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徐香娟见周程宁把架子搬外间还停下来不走了,“都放外间来了,不放心还是怎么的?”

周程宁:“娟,你说我明天晚上能穿着吗?”

“我看天阴,应该穿不着。”村子里有广播,但还没播过天气,他们当农民的,得会看天,她是故意吓唬他的。

瞧他这样,都魔怔了,不打击一句晚上要睡不着。

其实只要不下雨,一晚上再加明天白天放外面吹风,肯定能干的,她现在摸着都不滴水,已经被拧得干干的了,想来她男人的确急迫想穿上。

周程宁还要再说什么,徐香娟直接阻止,“行了!再不去睡觉晚上就待外间,让你盯一个晚上!”

“我睡了,不盯了。”恋恋不舍瞧一眼,周程宁才跟着已经提灯去里间的徐香娟。

今晚上可没昨晚的待遇,徐香娟等周程宁上床,直接熄灯,盖被子睡觉。

“娟,我同事说栗子好吃。”周程宁睡不着,隔着牛牛,小声和徐香娟“远程对话”。

徐香娟冷漠:“嗯。”

周程宁继续道:“问我在哪买的,我说是我爱人做的。”

不知道她男人想表达什么,“然后呢?”

周程宁:“然后就继续吃饭了,娟,他们都知道你做饭好吃,很羡慕我的。”

徐香娟觉得自己“泼妇”名声应该还没大到能传学校去,八成平时给自家男人带的饭,让大家对她有了抠门虐待丈夫的印象。

虽然她苦日子过得没有哥姐多,但还对苦日子有记忆的,当时吃的东西少,她就省起来,不是不让自家男人吃,是怕自家男人傻,好菜被别人分了去……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好菜。

阿宁也是的,有时候她忙顾不上他,让他自己准备盒饭,他居然傻乎乎就放野葱末,还放了几天,她问他为什么萝卜干这些不带上,光野葱末怎么下饭?

他说她不在家,不敢开萝卜坛子,怕没封好,一坛萝卜干坏了。

怕萝卜干坏了,她会骂他是吧?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徐香娟:“同事都羡慕你,你该高兴,现在就睡觉,没准半夜不是被牛牛吵醒,是笑醒了。”

周程宁:“娟,你可不可以和我睡一个被窝?那样我肯定笑醒。”

徐香娟:“做梦,早点睡,吵着牛牛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现在这时间,估摸着八点不到,够早。

爱人要翻脸,周程宁立即安静了,果然,他在家里地位就是不高的。

...

大早上起来,瓜瓜还没醒,周程宁先是去把晒衣架搬到院子里,叮嘱,“娟,白天帮我照看一下,如果下雨就及早收回来。”

“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帮他照看什么宝贝呢。

周程宁摸着,感觉今天在外面晒晒、吹吹风,一天肯定能干,晚上吃完饭他得好好洗次澡。

吃完早饭,周程宁还想说话,徐香娟很快截道,“瓜瓜,送爸爸出门。”

瓜瓜听了妈妈的话,张开小手臂,“爸爸!”

“诶,好。”周程宁抱起瓜瓜,隐约觉得爱人是烦了,没再在爱人面前提。

把瓜瓜抱到院子门口,见爱人已经回去里间,周程宁蹲下来和瓜瓜说,“瓜瓜,今天下雨的话,帮爸爸提醒妈妈,让妈妈把衣服收进来。”

瓜瓜点头:“嗯!”

周程宁怕瓜瓜记不住,又说一遍,“下雨了喊妈妈收衣服,不要忘记。”

爱人基本待在屋里,瓜瓜只要睡醒就闲不住,这里跑跑那里跑跑,肯定比爱人更早知道外面有没有下雨。

瓜瓜依旧点头,“知道啦爸!”

