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这吕夫人……不好对付。你要小心。】
毕离广场的另一端,慕槿冷眼盯着对面的华服女子时,119号亦陷入了纠结与后悔。
如果早知道会遇到吕夫人这个疯子,她一定会改变刚刚的决策。
但119号想到她们回程会经过霍家灵堂所在地——毕离广场,便提出让慕槿前去看看,看是否能得血莲案的蛛丝马迹。
却未想到,哪怕慕槿兜帽面纱遮面,线索未得,先迎来阻碍。
“胡搅蛮缠?!”那一奴仆尖叫道,“好大的胆子,谁许准你这般与夫人说话?!”
慕槿是直接被认出拉出来的。
拉出来她的人姓吕,也来自寒城旧族。
吕夫人,霍夫人的手帕交,和她的丈夫在寒城都臭名昭著。
他们跋扈嚣张,常爱盘剥百姓,经常强令好人家的子女进府为他们取乐,出来却脱了层皮。但因权大势大,无人敢说他们半句。
“夫人,莫气。”吕家主也在,抚了抚吕夫人的后背,“她虽然是定寒殿那位的情人,但从不被重视,这般低贱身份,你因为她生气,不值当。”
“哼,我看到这般只会攀附的菟丝花,就感觉跟撞见蟑螂一样恶心。”吕夫人翻着白眼。她却忘了,当年她也是一介白衣讨了吕家主欢心,才有了如今尊贵。
“让她过来。”吕夫人抬起眼皮,吩咐下人。
“过来!”
听到“菟丝花”三字,慕槿便微白了脸色。
她紧抿嘴唇,但似因顾忌什么,终朝前走了几步,“吕家主,吕夫人,何必口出恶言……我本就无罪,昨日不过误会,请别再如此。”
119号叹了口气,这般说辞,对吕家人怎么可能有用?
吕夫人,和霍烟的母亲交好。自慕槿来到寒城后,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常年在霍家给慕槿添堵时煽风点火。
但此时,霍家人死了,慕槿却又好好活着——
这吕夫人,恐怕只会口出恶言,身行恶事。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的慕槿姑娘。”
高轿上,吕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慕槿,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果不其然,她把慕槿和霍家比在了一起,“一心为西岭、忠心耿耿的霍家出了这般事,你一个无用的菟丝花却活了下来。”
“怎么?昨日讯事堂事发,你今日好不容易从定寒殿承宠出来,却来到这里,是来炫耀的么?好大的脸!”
“……我不是菟丝花。”慕槿紧咬嘴唇,嘴唇殷红,“也不是来炫耀的。”
“我,我只是……”
吕夫人却斜睨慕槿,轻慢一哼。
她本就心情不好。昨日霍家事发,她根本就不想出门。但丈夫说着五族关系利害,非拉着她出来,让她见那骇人场景。
此时看着慕槿,吕夫人只觉一口闷气有了出口。
寒城,贵就是贵,贱就是贱。
或许霍家就是碰多了低贱的人物,才沾染了那晦气——
吕夫人再次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你难道还以为你是圣女不成?你分明是迷惑了少君,便又来污来霍家的灵堂。”
她的话如刺骨头的风,慕槿的脸愈发苍白。
吕夫人:“依我看,今日我便再次祈求天审,来判断你到底有罪无罪。”
她此话一说,四下掀起轩然大波。
天审,是西岭最原始的审问方法之一——祈求繁阴古神天罚,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
但这种审问法子,早被摒弃了。只因为说是审判,实际上就是道貌岸然的私刑:
经历天审的人,需要被当众火烧手指、河水淹头、黄土掩身,如果火不烧、水不流、土自走,那便无罪。
虽然送不了命,但羞辱性极强。
吕夫人出生旧族,便常年用特权以用此般刑罚取乐。因取乐对象一向身份不高,便也只能任她施为。
至于慕槿……一个被忽视的情人,吕夫人根本不怕,大不了过后帮此女治治,让旁人看不出形迹就好。
吕夫人觑着慕槿。
她丈夫吕家主也眯起眼睛,抚摸板指,似坐在主宰位的帝王,等着看好戏。
扈从围向了慕槿。
重重黑影落下,慕槿道:“你们不可以如此!”
却没人理她,她脸色愈发煞白。
“——谁、敢。”
却听一道阴沉的喝斥穿透广场。
此声乍如寒箭,巨如钟磬,刺穿人群,徒留一地砭人肌骨的寒气。
吕夫人瞪眼,回头一看,只见孟统领高坐黑马,一愣。
“孟统领,您怎么来了?”
孟家,如今算是五族之首。吕夫人不想得罪,却也想不通对方为何管这桩闲事。
“孟统领,您怎么来了?我和夫君不过在此寻些玩乐,您又何必……”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直勾勾地望向前方,脸色猛然煞白。
只见孟统领让位,一个人影出现。
宛陵霄。
他背负巨剑闲邪,全身攀影,暮色在他颀长的身子上镀了层血色,亦在雪白的长砖上拉出长长的影。
他身旁是只黄泉狼,猩红的眼冷瑟。
吕家主本闭目待好戏,此时睁眼,脸色剧变,忙拉着夫人跪下,高呼:
“少君!”
呼声此起彼伏,人群皆跪。
白旗下,慕槿立在宛陵霄对面,抿唇,也跪下了。
孟都统亦回头,想请示下一步。
却见宛陵霄只站在那儿,慢悠悠地轻抚狼头,一言不发。
孟都统:“……”
方才,分明是宛陵霄看着闹剧,突然轻飘飘地来了句:
“孟都统,你也出身五族,你说,吕家这么对慕槿,合适么?”
——话听着轻巧,但是个人都听得出其中敲打之意。
孟都统当即跳出来阻止。
但现在……
却听宛陵霄发出一声冷笑。
“天审?吕家主,吕夫人,谁给你的胆子,对慕槿用天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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