的人不合适……”对面坐着的男子吞吞吐吐,羞涩道,“如果姑娘不、不嫌弃,我可以把修为都给姑娘。”
对面是妙丹阁阁主大外孙,年纪莫怜小一些,修为也在莫怜之下,胜在有一张俊秀的脸庞和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莫怜醉眼朦胧,挑起对方的下巴:“好啊。”
她勾勾手,示意对方过来,对方把脸凑近,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的呼吸又轻又撩,痒得像是在挠痒痒。
“我不嫌弃,修为低,总比木头人般无趣来得好。”
对方呼吸一滞,顿时面红耳赤。
“那、那……”对方紧张得舔了舔唇,“莫姑娘可否要跟我回妙丹阁?”
他着急找补:“我的意思是,莫姑娘今夜若是没地休息,可以先去妙丹阁暂歇。”
莫怜笑意晏晏,刚要张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周遭的气压突然低沉得很恐怖。
“你怎么来了?”莫怜抬头,眼底流露的意外一晃而过。
她端起酒要饮,殷洛尘抢过她手中的酒杯,眼底窥不见情绪:“接你回去。”
“回去?”莫怜嘲讽一笑,“我不是你门下弟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仙君若没有其它事,请回。”
“这位公子,莫姑娘即无心,请勿强求。”男子的插嘴,换来殷洛尘极具威压感的一瞥。
男子瞬间如千斤重堵在喉咙,直觉告诉他,此人非同寻常,就连他都惹不起。
但他放着莫姑娘不管,又失了仁义。
做足勇气欲重新开口,只见此人耐心告罄,直接扛起莫怜,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两人顷刻在酒楼里消失无踪。
“放我下来。”莫怜挣扎不过。
回到山间小屋,被扔到了床上。
殷洛尘伏俯身压她在身下,捏住她的下巴:“你要找别人?”
这是第一次,莫怜在他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怒火将他的眼眶烧得猩红。
莫怜眉尾微微一扬,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嫉妒?”
殷洛尘执拗追问:“是不是要找别人?”
莫怜抚上殷洛尘的脸庞:“不找别人,只想找你。”
他认了。
几个月的挣扎最终在疯狂的妒意中击溃。
他吻下莫怜的嘴角,嗓音嘶哑:“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不要去找别人。”
“哪怕此后会是万劫不复?”莫怜主动的吻,明显熟练很多。
那湿润绵软的交融令他沉沦,又令他的占有肆意增长。
他扣住莫怜的双手于头顶,呼吸急促:“那我便拉你一道堕下地狱。”
帷帐垂落,烛光摇曳,山间万物复苏,枝叶颤动。
“阿九,留在我身边……”
原来这段梦境之所以情绪波动最大,主要是因为她这个闷骚主人的情绪在波动。
这不比说书人嘴里说的有趣多了,绿箩捂着眼睛,从指缝中看得脸红心跳,忽地,脖子皮肤刺疼,她的脸由红充白,就要喘不过气来。
不好!
梦境之外,她的身体肯定出了事,大意了!
她迅速抽离梦境,回到本体,恍然对上一双狠戾的眼睛,咯噔吓一跳:“主、主人。”
“找死。”伏昇掐住绿箩的脖子,一身黑衣划破几道伤痕,看样子,似乎经历了某场大战。
绿箩腾空的双腿不停扑腾:“主人你听、听我解释,我没有要伤害她……”
掐住她脖子的手收紧,显然不信,她着急保命,企图可以以功抵过:“狐狣,我打退了狐狣,入她梦境就是为了有充足的灵力可以对付狐狣。”
洞外狐狣的尸体还未完全被积雪掩盖,伏昇松了劲,冷声问:“吸了多少?”
“就一点,我不敢多吸,她很快就会醒了,”绿箩瞄了眼伏昇身上的伤口,猜测他肯定不想让美人知道,艰难吐字,“外面狐狣的尸体可以很好为主人的伤口做掩饰,可是以主人目前的灵力,数量太多反而可能会引起怀疑,我、我去替主人处理多余的尸体。”
莫怜眼睫轻颤,是要醒的迹象。
“再有下次……”伏昇放开绿萝。
“不敢,不敢,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打美人的主意。”绿箩落荒逃出洞外。
外头风雪骤停,绿箩做足了冻死好过被掐死的准备,竟意外的发现,没那么冷了。
她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拖拽狐狣的尸体扔下山崖。
风雪依旧未至,天气好得出奇。
联想到主人出去了一夜,带伤回来,雪就停了。
她想到的唯一可能。
就是狐狣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