见瓜瓜回去,周程宁才把院子门给拉上,上班去。

瓜瓜回来,徐香娟问了瓜瓜一句,“瓜瓜,爸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瓜瓜:“爸说下雨让妈妈收衣服。”

果然是这样,徐香娟无奈,她男人这新鲜劲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或许是周程宁催得紧了,徐香娟半下午去收内裤袜子,干了,他回家知道干了肯定得高兴坏。

晚上周程宁回家,徐香娟都没等他开口,“已经干了,放你平时放的地方,以前的我给扔了,锅我也给刷了在烧热水,两锅水,够用了吧。”

她不扔难道还等他自己扔?他怎么可能舍得扔。

“够用的。”周程宁表情先是开心,后来是肉疼,再后来仿佛是说通自己,释然了。

徐香娟知道,结婚后,家里最抠的其实是她男人,孩子们的爸爸。

严格在遵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晚上又是瓜瓜提早跑回来,这小家伙她是知道的,只要一感到不对,比如爸爸要留下来干活或者什么,不能刷锅碗洗漱完就回里间睡觉,立马自己跑回来。

徐香娟下午给自己、瓜瓜和牛牛都洗了一澡,给小娃娃洗澡就是折腾人,不过洗完人也清清爽爽的了。

也是昨晚注意到天越来越黑了,徐香娟就在厨房间也准备了盏煤油灯,他们家厨房间不容易潮,就算在里面洗澡,水倒地上了,也是流外面去。

今晚上瓜瓜牛牛都睡了,徐香娟本来不打算催的,但想着晚上洗澡洗太久,着凉了怎么办?

赶紧去看看在磨蹭什么呢!

徐香娟:“阿宁,洗完澡早点回来睡觉,别磨蹭太久,容易着凉。”

厨房间门合上了,她就在外面说话,说完准备回去。

今晚上还真凉嗖嗖的。

只是没等她转身,厨房间门就开了,徐香娟:“洗完赶紧穿上衣服裤子,几岁人了?还是瓜瓜这种三岁小孩吗?瓜瓜都知道冷了喊妈妈给她添衣服。”

“里面暖和,娟你进来。”周程宁还在擦头发,身上就有件贴身的。

徐香娟进去厨房间,的确比外面暖和。

徐香娟:“没带衣服吗?你怎么还那么瘦?饭都吃哪去了?”

肋骨都能很清晰看出来,她也没心情欣赏什么,只有心疼。

“衣服带着的,放那边盆里,我…我每顿饭都吃很多的。”他还觉得自己胖了。

徐香娟:“午饭在学校也正常吃吗?”

他每次都吃很干净,一粒米饭都没剩下,“我自己都吃光的。”

“那以后继续好好吃饭……你头发不滴水了就回里间擦,别在厨房间待太久,赶紧穿上衣服,我先回去了。”徐香娟也没待太久,说完离开厨房间了。

周程宁在厨房间先是慢慢悠悠穿上里衣里裤,再慢悠悠回里间爬床上,徐香娟正打毛线衣,见周程宁回来也没多瞧几眼,打了一会儿毛衣,收个小尾,把毛线筐放好,“凑过来让我摸摸头发干了没。”

听爱人这么一说,周程宁立即乐颠颠把头凑过来。

徐香娟伸手往周程宁头发摸了一把,“差不多干了,你把你那条擦头发的毛巾拿过来,给你换条干的,再擦一会儿就可以睡觉了。”

直到熄灯睡觉,从头至尾,爱人都没提到给自己新买的贴身衣物。

周程宁还想爱人问他,穿着什么感觉,可爱人没问,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说,觉得穿着很舒服呢,而且还是新的。

徐香娟则是想着,赶紧给她男人打件毛衣,这样大家就都能看出他穿新衣服了,让他也能高兴高兴。

还有啊,以后让不让阿宁抱瓜瓜呢,阿宁那么瘦,瓜瓜那么沉……但抱瓜瓜或许也算是锻炼身体的一种?

十一月初,秋风送爽,各家各户忙着秋收、晒谷稻,徐香娟也收到了来自华都的包裹。

哥姐的包裹都是直接送爸妈那边去的,送她家来的,八成就是小姑的。

很早时候有包裹得自己去县城领,后头放村里,大喇叭喊,现在方便了,能送到家门口。

瓜瓜看到有人送东西到家里,就想知道是什么,磨着妈妈开包裹,以前在外公外婆家见到包裹,里面都有好吃的。

徐香娟一句,“瓜瓜,这是爸爸的包裹,得等爸爸回来才能开。”

瓜瓜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要等爸爸回来?”

家里妈妈才是老大,爸爸不是听妈妈的话吗?爸爸的不就是妈妈的吗?

徐香娟耐心解释,“这是爸爸的姑姑寄给太爷爷的,太爷爷还记得吗?住在草房子里的太爷爷。”

瓜瓜三岁小孩记忆力虽然不大好,但太爷爷还是记得的,“记得,太爷爷,草房子。”

徐香娟:“给太爷爷的,就得爸爸回来再打开,知道吗?”

“知道。”瓜瓜不纠结了。

给住在草房子里的太爷爷,太爷爷太瘦了,肯定饿肚子没饭吃,有吃的要给太爷爷。

徐香娟这时候也不想给瓜瓜讲什么大道理,弯弯绕绕只要小娃娃纠结起来也能弄疯大人,见瓜瓜不缠着要开包裹,就把包裹拎到里间去,别说,分量还是有的。

等周程宁回来,徐香娟说了包裹的事,“姑姑还真给咱寄包裹了,就等你回家看看是什么。”

周程宁刚回来,就急着吃晚饭,对于包裹的兴趣显然没有晚饭大,“睡觉前看就行。”

等两碗米饭下肚,感觉活过来之后,周程宁道,“我休息日就带给爷爷,瓜瓜和爸爸一起去看太爷爷好不好?”

徐香娟最近忙,虽然她不用下田,但还得给她下田的爸妈做饭,要带牛牛,还得准备冬天的衣服,牛牛的小棉被……要过冬就是忙了。

现在基本都得自己动手,哪来的钱买呢,家家都拮据,能自己动手做,就不浪费那个钱。

瓜瓜:“嗯!妈妈,我要糖,给太爷爷。”

小家伙应该就是自己想吃糖,“整天就知道糖糖糖,是给太爷爷还是你自己藏着吃?”

瓜瓜:“给太爷爷。”

“只能两颗糖,多了不给。”家里也没水果糖,她从她妈那里拿的,她爸妈偶尔吃糖,多数给小孩,小孩就她家里的,她都截着不给,糖是三岁小孩想吃就能吃的?

“好吧。”两颗就两颗,总比一颗好,总比没有好。

晚上家里人都洗漱完回房间,瓜瓜难得没有立马去睡,看爸爸拆包裹。

徐香娟:“姑心真大,这怎么能直接放包裹里寄过来呢,有信没?我看看多少,对对。”

她发现一个厚信封,打开看吓一跳。

这会儿没百元大钞,最大的就大团结,她看看厚厚一叠,不少呢,这个怎么能直接放包裹里。

她家阿宁这会儿一个月工资才37元,薄薄三张大团结,感觉不出厚度。

周程宁找到另外一个信封,“这里还有信,我看看。”

“瓜瓜,别以为妈妈没看见,拿出来,少一个明天早饭不给你吃。”眼尖看到瓜瓜抱着一个罐头藏身后,徐香娟立马要瓜瓜拿回来。

瓜瓜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把罐头从身后拿出来。

小孩子就得从小事开始教,虽然瓜瓜以后有出息,但三岁时候有小动作,当妈妈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以后不许拿没经过爸爸妈妈同意的东西,知道吗?”

瓜瓜:“知道,橘子。”

徐香娟:“外婆家院子有橘子树,等橘子黄了妈摘给你吃。”

瓜瓜声音细弱蚊蝇,把橘子罐头推回去,“嗯。”

周程宁找到封信,“娟,有1000,信上姑说了给我们家小孩三百,剩下七百给爷爷换好被子好衣服过冬。”

徐香娟听了就立马安排道,“棉被在我爸妈这里买就好了,我妈有攒新棉花做棉被,棉衣这些,这月去百货大楼买车的时候去给爷爷买好了,顺便再买点补品给爷爷。”

见瓜瓜没再给她出幺蛾子,徐香娟打开信封数钱。

一百张大团结,有她封坛子里的一半了,姑可真阔气。

她想想,上辈子她不说,但意思就是让她男人和家里那群奇葩断干净,所以也不清楚那边的事,只知道姑姑在华都。

如果不是在做生意买卖,那这笔钱绝对是不小的支出了。

爱人的话周程宁向来没有不听的,“都听娟的,这罐头姑说一个橘子给爷爷,剩下两个…剩下两个给咱家。”

周程宁留了个心眼,没说信里的原话,原话是剩下两个给瓜瓜尝尝味。

给瓜瓜的,当然不能直接说给瓜瓜,不然瓜瓜要抱着罐头不放了,而且刚才爱人才训了瓜瓜一顿呢。

徐香娟点了一遍大团结,没错,正在点第二遍,闻言,“明天开一罐,给瓜瓜吃几口。”

哥姐也送过罐头,但不是经常送,偶尔几次瓜瓜还是小不点,吃不了,她自己在爸妈家尝尝就回来了。

瓜瓜阿宁应该没吃过的,干脆明天开一罐让父女俩尝尝。

“好妈妈!”瓜瓜听到明天可以吃罐头,高兴的不得了,就差跳起来了。

徐香娟纠正:“别好妈妈了,这是爸爸的,不是妈妈的,瓜瓜该谢谢爸爸。”

点了两遍没问题,徐香娟开始分钱,分出七百和三百。

瓜瓜是有眼力见的小孩,“好爸爸!”

“瓜瓜,虽然是爸爸的,但要吃的话,得妈妈同意才能吃……娟,还有一罐奶粉、两只风干的酱鸭和一根大火腿,一只酱鸭是给爷爷的……姑说过年会回来家一趟。”

周程宁已经有阵子没吃到肉,见到肉,已经在想象味道多美妙了,爱人做素菜都能做得那么有滋有味,肉菜做了更好吃,他还记得汤汁鲜美的鱼肉和炖鸡有多香。

徐香娟:“没别的了?”

周程宁再看一遍信的内容,“没了,就这些。”

钱才是大头,虽然姑说300给孩子花,孩子哪用花这么些钱,周程宁想着,他的三轮车有着落了。

徐香娟:“行吧,钱我先收着,到时候再说,酱鸭你这次休息日带瓜瓜去的时候拎上,我给蒸好,那天拿个竹篮给你装上,钱先不给爷爷,看买剩下多少,剩多少给多少,你和瓜瓜干脆留下来和爷爷吃个午饭。”

周程宁觉得为难:“给爷爷的,我和瓜瓜留下来吃不好吧。”

徐香娟知道老人的习惯,如果阿宁和瓜瓜都不吃,爷爷没准还存着不吃,很多老人家东西存坏了都不舍得吃。

“你们留下来爷爷胃口还好点,难不成走了被周小弟周小妹抢?我是明白了,你们家周小弟周小妹就是出头鸟,你爸妈有啥坏念头都让他俩小的做,他俩做着就做习惯了,嘴巴毒得很。”

周程宁:“娟,你说……”

“说什么?”

“到时候我该怎么回,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给姑写信的事。”

徐香娟又不是没应付过极品亲戚:“你就说你们再不好好照顾爷爷,我们家把爷爷接过去,以后让姑直接把东西全寄我们家好了……周程宁,我可告诉你了,我只是说说的,别真把爷爷接过来,家里还有俩小孩带不过来呢。”

而且爷爷不一定愿意过来住,虽然不知道当初爷爷怎么住进茅草屋子里去了,但这几十年住着,肯定也比较习惯一个人。

周程宁还真想过,不过很快自己否认自己了,他都是“倒插门”,如果爷爷再住进来,岳母对他印象肯定更不好。

“没有的,不把爷爷接过来,娟,我听你的,知道该怎么说了。”